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 第8章 “娘子生气”

人心终究是偏的，温祁再怎么怀疑温懿宁对自己的忠心，但也未曾亏待与她。

几天后的早朝，温懿宁已经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好，大堂之上，她依旧是人人所尊敬的长公主，温祁看向她的眼神却带了些迟疑，温懿宁看着温祁：“哥哥这般看着我，可是要说什么事？”温祁这才回过神，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想到你与朕幼时玩闹的场景。”呵，她还真是小瞧了这只狐狸啊，想用这样的办法让自己心软放弃夺位吗？做梦。

“过去的事，妹妹觉得倒是没必要继续去怀念，而且现在我与哥哥不是还很好？”温懿宁笑着看着温祁，只不过笑不达意，温懿宁总是这般，让温祁捉摸不透她的心思，虽然她的不忠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是那是自己的亲妹妹，真的要斩决不成？他，真的做不到。

“过几天就是上元佳节了，正好借此机会也嘉奖你与摄政王此次下江南，摄政王在信上给朕说，你在那倒是不错，”温祁当然觉得温祁的信做假，自己妹妹的性情，他怎会不知，可没有什么表现不错。

“为陛下分忧乃臣的本分，没有嘉奖一说，”冷卿昭拱手上前，低垂眼眸，一副恭敬样。

温懿宁看着冷卿昭，“摄政王这油嘴滑舌的本事几日不见，倒是又增进了不少，本宫怎么不见你对本宫如此恭敬？”

“长公主说笑了，皇上是君，我乃臣，自然要恭敬一些。”

“本宫就不是了？”温懿宁不悦皱眉，她都没见过冷卿昭对自己如此毕恭毕敬，自己难道就不是君了？这让温懿宁有些不满。

“长公主说笑了，公主自然也是君，臣也当然会对公主如此，臣今后一定会注意。”冷卿昭明白，这是温懿宁当众让自己难堪，自己接下便接下了，倒也无妨。

温懿宁看着冷卿昭这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就让她想起了他罚自己人的这件事，那天自己看了南枝的膝盖，已经出了血，可见跪了多久，现在冷卿昭吃瘪，倒是让自己开心了不少，不过这可不够。“摄政王要明白，本宫这也是为了你好，你说这要是落人口舌多不好，对不对呀。”温懿宁挑衅的笑着，眼睛看着台下的冷卿昭，似乎在说自己会一点一点把自己在江南受的委屈尽数还回去。

“公主教训的是，臣一定记得公主殿下的良苦用心，”后四个字被冷卿着咬的有些重，该死的，这温懿宁竟叫自己在大臣面前下不来台，她可真是得寸进尺！

如此，让温懿宁心情倒是好了不少，下朝时的步伐轻快，冷卿昭跟在她身后，出声叫住了她：“公主殿下今日早朝那般，是故意叫臣下不来台？”

“哦？摄政王才发现么？你在宋饶那么对我的人，你不会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吧？别做梦了。”温懿宁脸上挂着笑，只是笑容并不似前面那般温和。

冷卿昭似是咬着后槽牙咬字般：“臣说了，臣不过是担心公主殿下被图谋不轨罢了，那墨武都抱着你了，你还要臣视而不见？”冷卿昭很是看不惯墨武，现在温懿宁还护着他，更不满了。

“本宫护着自己的人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莫不是摄政王对本宫还旧情未了？忘不了本宫？”温懿宁眉间带笑，戏谑的看着有些不冷静的冷卿昭。

“是，臣的确对公主旧情未了，但是臣不过是秉公办事，那墨武以下乱上，本就该罚，还是说，公主殿下就喜欢别人这般对你？”冷卿昭一副欠打的样子，可那些话却是真的惹恼了温懿宁。

清脆的巴掌声随之而来，温懿宁头上的发簪随着自己的动作晃动，冷卿昭被打偏了脸，嘴角落下丝丝血迹，瞧得出温懿宁用了十足的劲儿，温懿宁的脸色不算好看，她觉得自己真的是给冷卿昭给脸了，自己是大周朝最尊贵的长公主，他竟如此出言侮辱自己，“既然摄政王学不会规矩，那本宫就好好教教你，”来往的大臣见到此等场面，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生怕这俩不安生的主一个不小心就就伤及了无辜。

冷卿昭摸了一把火辣辣的脸，疼痛感随之而来，手指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瞧着温懿宁因为生气有些粗重呼吸的样子，他知道这下自己跟温懿宁的梁子算是真的结下了，心里暗暗骂自己，怎么就说了那样的话，抛开温懿宁的品性不说，这句话甚至还有些大逆不道的味道，真是祸从口出。

冷卿昭一把撩开衣袍，直挺挺的跪了下去，“臣的错，还请公主殿下责罚，”温懿宁敢说，这是冷卿昭最为真诚道歉的一次，可她这一次偏偏最为不想原谅，难道认错就一定要原谅？那还设县衙作甚。温懿宁看着地上跪着的冷卿昭，什么也没说，直接抬脚走了，甚至连一句起来都没有，看热闹是人的天性，还有不怕死的大臣路过跪着的冷卿昭偷笑两声，不过大多数都是投靠与温懿宁的人。

冷卿昭察觉那些目光，瞪了回去，站起身，看着温懿宁刚才离开的方向，闭眼深呼吸，本不该如此去说的，自己也真是被那墨武气糊涂了，冷卿昭承认，能让他犯错的只有温懿宁，只有她。再睁开眼，已是清明，他明白，现在就算是负荆请罪去公主府，温懿宁也不会见自己了，这下可完了......

