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相生 第31章 祀节盛况

天刚刚亮，瑾阁领班宫女兰允就在殿外候着。

瑾阁，传言先皇当年本欲赐予南氏的皇宫落脚处，但后来因为南氏出事，被皇室废弃。

可现在的皇帝登基没多久，瑾阁就被再次修缮，还有人定时清扫，并且从未有过任何人居住。

这才有了蒋汐现在看到的洁净模样。而她，也就成了瑾阁名正言顺的第一任主人。

这么说来，似乎这皇帝真的为了找她苦心孤诣很多年。

“郡主昨夜睡得可好？”兰允为蒋汐梳头理发。

蒋汐点头，抛出问题：“兰允，你可知太后的寝宫是哪一个，又在哪里？”

兰允挑出两支金钗，“回郡主的话，太后尊居仁寿宫，可奴婢入宫已有七年，却从未有机会去过。听其他的侍卫婢女讲，似乎是在西宫御花园附近。”

“皇宫那么大？你五年都没能把这里走完？”

兰允稍稍顿了顿，“郡主有所不知。太后并非当今皇上生母，但皇上幼时曾在娘娘身边待过些岁月。太后娘娘三年前染上风寒，太医建议要静养，奴才们便更无机会得见太后。”

兰允娴熟地拨弄着蒋汐的头发，“但今日芷芳殿前设宴，兴许太后娘娘会来。皇上专为太后修了一座御花园，就在芷芳殿后。”

蒋汐意味深长地噢了声，“那你可知燕王和皇上是什么关系？”

兰允忽地眉头一动，稍稍低声，“郡主，奴婢只知道先皇膝下数位皇子中，王爷排行第九，皇上排行第十。”

镜面内的丫头面色有些紧张，蒋汐也没再多问。

“郡主，袁少将军到了。”

蒋汐顺手抚了抚发髻，见铜镜内的自己秀丽模样，不由得怡人勾唇，朝禀报的侍卫示意。

昨日袁意将她送至瑾阁，碍于叶迹名同在，蒋汐只是寒暄几句，未曾多言。

如今袁昶煜到了，她正好有很多问题想问。

挪着步子起身，裙摆厚重及地，蒋汐实在有些不适应，蹒跚着差点摔了一跤。

发髻上珠玉闪坠，惊慌之余叮叮作响，兰允稳稳地将她扶住。

袁昶煜停在门外，蒋汐理着衣摆问，“这么早就要过去了？”

袁昶煜行礼，“皇上命昶煜带郡主熟悉宫内环境，听湘妃言，昨日郡主因阁内之事忙碌。宴会还有些时候，若郡主有意，不如就此刻。”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蒋汐欣然答应，委婉叮嘱众人不得跟来，兰允迟疑：“郡主千金之躯，丫鬟们贴身侍奉，也是奴婢的职责。”

蒋汐还想补充几句，袁昶煜却示意她默许。

一路上，袁昶煜兢兢业业地完成皇帝交代的任务。但讲起皇宫内布局如何，哪个宫殿住着哪个贵人，却是兰允一人独揽。

蒋汐脑袋瓜不断转着，想制造跟袁昶煜单独相处的时间。

“兰允，我的玉佩好像忘在瑾阁了。”蒋汐故作着急，“能不能麻烦你替我回去取一下？”

兰允脸色微变，“郡主，不麻烦，是奴婢应该做的。”

说罢，她又向袁昶煜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匆匆掉头往回。

玉佩是南兮身份的证明，可不能出任何差错。

但真正的玉佩在她腰间，而且还是袁伍寒坦白掉包后，让袁昶煜还给她那一块。

“其实郡主不必对她如此防备。”袁昶煜瞧着兰允大步流星，“那丫头机灵懂事，是大姐为你安排的人。”

袁意？

袁昶煜接着道，“黄丞将你的消息带入宫后，父亲也向大姐传了信。兰允是个孤儿，父母死于饥荒，被穷苦人家捡到后养大入宫，一直勤勤恳恳，从不掺和闲言碎事。”

蒋汐耸耸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可知道燕王与皇上，还有怀亲王赵烨之间发生过什么？”

蒋汐刻意低下嗓音，“还有过去的南兮，跟他们之间又有什么纠葛？”

袁昶煜稍稍一愣，“我不知道郡主到底想问什么。我对皇族之事仅略知一二。燕王母妃早逝，但他曾向先皇请命，入北境以南安世子为师，潜习武兵。”

难怪南兮与他从小认识。

“那他现在是大将军么？他可有王族的封地？在哪个城？”

袁昶煜同样压低声音，“当年南氏军功显赫，燕王在其中功不可没，但九年前，南氏镇压部分江湖势力时，王爷身负重伤，经脉俱损，先皇这才将他召回。两代圣主赐燕王权势，王爷皆婉拒了。燕王府即在皇城内，但如今的燕王妃，乃当朝宰相黄振之女。”

