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月光 第15章 共渡难关

吃完早饭后，姜争就启程去到了考场，路上阳光明媚，衬得她心情也好了不少。

等到了学校，她找到了自己的考位便坐下了，位于第一考场的中间位置。

考位是根据成绩排的，姜争的成绩一直都是全年级前20，最高也只是15左右，那次是她考试发挥超常，压中了好几个大题才得来的。

姜争想了想，这学期因为竞赛的原因，自己的英语成绩可谓是突飞猛进，再加上平时钟亮的辅导，这让她的理科成绩也进步了许多，算下来，如果好的话估计能排到全年级前10，下次考试就可以坐在更靠前的位置了。

姜争盯着考场的前排，不一会儿钟亮就来了，朝着她的方向打了个招呼，“记住思路，别本末倒置！”

姜争知道，是钟亮在强调平时交给她的学习方法，解题时要注重思路，遇到不会的得赶紧做别的题，先放放，免得钻牛角尖，等卷子做完后再翻回去看，说不定难题就迎刃而解了。用他的话说，人是有潜意识的，你觉得没在思考但其实都转到你的潜意识里了，因此遇到难题得赶紧转移注意力，让潜意识先发挥作用，不然一直被困着钻了牛角尖，心态也会受影响，当所有的问题都解决完了之后，再看困难说不定就会有惊喜。

姜争笑着朝钟亮点了点头，表达回应。

不一会，同学们都陆陆续续地到达了考场，监考老师也拿着卷子来了，铃声一响考试便开始了。

今天考的是语文和数学，姜争答题答的很顺利，每一场都能提前15分钟答完，预留出来的时间还能做个完整的检查，整体上感觉这两门课发挥正常，希望能继续保持。

考完试后，晚上的晚自习还继续，同学们都在互相对着答案，姜争却从不参与，过去的就过去了，真正应该放心思的该是明后两天的考试科目，于是放学后，姜争装上了明天考试复习的资料，准备晚上睡前再温习一遍。

她走在回家的路上，经过单元口的时候稍作了下停顿，张望了一圈后发现并没有她想看到的人，生气的踹飞了路边的石子：“冷血！黑心！”

之后，便气呼呼地回了家。

第二天的考试也十分地顺利，算起来5门考试已完成了4门了，就差最后的临门一脚了。

因此，她决定保持好心态，谁来谁去都不能影响她。

这么想着，便不知不觉地快走到了家，这次她决定坚决不往旁边看一眼！

于是，她迈着大步朝前走着，全然没有注意到早已蹲在路边等待的纪繁。

纪繁见姜争大步流星地向前走着，压根没有看见他，一个着急，就跨开了步子拉住姜争，她刚准备惊叫一声，再看清了来人是纪繁后，便放下心来。

纪繁随后拉着她一路狂奔，到了兰姨那里才终于停下，开了门，粗暴地将姜争推入房间，之后将她死死地压在了身下，控制着她，在姜争的惊讶的目光下，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但却表情严肃地说：“你听好，接下来我说的话你都仔细听着，但是不要发出声响，也不要想着跑出去，当然，有我在你也出不去，能做到么？”

究竟是什么事，这么严重，值得纪繁如此严肃？

姜争想着，并点了点头。

见姜争答应后，纪繁并没有放松姿势，反而还加大了控制的力度，姜争只觉得全身被镣铐住，压得生疼。

接下来，只听得纪繁说。

“之前的消息有误。”

“小飞哥带了三四个人，去了你家。”

“你爸在家。”

“不知道今天他们会用什么手段，但看架势，是非要个说法不可。”

......

