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曜回响 第5章 过咎追悔

叶海华未能如愿，他还不能死，他心中想着儿子，妻子还在家中等着他。

想到这些，他用两只胳膊努力撑着地，艰难地爬了起来。他决定报案，说不定能追回一些钱，接着用手机里的零钱打了车前往警局……

……

警察问道：“还有吗？就这些了吧。”

“没有了，就这些。”

“好，这种投资骗财的情况如今太常见，你也别想不开，生活总归要继续过下去。”

叶海华有气无力却又带着一丝虔诚地问：“投的钱，能要回来吗？”

“不好说，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帮你，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把作案团伙抓到。”

叶海华双眼无神地盯着桌子上的笔录，魂不守舍地说：“嗯，行，那谢谢你们了，麻烦了。”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踉踉跄跄地走到警局门口，望着外面的天空一动不动，嘴里嘟囔着：“下雪了啊，孩子快出生了，又能圆圆满满了，要是当初我没那么糊涂该多好·····”

天色逐渐暗淡，纷纷扬扬的雪花在天空中漫无目的地飘着。

叶海华在寒冷的天气里走了三个钟头，才看到小区的单元楼。本不想回去，可抬头看到12楼客厅窗户亮起的光，心里顿时百感交集。

叶海华回到家，看到桌上热腾腾的饭菜，暂时忘却了疲倦。

程兰端着米饭说：“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李舒清看到叶海华脸颊和鼻头通红地回来：“老公，外面冷吧？赶紧准备准备吃饭，你儿子等会儿还要你给他讲故事呢！”

叶海华沉默不语。

……

吃饭时，叶海华接到电话，回到房间后才按下同意接通键，对面直接气势汹汹地吼道：“喂！听得到吗！都过去一个多月了，你他妈是不是忘了借我钱了？这都多久了！3天内连本带利还不回来，我就去你家闹事！”

叶海华压低声音，着急地说：“再给我多些时间！我给你凑，我求你别来我家，我求你了哥。”

对面不耐烦地说：“少啰嗦，赶紧把钱给我准备好！我听说你老婆还怀孕了是吧？！”

没等叶海华继续说，对面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叶海华坐在床上，他不敢想象李舒清知道这些会怎么样，面对未知的恐惧叶海华再次崩溃了。

晚上，叶海华见李舒清睡着了，便起身来到程兰的房间。

程兰看见叶海华满脸忧心忡忡，问道：“这么晚了，什么事啊？”

叶海华直接跪在程兰面前，低声哭道：“妈，我对不起您！您能不能借我点钱，我现在遇到点困难。”

程兰知道肯定不是工作上的困难，执意要叶海华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出来。

叶海华跪在地上抽泣着说了个大概，程兰听完愤怒不已，谴责叶海华怎么能糊涂成这样！把跪在地上的叶海华拉起来扇了一巴掌，又崩溃地说：“叶海华，你真是糊涂啊！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我上哪儿去给你找那么多钱啊？！”崩溃过后，又无奈地说：“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事你千万别让小清知道，你先回去睡吧，我想想办法给你凑凑。”

后来，程兰把自己和叶君攒下的存款都给了叶海华，远远不够，程兰准备把辛夷镇的房子卖掉，叶海华死活不允许。叶海华拿着凑整的几十万和求追债的再给他3个月。此后，叶海华每天兼职做3份工作，回家越来越晚，每次都对李舒清说：公司器重他，给他安排了好多活。

李舒清也没多问。

再后来，李舒清比预产期提前了一个多月生下了叶一墨，叶海华看着李舒清平安无恙除了手术房，才安心，看着一点点的小公主又由衷地笑了起来。

李舒清醒来后，叶海华正在病床边握着她的手看着她：“感觉好点没，要不要吃点东西。”

李舒清艰难地挺直腰板靠在床头，从旁边的包里拿出一张卡，平静地说：“我把咱们的房子卖了，应该够你还的了。他们给我发过信息，误入歧途没什么大不了，都说浪子回头就是岸嘛。”

叶海华没料到李舒清知道了，听到她这番话，鼻头一酸，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流。

李舒清摸着坐在床边叶海华的头，虚弱地说：“没事，大不了，以后咱们租房子住，再一点点打拼。”

从那以后，把原来的房子卖掉，又借了些钱，把欠的还了一半。

一家子挤在更小、破旧的出租屋里生活，过得十分拮据。李舒清的抑郁症状也在逐渐加重，叶海华每天在家的时间不多，都在外面赚钱，晚上回到家时大家都睡下了，所以也没察觉到李舒清的状态不对。

直到叶一墨六个月大的某一天，李舒清看着镜子里的脸色苍白，毫无生机的脸想着打扮打扮，拉开镜子下的柜子，发现里面只有几个奶瓶和一堆散乱的玩具，又翻了翻其他地方，不知道从哪里找到半截的口红，李舒清把口红不均匀的涂上后显得有些气色了。

