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妖后”酒吧的人声格外鼎沸。
运营经理请来了号称全球十大DJ之一的Pok来,为了配上她,甚至还不惜重金升级了DJ台上的舞美,为此还提前花了半个月在全城内疯狂造势。
因此今日的台上台下皆是一片疯狂的氛围,Pok稳站在台上,巨大而又高清的led屏滚动着画面,妖冶的蓝色灯光在全场内不断扫射着,空中到处都是礼花炮打出来的金粉与纸片。
“哥,这外国DJ是不一样哈,整的就是带劲。”小金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分神捅了捅身边的纪繁,发现他半天也不回话,便转头看了过去:“哥......你......”
只见纪繁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舞池里的一个女人,只见她卷发飘逸,穿着清凉,正活跃在舞池的C位上,小金以为纪繁和其他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一样,爱看点美女,于是马上一副“我懂了”的表情,但随即又脸色大变了起来:“诶,哥,那个女的,那个女的,不是上次在舞池里被一堆人找过麻烦吗?怎么这次还这么显摆啊,等会不会出事吧?”
不过纪繁倒是表现的很淡定,一双眼睛里充满了不屑,只见他低头瞄了一眼手机道,“你去和她说一下,要是她不听就随便吧。”
小金了然,绕过了层层的人群来到了她的旁边,伸手拍了拍她:“美女,美女!”
周围声音嘈杂,夏苗苗只觉得身旁有个人在不停的拍她,怕是有事,于是便将耳朵凑近了听到:“美女,你太晃眼啦,注意点,有不少人还盯着呢!”
夏苗苗认识他,小金,纪繁的跟屁虫,她以为他是来替纪繁传话的,没想到却半天只憋出来了这一句没用的,便马上不耐烦了起来,只见她妩媚地拨了拨头发,甩了甩手道:“去去去,有什么事叫你的好哥哥来和我说,我可没空鸟你。”
说完后便在原地继续摇起了花手,小金对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随后便被来往汹涌的人群给挤出了舞池,可等他出来一看,纪繁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最近店里生意不错,新请的DJ还能撑得住场吧?”
赵哥办公室内,纪繁正站在红木办公桌前汇报近期的工作。
“氛围很好,人流比平时多了3倍不止,赵哥,您现在可要考虑扩充店面了。”
“哈哈哈哈......”纪繁这一句话说的漂亮,赵哥发出了一阵开怀的笑声,那只握着雪茄的手指了指他:“你啊......”
纪繁在一旁赔笑着,在赵哥的手下干了这么久,他的脾气也只有他能摸透,哪句话能让他开心,哪句话能让他警觉,他都了然于胸。
一会儿后,赵哥吸着雪茄沉思着,面色凝重了起来:“‘Siren’那边这几天的生意都到了我们这边,他们老板肯定不会如愿,所以他这几天肯定会有动作,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全权交由你负责,要是有人闹事,不必和我知会,你直接处理。”
“行。”纪繁简短的答道,但在领到命令后,他没有从办公室里离开,而是呆站了很久,赵哥注意到后,问道:“怎么?有什么难处?”
“哦,那倒不是,赵哥您放心,交给我的事我会处理好的,只是......上次我向赵哥打听过的人,您这边有消息没有?”
“嗯,是这件事啊。”不知为何,他觉得赵哥的脸上隐隐透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说实话,你让我找的人可不好打听啊!”
这话倒是从何说起?纪繁忙回道:“确实,所以我才麻烦了赵哥,您人脉广、本领大,除此之外我再想不到求谁了。”
虽然有讨好的成分,但赵哥也知他所说的大部分都是实话,因此他继续说道:“不必说了,我打听到了,你所说的那个苏小曼,早在几年前就死了。”
纪繁脸上的表情惊讶中带着一丝失望,于是赵哥继续补充道:“我先是让武哥去打听的,那个苏小曼在几年前曾是‘金马’有名的头牌,但后来因为结婚,所以不干了,嫁了个不成器的男人,成天就只知道赌博,后来不知怎么的,去了趟沪市,失手杀死了一个人,那个人的老婆死活咬住她不放,就这么的没命了,怎么,我能问一下她是你的什么人吗?你怎么会关心一个多年前就死掉的人呢?”
这个疑问让纪繁突然就回过了神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只是想着赵哥您最近要布局商K这一块的业务了,我看看能不能问一下前辈,所以多打听了几句。”
纪繁说完后,连自己也觉得懊恼,因为这理由实在是太蹩脚了,很显然,赵哥也不太相信,但他眼色一转,随即就露出了一个笑脸道:“行啊,那没事的话你就下去吧,今天夜店整晚都会热闹!”