纪繁之后说了些什么，姜争没有听到，或许是料到了姜争的反应，因此他才会把重点挑在前面说。

此时她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姜争自己也不清楚，但是却清楚地感觉到了身上的血液正往眉心处涌，纪繁的声音在渐渐远去，而11楼姜国维和小飞哥他们的声音却在慢慢传来，她仿佛听到了小飞哥他们毫不留情地训斥声、砸家地破碎声甚至是，姜国维挨打地哀求声。

姜争的身上已感受不到纪繁的压迫了，取而代之的是渐渐地绵软，要不是纪繁地控制，她应该会一点点地从床上滑下去。

“多久了？”这是姜争唯一问出口的一句话。

“差不多半小时了。”

姜争知道，纪繁这么做是对的，她不能冲出去，不能让那帮人知道她的存在，可是她还是害怕，就是害怕，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说实在的，姜国维作为一个爸爸确实是不太称职。或许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她担心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对这个世界的希望，会轰然崩塌。

那些人会对姜国维做什么？

他会死吗？

他到底欠了多少的钱，为什么会对他穷追不舍？

他还不上的，那她之后的生活该怎么办？

......

她还得上学，她的理想，她的目标，在这之前，就在她的眼前，她只要努力攒足劲向前跑，就一定能触摸到，可现在呢？

姜争觉得自己理想的大楼正摇摇欲坠。

她看似望着面前的纪繁，实则眼中无物，为了稳定住心神，她闭上了眼睛，暂时的与这个世界隔绝。

纪繁皱着眉望着，只想着能尽下自己微薄的力量，哪怕一点点。

时间正焦灼地流逝着。

寂静地夜里，四周仿佛空无一物，渐渐地，从不远处地楼道里传来了脚步声，从远及近。

姜争听到了。

纪繁也听到了。

随后，便传来了小飞哥他们一众人的声音，他们都凝神听着，直到声音消失。

黑暗里，纪繁终于放松了警惕，放开了对姜争的限制，于是，在下一瞬，姜争就突然地睁眼了，“嗖”地一声就向家里跑去。

刚刚她想通了。

闭上眼睛也没有用，声音也会传进耳朵里，她不要等，她要亲自去确认情况。

等到了11楼，才发觉现实远比想象夸张。

姜争站在门口，首先看到的就是满屋的狼藉，在这之间，姜国维正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伸手扶住了旁边的鞋柜，定了定神，随后便缓步移动到了姜国维身边，只见他侧身躺着，满头的血渍，看着触目惊心，但是如果定睛细看，还能看到身体正在有规律的上下起伏着，于是，姜争把手伸过去探了一下他的鼻息。

“哎！”

姜争跌坐在地上，放心地叹了口气。

还活着！活着就好！

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此情此景，姜争只能乐观地去鼓励自己。

她接着摇了摇地上的身体，一遍遍的唤着“爸”，但姜国维没有任何的回应，姜争心慌了起来，摇晃的力度也渐渐加大了。

纪繁跟在她后面很久了，现在正仔细地检查着姜国维的伤势，等了然于心后，他抓住了姜争的胳膊，企图让她冷静下来：“别摇了，姜争，你爸他正在昏迷中，他现在醒不过来！”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啊？”

看着姜争的不知所措，纪繁认真地说：“你听着姜争，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把你爸弄到医院去，但是去了医院后就需要钱了，所以，你现在有多少钱，快点数一下。”

姜争听后恍然大悟，迅速跑到了房间，在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里取出了自己的存钱，拿到了纪繁的面前，纪繁数了数，一共接近1200，数完后，他还掏了掏自己的口袋，从里面拿出了31块钱，放进了这一堆钱里，姜争见了想阻止，却听得他说：“能多一点是一点，多少都行，现在重要的是救你爸。”

见纪繁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作罢。

刚刚经过纪繁的提点，姜争已开始学着找事做了，她翻了翻姜国维的口袋，拿出了一部手机，随后又仔细地翻找了一遍，竟然一分钱也没有找到，估计姜国维确实是山穷水尽了。

姜争拿着这部手机拨打了120急救电话，沟通了一会便挂断了，她为难地对纪繁说：“叫救护车就要几百块，要是去到了医院钱不够了怎么办？”

“不用叫。”纪繁阻止了她，随后起身准备下楼，“你等我下，我有办法。”

过了一会儿，纪繁不知道从哪里拉了个推车上楼了，手中还握了根粗麻绳，“可能你爸会有点不舒服。”

姜争摇了摇头，“什么时候了，你我用不着说这些。”

