朝朝 第2章 吃饭

自从陆行川入座后，包厢内气氛就变得有些紧绷。

当然，这仅仅是对童昭昭而言。

尽管她想尽可能表现得比较自然，还是不自觉地在避免和他的眼神接触，除了简单回应了几个问题外都在低头吃饭。

时间的流速变慢，而她的心跳正在加速。

饭后，赵美之想让童昭昭晚上住在他们家，童昭昭只能以酒店订好了不能退为借口拒绝了。

“那好吧，那让李叔送你吧，你一个人拖着行李也麻……”

“我送你去吧。”陆行川的语气不容拒绝，他站起身穿上外套，衣边卷起门外吹进的风，凉凉的。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答应了：“哦……好。”

童昭昭也把椅背上的薄外套穿上，收拾好东西后和他们告别：“那叔叔阿姨我先走了。”

“常来家里吃饭啊昭昭，没事你就来。”转头赵美之又嘱咐陆行川，“慢点开，注意安全。”

童昭昭小鸡啄米般点点头，然后朝着陆行川的方向快步跟过去。

她的眼神落在他的背影上，望得有些出神，这个背影曾无数次出现在她面前，如今竟然有些陌生了。

陆行川很高，剪裁得体的定制西装让他的肩膀看起来更加挺阔，线条利落地描绘着他的身材，修长的腿正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

陆勤的司机把童昭昭的行李放进后备箱后就走了，童昭昭想了一会，还是坐进了副驾驶室，扣上了安全带。

眼神扫过车内，黑白的内饰简约不失高级，车内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物，感觉非常符合车主人的性格。

陆行川随后坐进驾驶室，车门一关上属于他的气息就扑面而来，是静谧的木质香，还带着一点点压迫感，她甚至开始觉得有些呼吸急促了。

黑色的轿车飞快地行驶在高架上，窗外是还未停歇的车流，灯光连成一线，共同勾勒着这座城市。

市中心人声鼎沸，车内两人却默契地都没开口，安静得有些尴尬，思索半天，童昭昭还是决定先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行……”

“这次回来后还走吗。”

陆行川先她一步发问，安静的环境中，他的声音格外好听。

“不走了。”

“国内手机号换了吗？”

“没呢，还是之前那个。”

“嗯。”

简单几句后，车内又恢复了安静，童昭昭两个手的食指不停地打圈，其实她也有很多想问的，很多好奇的，但话刚到嘴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也许她也无法把握，该以什么样的距离和他相处。

车停在酒店门口，行李生热情地上前询问是否有行李需要搬运，陆行川点点头打开后备箱。

“我走了行川哥，谢谢你。”

陆行川颔首，眼见童昭昭下车了他才补了一句：“在宁江，有任何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找我。”

“好。”说完她就往大堂走去办入住。

到达房间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了，童昭昭强撑着睡意洗了澡，出了浴室后不一会就睡着了。

陆行川的车在楼下停了很久，车里没有开灯，昏暗的路灯照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他看着酒店的方向，仿佛只是确保今晚她会留在这，会留在宁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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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几天后，童昭昭就开始正式上班了。

宁江大学是她和陆行川的母校，只不过等她考进宁大的时候，陆行川已经去别的学校读研了。

学校内虽有些小变动，但大体还是和她毕业的时候差不多，童昭昭走在路上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奇妙，毕竟她曾经也没想过以后会当老师。

学校很大，她的办公室在东南角的勤思楼三楼，是一个大办公室，入职时她还特意注意了一下，想看看有没有她认识的，或者教过的她的老师，很不巧都没有。

坐在她对面的是吴老师，已婚已育，40多岁了，大家都喊她吴姐，别看吴姐40多了，但和她们几个年轻的一点代沟都没有，爱冲浪，爱吃零食，爱看网文。

就童昭昭入职这几天，吴姐就已经分享了好几本小说给她，什么穿书的，穿越的，无限流的。

“这本最好看，女主低谷期去国外散心遇见金发碧眼的帅哥，艳遇，还带点救赎文学那味。”吴姐拼命推销她的书单，说到激动的地方音量都忍不住大了点。

童昭昭觉得她很可爱，她很好奇如果吴姐的学生知道平时挂科不留情的老师私底下喜欢看小说会怎么样。

“对了对了，童老师，听你之前说你在非洲支教几年是吧，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故事可以说呀。”吴姐双眉挑动，隔壁本来伏案的小刘老师也抬起头想听八卦。

