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相生 第127章 如胶似漆

夜深露重，云雾遮了朗月，深冬的山林更显冷寂。

摇曳烛光下，女孩趴在床边，双手枕着脑袋，肩头的狐裘贴合着，锁紧了周身的温暖，睡态安稳。

在她胳膊旁边，静滞良久的指头轻缓勾动。

路无渊做了一场噩梦，惊醒时察觉蒋汐在身边，乱跳的心刹那有了着落——梦是假的。

他沉吸一口气，听她呼吸均匀，没管身上的伤，轻手轻脚地起身，想把她抱上床榻。蒋汐却在这时候微微睁眼。

“我睡着了？”她撑起胳膊，酥麻的疼痛传遍全身。路无渊从她瞬间的神情里读出了缘由，迅速抚向她的手，以内力疏通她的血脉，缓解不适。

“只有你一人？”

路无渊环顾四周，猜摸着已是深夜。按理说，宋芷薇会留在蒋汐身边，可他从昏迷之前就没瞧见那剑客.......路无渊担心无魔山使诈。

蒋汐微笑，回拉他的手，“芷薇先走，去找赵烨他们了。”

路无渊伸臂，抱她坐于床前，随后屏息凝神，以内力查探屋外异样，确认安全后才放心。

“我......”他略微低头，发现自己身着里衣，稍觉失礼。

蒋汐浮起一抹打趣的笑容，“芷薇帮你脱的。她行走江湖，不拘小节。”

“什么？”路无渊神色遽变，颇有些找不着南北、懊恼悔恨却无力挽救的悲怆感，“此、此话当真？”

蒋汐憋不住笑，勉强绷紧双颊，流转的眼波却暴露了她的心思。

但路无渊在等她的答案。

蒋汐见他面色认真，甚至多了一分严肃，下意识弱了声，“你就这么不愿意啊？”

“我不喜欢她。”路无渊低眸，仿佛有一丝赌气。

她能接受别的女人随意碰他，还对此事没有半点反应.......他心里总归是不好受。

蒋汐没料到他将此当真，心中既暖又酸，想不到解决办法，只好在他唇边落下一吻，“小气。”

她倾身抱他，软声解释，“当然是我脱的，人家芷薇待字闺中，怎么能对你一个男人动手动脚。”

路无渊胸闷散去，悄然扬起嘴角，勾手回抱她，“下次，我还要这样的补偿。”

唇边的触感始终清晰，蒋汐轻捶他的肩，低低嗔道，“芷薇那么好的姑娘，你凭什么不喜欢她？她哪里惹到你了——”

“男人对女人的喜欢。”路无渊果断答，“除了你，我不喜欢任何人。”

“.......”

真诚才是必杀技。

蒋汐的思绪被他填满，愉悦又害羞地在他怀里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起身。

她仔细打量他脸色，“你好些了吗？芷薇替你运功疗伤，说是醒来后，就不会有大碍。”

路无渊翻手为她把脉，轻轻点头，温声问：“身体还疼么？”

他一直挂记着她孤身前冲的伤，从日落到现在，她虽然面色无恙、言行有力，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嗯？”蒋汐不明所以，躺在病床上的分明不是她。

路无渊顾自查她的脉象，确定平稳无差，他才踏实有底。

可一抬眼，看到她清丽倔强的模样，那个瞬间的恐慌再次袭来。路无渊无比后怕，像被戳痛了软肋，声音颤抖，“绝对不能再冒那种险，不能为了任何人伤害自己，知道么？”

蒋汐轻微抿嘴。他讲的是宫门木柱之事。

她这样的反应，在他眼里，即是犹豫和踟蹰。

路无渊语气稍急，“汐儿，没有任何人值得你冒险。无论何时，把你自己放在第一位。”

他怜爱地抚着她右脸，“答应我，不要出事，好不好？”

蒋汐对上他惊慌关切的眼神，心中情绪万千。

她既有感动，又因他的话音悸动，察觉内心对他更浓一分的喜欢，却不想讲肉麻的回应，便傲娇挑眉，“你管我。”

她顺着感觉撅起嘴，靠近他，声音又娇又豪，“我爱做什么做什么，我就是喜欢，我就是要。”

路无渊心焦，指尖拂在她的长发上，“除了这件事，别的都依你。”

蒋汐娇怨地盯他一眼。她知道他对她好，可她也想为自己心爱的人做点事情......这家伙真是个榆木脑袋。

不过，看在他软声哄她的份上，她便先不计较那么多。

“什么都依我？”她嘴唇微张，期待地望着他。

“嗯。”路无渊不假思索，依旧放心不下她这偶尔孤勇的性子，本想再说什么，她却更凑近他几分。

女孩的鼻息漾在脸庞，久久未去，也没有再说其他的话。与她在这样亲密的距离里对视，他的呼吸很快就乱了。

他下意识别开眼神，蒋汐窃笑，想起了榻边的药瓶。

当他正要说话时，她的声线变得坚决：“脱衣服。”

“.......”