温懿宁回了公主府，据蔡管事所描述的样子，温懿宁回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表面平静毫无波澜，暗自确实波涛汹涌，那架势似乎能杀死周遭所有事物。南枝听着这些描述，就知道蔡管事又夸张了，拿了些温懿宁平日爱吃的糕点，去了她的厢房。

刚踏入厢房苑门，就看到外面跪了不少小丫鬟，各个都有些发抖，屋里是噼里啪啦摔摔打打的声音，好吧，南枝现在是相信蔡管事嘴里的话了。南枝抬手轻扣门，“公主殿下，奴婢给您拿了些糕点，您的早膳就没有吃多少，”南枝还想说什么，突然一个花瓶砸在南枝的侧额，血瞬间留下，糊住了她的睫毛和眼睛，南枝连忙放下食盒跪下。

“公主殿下，您消消气，”南枝的头被砸的有些发晕，可她却不敢挪动，双手紧攥，似乎这样可以让她保持一些清醒，南枝猜到，一定又是那摄政王惹到了温懿宁，深呼一口气，再次开口：“公主殿下，吃点糕点吧，吃完后公主殿下要打奴婢，便打吧。”

温懿宁走出来，看着这些个宫女的瑟瑟发抖，冷声开口：“本宫有这么吓人？瞧瞧一个个都抖成什么样了？”宫女们连忙磕头：“公主殿下不可怕，奴婢们没有害怕。”温懿宁挥手让她们下去，看见就烦。

单独留下了南枝，温懿宁看着南枝侧额的伤，用手指擦过，力气说重不重，说轻倒也不轻，还是让南枝倒吸一口凉气，温懿宁看着她这般，淡淡开口：“本宫是不是很疯？”“公主殿下不疯，公主殿下很好，只是他们未曾发现您的好，”南枝替温懿宁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袖。

“......对不起，”南枝手一顿，这是第一次，这是她跟了温懿宁那么多年第一次听到从温懿宁口中的“对不起”这三个字，南枝愣愣的看着温懿宁，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说了。

温懿宁被盯的有些不自在，“怎么？本宫不过给你说声对不起而已，就这般了？搞得本宫平日里如何苛待你了一般，”南枝回过神，赶紧低下头，“奴婢，奴婢只是有些开心，公主殿下您一直都很好，一定是那个冷卿昭又惹公主殿下生气了对吗？奴婢去替您杀了他！”

南枝作势就要去，温懿宁眼疾手快拦下，“现在还不是时候，本宫倒是有了一个好主意，他冷卿昭不是旧情未了吗？不是嫉妒吗？甚至还出言侮辱本宫，这笔账要慢慢算，而且还要加倍的算。”温懿宁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这笔账迟早讨回来，呵。

几日后的上元佳节，宫中设宴，舞女美酒，好不热闹。

冷卿昭坐在位子上，脸色沉沉的，抿了口酒，似乎也没能掩盖住他心里的惆怅，看着旁边空荡荡的位子，是她还没来，还是未曾原谅我，故意不来之。

温懿宁在马车里，她本来是真的不想来吗，可奈何南枝一直说：“公主殿下，你要去的，那是圣上点名您必须去的，不去的话岂不是让皇上下不来台，”“公主殿下您一定要去的，奴婢给您挑衣服，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思绪回笼，南枝何时变了个人一般？好像是自己说了对不起以后，就成了这样？这丫头真是......

冷卿昭一个人抿着酒，周遭的大臣都看出来了这位主是因为什么事情烦心，还不是那温懿宁还没到，平日里这俩人不是互相看不顺眼吗？这摄政王怎么还会如此牵挂。大臣们小声跟周边的大臣议论着，声音其实并不大，但是一些只言片语还是落于冷卿昭的耳朵里，但是他知道自己这次理亏，也没办法如何去辩解。

秦公公：“皇上驾到！”“参见皇上，”众臣起身行礼。

温祁挥了挥手，“众卿坐。”温祁看到冷卿昭那副表情，就知道应该是二人前些日子争吵所致，这两天在朝堂上，温懿宁都不曾搭理冷卿昭，像是......郎君惹了娘子生气一般，娘子赌气不理。不过这倒是让自己更加可以不把自己的妹妹许配给冷卿昭了。

“摄政王怎么愁眉苦脸的？可是因为朕的妹妹？”好一个明知故问，冷卿昭心里想着，可嘴上又不得不一副恭敬样：“前几日臣与公主争吵，惹得公主不快，臣后来去了公主府赔罪，也没能进去，甚至赔礼都被尽数丢出公主府，在朝堂之上公主也不搭理臣，都是为陛下分忧之人，臣只是觉得如此，难免会让我们没法尽心尽力辅佐陛下。”冠冕堂皇的借口啊，难怪懿宁不愿意原谅，这人脸皮厚的竟可以将错全部放在懿宁身上，显得倒像是懿宁无理取闹一般，说的自己跟没有错的一样，那般说朕的妹妹，简直就是以下犯上！

“摄政王想要和朕的妹妹一起辅佐朕，这份心意朕深感欣慰，只是这终究还是你与懿宁的事情，朕也不好插手，摄政王不妨多道歉几次试试看，万一懿宁就原谅了呢？”

“臣会的，”冷卿昭行礼坐好，低垂的眼眸让人看不清眼中的情绪。只是迟迟未到的温懿宁有些太不像话，倒是成了温祁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