“故事……？”童昭昭回想了下，“其实在那边生活挺单一的，也没什么娱乐活动。”

小刘老师托腮：“生活又不是小说，哪里随随便便就有艳遇什么的。”

童昭昭认真思索了一下：“艳遇没有，但是确实遇见过一个帅哥。”

两人眼睛发光，耳朵纷纷凑上前。

“当时我报了个团去坦桑尼亚看动物大迁徙，我们团里有个中国帅哥，”她回忆着，“年纪嘛……看上去很小，估计二十来岁吧，高高帅帅的，看着很清爽，全程抱着长焦镜头拍照。”

吴姐扶眼镜：“嗯——很标准的艳遇开头。”

小刘老师突然激动地问：“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童昭昭拉长尾音，“就没然后了。”

两人连着“切”了两声。

“不过，你当时为什么要去非洲啊？”吴姐接着问。

“稀里糊涂地去了，现在已经忘记当时的心境了。”

她不想说，不过如果真要说的话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总不能直接说是因为别人跟她告白，然后她就跑走了吧。

电脑任务栏的微信图标闪烁了起来，她打开手机看消息，看到头像后顿了一下，是陆行川发来的。

【几点下班。】

这条信息的上一条还是去年大年三十的时候童昭昭给他的拜年消息，看着界面，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5点半，有事吗？】

【我妈晚上让我们去家里吃饭。】

童昭昭纠结了一会要不要拒绝。

其实如果不是之前和赵美之偶然通了一次电话她说漏了嘴，她没打算告诉他们回国的事情。

对于他们家她当然是充满感激的，只是……

正想推脱说有约时，陆行川又发来了一条。

【下午刚好在你们学校附近办事，我顺路来接你。】

她最终还是删除了对话框里打好的字，重新发了一句。

【好。】

她顺手点开了他的朋友圈，不出意外的是三天可见，她撇撇嘴。陆行川除了转发跟他们公司有关的新闻以外很少发朋友圈，就连头像也是从注册微信开始就没换过的。

临近下班点，童昭昭关了电脑，把东西装好以后就准备往校门口走了，半路上拿出地图搜了搜，想看看附近有没有水果店可以买点东西带去赵美之家。

边看边走路的她不知道是不是太专注盯着手机屏幕了，直接撞上了前面的人，她抬眼一看，是校工会的陈老师。

“不好意思陈老师，刚顾着看手机。”童昭昭马上收起了手机，难为情地道歉。

“没事……你看着有点眼熟，是老师吗？”陈老师放慢脚步，跟着童昭昭一起走。

“是的，我叫童昭昭，新来的老师。”

“啊……你好你好，入职后感觉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

“都很顺利，大家也都很热心。”童昭昭笑着挠挠头，“我也是这里毕业的，感觉回到了老家一样。”

两人有说有笑的一路走着，走过望月桥后就是校门。

黑色的轿车已经停在不远处，陆行川正在车边打电话，他的行头在学校门口特别扎眼，童昭昭还没走出校门就已经远远的认出他了。

陆行川看见来人后不一会就把电话挂了，朝着她们俩走去。

“陈老师。”陆行川打招呼道。

“小陆？你怎么来了。”

陆行川朝着童昭昭的方向点点头示意。

“你们俩认识啊？”

“嗯……他是我一个，呃……”想了一会不知道怎么跟别人介绍她和陆行川的关系，磕磕巴巴地补了一句，“亲戚。”

