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相生 第39章 药毒祖宗

瑾阁。

蒋汐昏迷了两天两夜，终于在一阵噩梦后苏醒。

“不要，不——”

她的额角皆是汗珠，睁眼之际，兰允庆幸地朝身边人点头。

“王太医，退下吧。”

翩翩白衣的贵公子急了脚步，在眼见蒋汐安然的那一刻，骤然松了口气。

“奴婢参加王爷，王妃。”

是赵瑾然和黄雅蓓。

蒋汐撑起胳膊，想要起身，赵瑾然见状上前，搀扶着她。

“南兮妹妹，来，喝口药。”

黄雅蓓缓缓搅拌汤匙，吹散飘飘热气。

蒋汐唇色泛白，身子乏力，借身后赵瑾然的力量，勉强坐直，饮下药物。

“谢谢、咳咳——”

蒋汐虚弱地四顾，寻找郑霖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赵瑾然轻柔地拍她后背，深陷的双眼显出疲态，“两日前的夜里，你困在梦魇中无法挣脱，虚汗把衣物被褥都浸透了。圣上召御医为你诊治，如今昏迷了两天两夜，你终于醒了。”

黄雅蓓关切地看向赵瑾然，“王爷守了郡主两日。如今郡主醒了，王爷先回府休息吧，臣妾会在此照料。”

“是啊王爷。请王爷放心，瑾阁有王妃在，雅姑也会好好服侍郡主的。”

赵瑾然迟疑，湘迎宫的人迈入瑾阁。

“湘妃娘娘到——”

嘉儿提着食篮，袁意与燕王互行简礼，随后，兰允接过嘉儿手中的补品。

“太医可有说我这病症为何么？你方才讲的两日前——可是祀节那晚？”

“太医说你的身体并无大恙，只是奔波已久，劳累过度，再加上情绪激动，这才昏迷不醒。”赵瑾然拧眉，“申城袁少主是阿兮失忆醒后见到的第一人么？此后你都在他身边？”

蒋汐摇头，“我被丢在了雪地的一间破屋子附近，后来遇到了江湖追仇之事，再后来才是袁伍寒把我救下。”

蒋汐说着，佯作自然地看向袁意，并没发现她有任何不对劲，便知道可以继续往下说。

“可我在来皇城之前，身体总是会出现持续性昏迷的情况......这些都是正常的吗？”

赵瑾然贴心地为她捋捋被褥，“天下病症确有杂难，但御医既说无妨，便不会有大碍。阿兮先休息，其余的不必担心。”

说完，他朝袁意示意，“湘妃娘娘，本王便带王妃先行回府了。”

燕王府两人离去。

袁意本也想一口一口喂蒋汐浓羹，女孩慢慢恢复力气，直接自行动手：

“意姐姐，这两日可有发生什么事？”

袁意确认四周无恙，拿出了袖中的字条：

【餐寝及时，勿做傻事。】

蒋汐盯了好一会儿，才把字认全，“......这？”

“郑公子让郡主照顾好自己，他办完事会回来。”袁意知道她要多问，补充道，“至于什么事，我替你打听过了，小寒也不知道。”

“另外，据我所知，皇上有意让你前往鄢省静养疗伤。鄢省过去属北境范畴，那里风光秀丽、四季如春，是调养的好去处。”

袁意为蒋汐擦拭嘴角，“此去，燕王会陪同郡主。”

“赵瑾然？”蒋汐拧眉，“我......跟他不熟......”

袁意轻笑，“郡主不必担心，小寒也会随行保护。”

“那......袁伍寒和王霖他们现在如何了？那夜鲁记药铺中，敛余江的人可有发生什么事？”

“敛余？”袁意忽而蹙起眉头，看样子，是对敛余之事毫不知情。

蒋汐差点忘了，袁意入宫之前，在敛余江学习剑术，师承谭锦。

“当日九湘、单一茗和松柏都来了，袁伍寒他们不放心我的安危，便要郑霖带我走。”蒋汐解释道。

袁意饶有深思，随后回答，“小煜和小姑姑今日要启程回尘州。此前，我只知道小寒他们还在皇城之中，竟没想......”

兰允上前来报，“郡主，外面有一名自称罗钏的人要见您。”

蒋汐即刻将人喊进来。

罗钏还要行礼，蒋汐只让他有话直说。

“渺小姐今日离城，知郡主病况，忧心不已，因进宫资格限制，特让卑职前来传信。希冀郡主好生养伤，有缘再见。”

语毕，罗钏拿出了怀中的匕首，“这是渺小姐赠予郡主的离别礼。”

小巧玲珑，外雕精致，看上去金银镶边，实则拿起来顺手轻盈。

此物名为扬匕，是何渺渺那小丫头之前在她面前展示的东西。

蒋汐那会儿只是象征性地夸了几句，不曾想，何渺渺竟把视作珍宝的东西赠她了。

“渺小姐还说，这名扬匕是项州主曾为哄她开心而造。虽最初不是为了郡主而生，但她实在想不到任何比这更好的，便让少将军在原来的基础上改了剑鞘，便于郡主防身。”