不知纪繁听没听到，他只是招呼着姜争来帮忙，姜国维这几年打工操劳，导致他体重减轻了不少，但毕竟是一个成年人，也需他俩合力才能抱动。

再费了大半的力气之后，终于把姜国维弄上了板车，纪繁则继续用麻绳把姜国维牢牢地固定在车上，姜争回到卧室找出了两个枕头，分别垫在了姜国维的背部和下半身，“当做减震吧，至少能舒服一些。”

一切工作完成后，纪繁检查了下安全性，再确认无误后，便启程去往医院。

从小区到医院，大概有两公里多的路程，纪繁在前面拉着，而姜争则负责保证姜国维不会滑落，她在后面看着纪繁，心内涌现出了一阵阵的酸楚，夜这么黑，抚城的人都睡了，仿佛世界只剩下了面前的这几个人，安详的世界，只有她和纪繁在兵荒马乱。

马路很安静，昏暗的灯光照在了他们的身上，姜争无数次地询问，要不要换人来拉，都被纪繁拒绝了，她不知道纪繁哪来的这么大力，能这么一路从家拉到医院，不休息。

再经过了无数个路口后，终于到达了医院，他们的身上此时都已被汗水浸透，门口的值班护士看到了，惊讶的不得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拿板车拉病人的，血淋淋的病人，满头大汗的初中生，给了她强烈的视觉冲击。于是，她第一时间就接手了姜国维，随后医护人员们便拿着担架把姜国维抬进了急救室，她和纪繁也慌忙地跟着，最后，急救室的大门关上，姜争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疲惫地蹲在了走廊上。

“我回去把推车还一下，马上回来，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好。”姜争已无力气再发出任何声音了。

过了一会，纪繁就走了，只剩下姜争一人。

这个夏天太漫长了。

医生们检查着姜国维的伤势，确认了情况后就来通知姜争，“病人已无生命危险，但伤势有些重，主要是内脏出血，腿部软组织挫伤，特别是脑部，脑震荡有些严重，可能会有些后遗症，这需要进ICU观察，同意的话，就去交钱吧。对了，你和病人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女儿。”

“好。”医生点了点头。

“医生。”姜争叫住了他，“我想问进ICU要多少钱？”

“分不同价位，起码也得1000一晚。”

“那就这个吧！”姜争咬了咬牙，答应了下来。不管怎样，生命是排在第一位的，如果明天还要这么多，就另想办法，起码也要保证他今晚的安全。

等姜争缴费完回来后，发现姜国维已躺在了病床上，此时他还是昏迷的状态，戴上了呼吸机，身上爬满了各式的管子，她想到了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姜国维，不免心内一阵感触。

姜争进屋后坐下，她的脑中有无数个思绪正在起伏着，她不知道该顺着那条线想下去，似乎哪条线都通向了绝望，正在心烦之际，才发现书包从放学后到现在一直没拿下过，她仿佛找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便赶快拿出了书看。

刚刚实在是太慌乱，忘记了明天还有最后一场考试，现在她想起来了，在放学时还带了复习资料，这让她又有了一种掉回原先世界的错觉，因此，她想努力维系住这一刻的感觉，便拿着书本聚精会神地看着，一刻也不敢分心。

纪繁还完了车，因为担心姜争一个人，便飞速地折返回医院，问了护士后被告知病人已转入ICU，他关心着事情的近况，飞奔着到了病房的门口，却看见姜国维在病床上安静地躺着，而姜争则坐在旁边认真地看书。

她和他之间终究还是不一样的。纪繁心想。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姜争看书的场景，他的心里会这样想。

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面色波澜不惊，明明刚才经历了那样的烂事，却还没有垮掉，反而身上多出了一种不一样的东西，是什么？他说不好，他只觉得自己也被感染到，要为她多做一些什么。

“情况怎么样了？”纪繁走进了病房，轻声问。

“你来了！医生说已无生命危险，现在需要先观察着。”

“好，明天的考试我不去了，你安心考试。”

“你不要紧吗？”

“我一个烂人，怎么能和好学生比，不严重。”

姜争皱了皱眉，不看他。

“总要有人在吧。”

姜争想想也是，便没有客气地回了他。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