陆行川挑眉，却也没反驳。

跟陈老师道别后就上了车，有了上次车内冷场的经验，她这次先找起了话题：“你认识陈老师？”

“嗯，以前在宁大上学的时候就接触过，去年宁大校工会组织了优秀职工度假，找的我们公司。”

宁大的教师福利一直以来都很好，她还是学生的时候就听说过了。

“前两天听办公室同事说了，好像都在期待今年的。”她说着，“今年有计划吗？”

“这块业务今年不归我管，你想知道的话我问问。”

“不用，我就随口一问。”

童昭昭扭过头去，盘算着反正她今年刚入职，大概率是没戏了。

车子稳稳停在别墅旁的独立车库中，下车后她不禁环顾了下四周。

院内的布置几乎没变过，爬满了蔷薇的铁栅栏边有一块围起来的翻过的土，里面种了些葱和小白菜，木制的秋千椅子摆放在一边，看起来很久没人使用过了。

她在原地等陆行川，没有先敲门。

陆行川下车后打开了后备箱，从后面拿出了两大袋水果。

童昭昭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念叨了声“啊呀”，和陈老师说了几句话居然把这事忘了。

她瘪了瘪嘴正对自己的记忆力感到无语时，陆行川拎着水果从她面前走过，淡淡地留下了一声：“等下就说这些是你买的。”

童昭昭神色微愣，随即耸了耸肩，小步跟在他后面朝家里走去。

饭桌上已经摆了许多菜，赵美之正在厨房包饺子，看见两人后朝外喊了声：“来啦，准备开饭，行川你去楼上喊你爸。”

童昭昭洗了手走进厨房准备帮忙一起包，被赵美之推了出去：“这盘下锅就没了，你们先坐着吃吧。”

陆家父子两人走下楼梯，打过招呼后就坐在餐桌边准备吃饭了。

五菜一汤，都是童昭昭爱吃的菜。赵美之家里虽然有保姆，但她一直对下厨都很感兴趣，没事就会在网上学习一些新式菜，或者买一些新厨具。

有一阵子她迷上了烘焙，但是陆行川和陆勤两人对甜品不怎么感兴趣，最后作为试吃员的童昭昭足足胖了有10斤。

陆勤忽然开口：“昭昭，在学校一切都好吗？住宿有没有安排好。”

“一切都好，也已经搬进教师宿舍了，房子就是有点老了，卫生间容易漏水，其他住着都很方便，离学校近，周围配套也很便利。”

“那得找人修修吧，漏水住着总归不方便。”

她点点头：“嗯。”

“对了行川，最近你们那个新的文旅产品做得不错，营销很精准，快赶上去年非洲那条线了。”陆勤说道，“精品项目是未来的大趋势，看来你要带凌云步入2.0模式了。”

“嗯，未来我们会更注重深度游和定制游的模式，把我们的产品年轻化和精品化。”

赵美之端着饺子从厨房走出来，把盘子放到桌子上，边脱围裙边说道：“欸欸欸，饭桌上不许聊我和昭昭听不懂的事啊，要聊你们吃完饭去书房聊。”

陆勤这才换了话题，对陆行川说道：“对了，昨天你赵叔叔给我打电话了，他女儿这两天回国，想让你们俩见个面。”

“赵岚吧，特漂亮的女孩。”赵美之拉开椅子坐下，“见见挺好的，就算没成也能交个朋友，他们家搞房地产的，保不齐以后还能合作。”

童昭昭伸出的筷子在空中停了一下，然后愣愣地夹了一根生姜放进嘴里。

她垂眸，尽力不去在这件事情上展开太多想象力，只是心下还是有一些情绪密密麻麻地滋生着。

一边的陆行川沉默了一会，然后点点头：“知道了。”

“那就这样说定了，具体时间到时候我再跟你说。”

后半程的饭桌上非常安静，两个人怀揣着心事都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