蒋汐把匕首紧紧怀在心口。

何渺渺知道她不会武功，刻意为她考虑了这么多。

“我今日能够出宫吗？”蒋汐迫切地看向袁意，“难道他们已经启程了？”

“郡主出行不受限制，但需得在宵禁之前回宫。祀节那夜，是小煜打点宫卫，将熟睡的郡主带回，皇上尚不知此事。”

袁意顿了顿，“不过，郡主才刚刚苏醒，奔波而去，当是不妥。何况现已接近辰时，他们午时前即要离开。”

“没事”，蒋汐掀开棉被，示意罗钏，“麻烦你送我去驿站。”

*

长亭外。

袁昶煜抱拳，隆重行礼，“哥，四弟走了。”

袁伍寒拍拍他的肩，“好好保重。”

他再看了看马车前理缰绳的传雪，轻轻勾唇，“年纪不小了，若有喜欢的姑娘，可别轻易错过。”

袁昶煜挑眉笑，以右拳垂靠在袁伍寒左肩，随后，兄弟俩的两只右手默契交握，情谊无言。

何渺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双手举高，各置一边，落到两名男子肩头，语重心长：“放心吧小寒，小煜的安危就包在我身上。”

她咧咧嘴，“你可得好好照顾蒋汐，最好是想想办法，让皇上准许她四处去玩。否则皇宫这宵禁时间那么长，人还没出皇城就又得回去了，一点也不自由。”

何渺渺右手拂过鼻尖，翻了半个筋斗上马，“小煜如今已是将军，不再像从前那样几年都离不了军。说不定，明年他又会回来。”

何渺渺潇洒摆手，“记得替我给大哥道别啊！”

“驾——”

尘土飞扬，马蹄声远，袁伍寒凝久转身，耳侧蹄踏声再度传来。

蒋汐来晚了。

她顾不得身披的大衣滑落，一股脑地迫切往下，“人呢？已经走了？”

袁伍寒点头，拾起那被右轸挂住的锦衣，指尖轻挑，翻过大衣，环过一圈，缓缓落在蒋汐身后。

他下意识要为她披上，却忽而想起此举不妥，便示意兰允动手，“郡主身子弱，可得小心风寒。”

蒋汐失落地垂下脑袋，却也不知到底听进去没。

袁伍寒本想提步上马，风中的异样立刻让他警觉。

来人风尘仆仆，罗钏见状，皱紧了眉头。

蒋汐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公子。”

郝亮面露疲态，左大臂的衣衫缓缓渗出血来，“楼内出事了。”

*

袁家从晓玉楼中的刺客身上搜出虬龙鼓后，袁伍寒为防止节外生枝，将刺客转给饮古楼，让郝亮在沽名之外接手查办。

却不曾想，饮古楼据点受袭，三人重伤，那刺客身死，两名弟兄至今下落不明。

又是一条线索断了。

蒋汐小心翼翼地呈递瓷碗，“来，郝大哥，把药喝了。”

郝亮低头避开，“郡主，使不得。”

罗钏见状，恭敬接过，递给郝亮。

“郡主，您的药来了。”兰允端来热汤。

王霖左手撑在左膝上，漫不经心地嗑着瓜子，“蒋丫头，你这是当了郡主享不来福。自己都有伤在身，还殷勤地给别人忙上忙下。”

苦涩的药气熏得蒋汐泛泪，她逼着自己一饮而尽。

“那也比你好过些。”蒋汐放下药碗，“我太佩服你这人了。为逞口舌之快，把自己置入险境。王霖少侠，我想问问，这世上对你来说，还有什么东西比那嘴瘾更重要？”

王霖一顿，虽底气不足，却依旧笑着说，“我是料定那叶迹名不敢真的把我怎么样。”

“你如此自负，终有一天可会自食恶果。”袁伍寒背手，踏门而入，“特立独行是个性，可当你不再孑然之时，便得要收敛下性子。”

“行行行，一个个的都在婆婆妈妈。”

王霖别开眼神，大腿内侧的痛感依旧，他不由得心生凉意，“若非那叶迹名以沽名三人要挟，我何以如此恼怒。”

蒋汐不再接他的话，看向袁伍寒，“你可知我哥去哪了？这几日他都不在么？”

“小煜离开，李实便不能再以郑霖的身份留在你身边。他把你交给小煜后，只说要去查武林秘籍之事。”

袁伍寒不想让袁意牵扯进这些事，便没对袁意说实话。

蒋汐却陷入沉思。

那夜所见历历在目，路无渊带走孙鸿，谭锦救下骆航鸣。武林秘籍......

“他去找路无渊了。”蒋汐笃定。

照路无渊当晚所讲，孙鸿是传出秘籍消息的罪魁祸首，他要利用孙鸿澄清路奕的骂名。

所以要查武林秘籍，就要去找路无渊。

但......李实为何要查那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