“......你、说什么？”

“把衣服脱了。”

蒋汐微皱眉头，为路无渊更衣时，蒋汐看出了芷薇的迟疑，便夸下海口，说自己一力承担。

可他实在魁梧高大，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褪去了他的几层外套，而那里衣又过于贴肤......她本想趁他沉睡，一并为他上药，可的确抬不动他，便掀不开他的衣服。芷薇临走时讲，只要天亮前涂药，就不会有大问题。她才一直等到了现在。

路无渊向来不会好好照顾自己，上一回她想为他擦药......还被他一番贞洁慷慨的话拒绝了呢。

过去的账......都不重要。

她轻轻莞尔，这一次，她绝不会再退让。

蒋汐掀开被子，男子的内衬白衣映入眼帘。

方才为他脱衣，她颇费心思，衣衫摩擦之际，难免凌乱。这就导致他如今袒露的胸口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那两侧若隐若现的肌体，顿时唤醒了蒋汐尘封已久的记忆。

她抓紧了手心，指甲在掌间掐出了凹凸的痕迹。

在那个山洞，她看到了他裸|露的半身.......甚至，她太害怕那位老婆婆的脸，还躲到他身后，与他贴得很近........

蒋汐耳根泛红，路无渊也有些紧张，没敢直视她的眼睛，试探地问，“现在......？”

“嗯......”她声音弱下来，听得出是有些害羞，“.......你快点。”

路无渊心跳加快，瞥到她耳尾的红润，脑袋里忽地有什么嗡嗡乱响，全然没了思绪，想问话，又不敢择口妄言，便选了个看上去最像样的问题：“那你身子......可还有哪里疼？”

“全身都疼。”她往床榻中间挪了挪，想找到更舒服的位置，“待会结束了，我想好好睡一觉。”

路无渊更加紧张，他下意识捻回被子，拢盖榻上留存不多的温度，蒋汐却偏过头来，盯着他的里衣，“你怎么还不脱？”

路无渊咽了咽喉，微微垂眸，双颊也泛起了红润，声音却是沉稳而认真的：“好。”

光滑的肌肤进入视线，蒋汐顷刻敛住了呼吸。

上一次，她的心思都用在害怕上了，根本没仔细看过他腰间的棱块。如今定睛注视，她的心跳都慢了。

肤色偏白，八块肌体上下铺整，左右相接，凹凸紧致，深厚有力。两道疤痕错落其间，打破了既有的秩序。那愈合的纹路毫无规律，却充满了张狂的野性和蓬勃的生命力。这是一个男人最原始、最有力量的象征，是他顶天立地、无惧无畏的勋章。

蒋汐看得出神，直勾勾的目光毫不掩藏，路无渊等了一会儿，见她还是没有反应，便轻声唤：“汐儿？”

蒋汐须臾后才抬头。

他眉眼清俊，朝她流露出了淡然温和的笑意。蒋汐立马知道自己的心思被他看穿。

可她并不习惯害羞矜持，索性神气地朝他轻哼，扭过脸，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

路无渊深情地注视着她每一个微表情，眸光一点一点融化，直到眼里和心里除了与她有关的一切，再也容不下任何。

“喜欢吗？”他温柔地问。

这话虽暧昧，却不带一丝轻浮和调弄，只有发自内心、最深最诚的爱意。

蒋汐耳垂泛红，却不想认输，心跳逐渐变快，诚实又骄傲地答：“很喜欢。”

路无渊抱她入怀，蒋汐下意识抬起的左手触向他的腹肌。

女孩指头微凉，抵到那温热的肌肤上，男子的腹部即刻收紧。

她感觉到了肌肉的力量。

蒋汐呼吸变乱。

思绪翩跹的瞬间，她生出了一个念头：在他的绝对力量下，若没有暗器利刃相助，她这样生理柔弱的女子，兴许连他一只胳膊都掰不动。

她悄悄瞥向他，却没敢看他的眼睛，便把眼光落在他的肩颈。

......其实，那里也有魁梧强健的肌体.......

蒋汐深吸一口气，腹诽自己的杂念太多。

不过，话说回来，路无渊好像.......一直都对她很温柔.......

更多的时候，因为他不怎么说话，总是她吵着嚷着讲道理。甚至.......贤君赌坊那次，她与他分明不熟，面对她雄赳赳的质问，他的第一反应......是沉默。然后，他用同样不动声色的沉默掩饰行动，表达歉意，再也没有犯过第二次。

这家伙算是个知礼守节的谦谦君子吧。

蒋汐勾唇，一抹偷笑落入路无渊眼底，他的声音更柔、更有磁性，哄在她耳畔有些痒：“你更喜欢它现在的样子，还是......多一点？”

蒋汐回神，听明白他在问什么，下意识想体现勇敢、大胆挑衅，狂妄答：“我喜欢八块的，还要左右对称——”

她傲娇抬头，却径直撞上了他灼热汹涌的目光，那神色里满得就快溢出来的情愫让她身子一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