“三个六。”
“五个六。”
“六个六。”
夏苗苗坐在卡座上,和对面一男生正玩着骰子,当对方叫出五个六时,她便认定对方手里有豹子,于是便拱火般的叫出了一个“六个六”。
六六大顺嘛!这局她赢定了,毕竟输的人可要连干5瓶酒,谁要不干谁就是孬种。
她翘着一双二郎腿,五根纤细的手指搭在了骰子盅上,做了美甲的指甲正“啪嗒啪嗒”地敲击着,就等着开了对方,可下一秒却没能如她所愿。
只见对面的男生突然露出了一副鱼要上钩的表情,大叫了声“开!”后,便揭晓了答案,周围坐在卡座上的男男女女们都纷纷凑上前来看热闹。
“喝!喝!喝!喝!”
他们看了骰子后便齐声对着夏苗苗叫着,手里还拍着节拍,可她偏偏不信邪,站起了身查看:原来对方不是豹子而是顺子,他这牛可吹大了,这一下,便让她瘫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众人一看她这架势,以为是要赖酒,于是便前后接连起哄。
“刚刚谁说的啊,谁不喝谁是狗!”
“是呀是呀,我还以为多有能耐呢,说话也可以这么不算话的呀!”
“玩不起就不要玩喽!”
“谁说我玩不起的!?”
夏苗苗虽躺在卡座里,但却听出了那声音背后的主人,前几次那人因为争风吃醋斗不过她,好几次都明里暗里的口含讽刺,这她夏苗苗能忍吗?于是她便一骨碌就从座位上坐了起来,对面那男生正朝她张扬地笑着,胸前的大金链子此刻倒是显得十分的扎眼。
“喝就喝!”
说罢便拿起了桌子上的一瓶啤酒,还未开封,夏苗苗便用牙齿咬开后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又利落。
“哦!哦!”
大家都在旁边看着好戏,眼见着她将一瓶啤酒干了下去,接着便是第二瓶、第三瓶......可到了第四瓶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喝不动了,便拿着空酒瓶对着酒台发起了呆。
“喝啊,继续啊,还没完呢!”夏苗苗听到那个声音在继续拱火,便不耐烦地给了一个眼神过去,没想到那人却根本不生气,反而还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挂在脸上。
今天我夏苗苗可是倒了血霉了!
再最后下了一次决心后,她便拿起酒瓶,紧闭双眼,准备一鼓作气地将剩下的酒给干完。
正当她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手里的酒瓶给夺走了,她根本来不及睁开眼,就先听到了一阵啤酒砸地的声音。
“啊!”
卡座上有人惊叫了起来。
夏苗苗侧过头,惊喜地发现,是纪繁!
“你怎么来了!”夏苗苗见到他后,便马上喜笑颜开了起来,以为他这是在英雄救美。
可纪繁压根不理他,转而抬起下巴对着“大金链子”,一句话也不说。
夏苗苗看着他如刀削般的下颌线,心里便又开始浮想联翩了起来。
“妖后”酒吧内声音纷杂,连说一句话都要靠近耳朵扯着嗓子,可此刻,在他们这个卡座内,两方人马却在安静地对峙着:“大金链子”一众十几人和,纪繁这边,一个人。
许是被纪繁的气势给吓到了,另外这边倒是一声也不敢出,因为这个意外之客到底想要干什么,他们实在是摸不着头脑,这尴尬的情况眼见着就快要到临界点的时候,纪繁却画风突变,勾起了嘴角,态度温和地说道:“各位哥哥姐姐们,刚刚以为你们是嫌酒多了,想看空瓶子,所以我才砸碎了几个,实在是不好意思,要不这样怎么样,由我掏钱,送你们一箱酒,让你们继续开心,这是我的诚意,至于这个人,搞不清状况的,就让她走了得了!”
谁都知道他指的是夏苗苗,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他这是来救场的。
于是,“大金链子”马上反应了过来,正欲发作,却被旁边的人给摁下了,在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话后,“大金链子”便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带着夏苗苗走了,于是,纪繁再躬身道了个谢后,便提着她,快速地离开了这里。
他走后,卡座上还传来了阵阵的惊呼声:“什么?他就是纪繁?当年那个差点sha死人的那个?”
纪繁揪着夏苗苗的衣领向外走去,速度很快,却没有给出一丝反抗的余地,一路上她的高跟鞋“啪嗒啪嗒”地撞击着地面,等到了酒吧门口,夏苗苗正欲反抗,却被纪繁反手一甩,给她结结实地仍在了地上。
“想死就滚远点,至少别在我的地盘!”
“咳咳咳咳咳......”刚刚衣领被纪繁牵着,脖子也被卡了一路,现在的夏苗苗才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刚刚虽然被如此对待,但抬起头看向纪繁的那张帅脸时,再大的脾气也消下来了一半。
“哎,我说,你刚刚干嘛来救我?”