这......没有权势只挂名的亲王，和位高权重的宰相联姻——到底看着是有些政治智慧的。

“南氏出事之时，燕王可有做些什么？”

袁昶煜摇摇头，“这些我便不清楚了。八年前那个时候，我已经去了尘州。”

唔......老四不知道，老三肯定清楚。

不过，这些天没有袁伍寒的消息，也不知道他跟宋芷微怎么样了。

按照她的小说剧情，袁伍寒私潜入宫是有皇帝默许的，两个人找到方皓私留的证物时，恰巧露了马脚，后得王霖相救才逃脱。

不过，要真这么发展，王霖又是如何混进宫内的？

蒋汐灵机一动，想试探眼前的袁家小公子：“袁伍寒这些日子去了哪里？该不会，他跟宋芷微也来了皇城？”

话音刚落，袁昶煜神情警惕，蒋汐随之四顾，却没发现任何异样。

男子只说不清楚，蒋汐也没有深究，“那方才可是有人在这附近？”

袁昶煜点头，“密卫如影随形，在皇宫上下都有眼线。不过他们只是千里眼，并非顺风耳。”

那这皇帝对叶迹名也太放心了......

居然默认刺客一样的手下留在皇宫。

不过——

蒋汐顿了顿，“你好像不怎么反感叶迹名的密卫？”

明明黄振曾是袁枭同窗，这宦官跟宰相之间少不了互撕，袁昶煜倒是对叶迹名的态度有几分尊重，而且袁意好像也没怎么表现出对他的防备。

“密卫是皇上的密卫，郡主说话可得谨慎些。”

袁昶煜低声提醒，“朝堂之事自有朝堂的论断，有些话，郡主还是放在心里比较好。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

人声熙攘，满月宴备。

“郡主，您可算是来了。”

兰允绽开笑意，蒋汐一眼就看到了丫鬟身后的郑霖，“多谢郡主请郑侍卫提醒，不然奴才现还在阁内寻着物件呢。”

蒋汐看了看袁昶煜，想必是他为自己善的后。

“蒋汐！蒋汐！”

何渺渺打扮得俏丽而飒爽，遥遥地小跑靠近。在她身后，除了传雪，还跟着一名女子。

何渺渺牵起蒋汐的手，好奇地对向身边人：“她就是南兮，你找她到底有什么事啊？”

那女子恭恭敬敬行个礼，“郡主，夫人喜闻圣上寻回郡主，重见故人之心迫切，想请郡主——”

“雅姑，退下吧。”

温柔的男音从背后传来，悠到蒋汐耳畔，仿佛化作了清朗的露水，沁人心脾。

声音真好听。

蒋汐情不自禁回头看，却径直撞上了他的目光。

男子步态儒雅，不紧不慢，向来清高绝俗的眸子像是寻得了虔诚多年的希望，有种尘埃落定、觅见归宿的释然。

他的每一步都像踏在音符上，无声的旋律伴着他眼中那掩盖不住的汹涌情愫，竟让蒋汐有些失神。

她像只迷雾中懵懂乱撞的小鹿，不经意间，就被他一眼万年的深情缱绻摄住。

众人齐刷刷躬身行礼，蒋汐这才不自觉摆了摆头。

中邪了这是。

“参见王爷。”

王爷？

他就是燕王么！

蒋汐忙乱着模仿众人的样，却还没完全低头，手腕轻轻的温度止住了她的动作。

抬头，男人白皙光滑的面颊勾起一抹笑意，浅浅浮起一丝红润。

日光仿佛不好意思在他脸上留下过分的斑驳，蒋汐一时紧张，须臾说不出话。

“阿兮。”

男人温柔地唤，“你回来了。”

修长而优美的五指有分寸地抚过她脸颊，时间定格在他怜惜的眼神里，蒋汐怦怦的心跳都显得聒噪。

赵瑾然转身，淡淡开口，“免礼，都起来吧。”

蒋汐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果然是思妹心切——”

皇帝爽朗的笑声随后传来，“九哥，看来朕昨日不让郡主来你府上，是有些失误。”

众人拜礼后，燕王浅笑，“今日相见，却也不晚。”

他随后朝赵世明行了个大礼，“微臣赵瑾然，恭谢皇上对阿兮的关怀与照拂。”

皇帝连上前平身，“九哥，你我兄弟不必多礼。”

随后，他同样笑着看向蒋汐，“如今她已是你我义妹，又何谈照拂一说，实是应该。”

蒋汐瞥向赵瑾然，似乎在他眼里看到了转瞬的无奈。

但那很快被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