夏苗苗虽被摔在了地上,但还是保持着优雅的坐姿,想象自己是一个被搁浅在岸上的美人鱼。
纪繁不言语,根本懒得理她,他于侧兜里掏出了一根烟,慢条斯理地吸着,“我劝你也别多想了,这地方你最好也是少来。”
“那我想你了怎么办呢?”夏苗苗见纪繁回了她一句,便误认为他是个口嫌体正的人,自己也有可乘之机了,可纪繁压根不想接招,再抽完最后一口烟后,便掉头就走,夏苗苗在地上也不装了,一骨碌便爬了起来去追赶他。
“拦住她!”纪繁对着门口的兄弟们吩咐了一句后,便径直走进了酒吧,身后留下了一个骂骂咧咧的夏苗苗。
也不知道是不是纪繁的错觉,这几天他察觉到姜争有些不对劲,恍恍惚惚的总是在办错事。
前几天周末,姜争破天荒的下了一次厨,自从她学业压力变大以来就很少做饭了,这一次纪繁必定是会高兴的捧场,可他刚尝了面前的一盘菜后,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姜争忙问怎么了,等她也吃了一口后才发现,刚刚自己在做饭时把糖放成盐了。
还有一次,纪繁正准备上厕所,姜争抱着一堆衣服要放进洗衣机,也不知道她当时在想什么,但只看见她将放置在马桶边上的洁厕灵倒了进去,而真正要放的洗衣液却安安静静的放在了旁边,直到纪繁提醒,她才发现。
诸如此类的事实在是太多了,纪繁担心她这些天的异常会不会是通过其他的地方知道了苏小曼的真相,毕竟她妈妈确实已死的消息他到现在也没敢告诉她,他一想到那天姜争带着一双充满希望的眼睛告诉他,她妈妈可能还活着的时候,他就会瞬间语塞,到了嘴边的真相他还是没能说出口,好在,她也没问,于是他就准备这么的糊弄过去。可是,又能糊弄多久呢?毕竟那是她最爱的妈妈。
纪繁也曾假模假样地问过她,最近怎么像有些失魂落魄的,好在姜争给出的答案是还有几天就要期末考了,她不想分神。
得到答案后的纪繁恍然大悟,是啊,确实快到期末了,二中是省重点,而她又在精英班,所以压力自然大,有些举动反常也是应该的,于是他安慰了下姜争,并表示她这段时间就安心备考什么也不要想,家里的一切家务都由他来干。
可等期末考试结束后,这个情况还是没有好转,甚至有一次她出去玩带错了纪繁的手机,而她真正的手机却被她落在了家里,那一天纪繁还因此错过了许多条工作的消息,他也没少被责怪。
有一天,纪繁还像以前一样忙碌,准备起床后收拾一下去上班,可是起来后竟发现,姜争不在家里。
先开始纪繁以为她只是去外面散散步,不多时就会回来,可是临到他都要出门了,姜争还音讯全无,给她打电话却无一通接听,这才让他突然慌了神,也顾不上请假,出门就开始找姜争。
他想到了所有她会出现的地方,浑河郡、公园、她以前最爱的“芳姐面馆”,都没有她的身影,甚至连她上过的幼儿园、小学、初中都找遍了,还是不见其人,最后他才想到一个地方,才终于看到了她的身影。
松寿公墓内,姜国维的墓碑前,姜争安静的坐在旁边,眼神呆滞的看向前方,像是在会议也像是在发呆。
怕打扰她,纪繁静悄悄地走了过去。
“你来了,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姜争淡淡地问向他,这时候迎面吹过来了一阵风,吹的她发丝在空中飘逸地飞舞着,纪繁觉得她此刻要碎了,因此自己也感受到了一阵剧烈的心痛,并觉得自己刚刚在烈日下的寻找算不得什么,他甩了甩额前的汗问道:“你都知道了吗?”
姜争点了点头。
又是长久的沉默。
纪繁气自己不能为她做些什么,就只能等着,陪她挨着受着,今日的气温有40度,坐在这热的他身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兜里的手机也在不断地响着,最后他嫌烦,索性摁下了关机键。
不管什么事他都能抛下,此时姜争才最重要,管他天王老子来了,他都要陪着她。
他们又安静的呆了一会,还是姜争先开口说道:“走吧,我们回去吧。”
纪繁乖乖照做。
“你知道吗,我妈妈在临走前给了我一封信。”
“阿姨写了什么?”
纪繁关心她的情绪,想和姜争同喜乐,他安慰着说:“你要是不想走我就陪着你,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你,只要你能感觉好过一点。”
姜争摇了摇头:“不用,我只是想找个地方静一静,那封信我到现在也没看,我觉得看了也于事无补,她已经走了,我能想到的就都是她的回忆,可现在平白无故多出了一封信,是一个新的东西,我不想这么快也把这封信看了,如果我看了那样信也成了回忆了,我准备留到我考上沪市的大学后再看,也算是给我一个念想。”
她话说的平静,但纪繁知道她这是不想让他担心,可她不知道的是,他真的很希望姜争能够让他担心,他在这世上没有别的亲人了,他只有姜争,没有谁比她的存在更让他觉得重要。
姜争见纪繁犹犹豫豫地站在原地,便着手催他:“走吧,再不走你的电话就要被打爆啦!”
这是纪繁最看不得她的样子,他不希望她如此懂事,突然间,他的眼眶红了起来,计上心头,便一把拽住了姜争,将她拉入了自己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