又从衣柜最底下拿出一件颜色艳丽的红色裙子，这还是她在大学期间给自己买的第一件裙子，有些艰难的套在自己身上，又用手去拉后面的金属拉链，破旧空调的水滴落的声音越来越快，掺杂腐朽的味道，拉链的金属头被李舒清拽掉了，无声，裙子没有被穿上。

偏偏，叶一墨饿了，一直在哭闹，李舒清听着哭闹声无动于衷，随着哭闹声越来越大，李舒清终于忍不住了，崩溃地对叶一墨喊道：“能不能别哭了！到底在哭什么啊！我求你了行不行！”叶一墨听到妈妈的喊叫后害怕地哭得更大声了。

李舒清满眼的绝望，认为自己就是被世界抛弃的一个无能的人 ，觉得自己深处深渊，周围没有一个人愿意拉她一把，想到自己从小就被父母抛弃以为遇到叶海华终于触碰到了幸福，可现实确确实实的给了她当头一棒。

现在“幸福”这两字对于李舒清来说太遥远了，像在深海中的裂缝看不到尽头。李舒清花了十几年才摸到的“幸福”，“幸福”却那么轻松离她远去。她一次又一次在心里想，欠了钱算什么，多大点事。是啊，是不算什么，可是为什么心总是沉闷的。

“这不公啊···”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那一刻李舒清丧失了对所有美好幸福时刻的幻想，‘‘···对不起。’’随即像是下定了恶魔般的决心，打开狭小的阳台玻璃门，毫不犹豫地翻过栏杆从楼上掉了下去。

——呯——

她的世界安静了，不一会儿，那块地方就围满了人，全是嘈杂的吵闹声。

叶海华下了班拿到手机，看到几十通未接电话，心里面“咯噔”一下，一瞬间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急急忙忙地打过去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次见面时，李舒清不在像往常一样为了方便干活把头发盘上去，而是散着头发，像是第一次和他约会的样子。

此时的李舒清面色安宁地躺在冰柜里，叶海华看到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几处发丝在不断滴落汗滴，心里充满了恐惧和无望，悲伤的情绪围绕着他，叶海华塌着背歪歪扭扭地站在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手在颤颤巍巍替李舒清整理皱皱巴巴的裙子，为了安抚他的情绪，周围的几个人也都静静的站在那，这时候把他拉回现实世界，情绪会极度失控。

最后还是程兰和叶君把叶海华拉回了家。

叶一墨整个下午饿了就哭，哭累了就睡，睡醒了接着哭，叶凌曜听到妹妹的哭声，就静静地坐在小床旁看着妹妹，还会学着大人的样子拿着摇鼓逗妹妹笑。

从那以后，叶海华每天精神萎靡，白天瘫在床上，晚上抱头痛哭，日日夜夜都在悔恨当初为什么要去搞什么破投资，如果不是还有两个孩子，他也想一死了之。

叶海华对不起李舒清，叶海华一想到与李舒清的点点滴滴眼泪就再也没停下来过，直到把最后的一滴眼泪流干眼睛哭肿，他露出空洞的眼神呆呆着望着床头柜的结婚照，从深夜望到窗外泛起微光，然后不知不觉倒下浑浑噩噩地睡上一个不安稳的觉。

程兰和叶君不忍心看下去，连续好几个晚上，叶君和程兰每天晚上轮流去劝导他。就这样过了好一段时间，一天夜晚，叶海华就静静地看着正在熟睡的两个孩子的面颊，看了一晚上。次日叶海华一大早就把饭菜做好了 ，决定再次出门挣钱还债养‘‘家’’。

把两个孩子托付给程兰和叶君照顾，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叶海华把叶凌曜和叶一墨安置好后，自己又重新租了更加小的房子，从头开始打拼。

起初的两年，他只回过一次家，每次挣到的钱一部分打给了程兰一部分还债，自己平时有时间也只是通过微信聊天问问两个孩子的情况，叶海华觉得现在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弥补这个家，能做的只有挣钱给两个孩子更好的生活。

其实李舒清那晚没睡着，叶海华和程兰的对话她都听到了，她也想不明白，也想去质问叶海华到底为什么那么做。李舒清也好几次在夜里偷偷流泪，但她后来又开导自己，想着叶海华肯定也是为了这个家。可这件事依旧像块大石头压在她心里，直到沉入海底。

李舒清不在了，叶凌曜没妈妈了，叶一墨没妈妈了，叶凌曜喜欢奶奶，但他更想念妈妈。

叶凌曜刚开始到程兰和叶君身边生活时很活泼，时不时也会哭闹。对辛夷镇的一切都很感兴趣，叶凌曜也很听话，从不惹麻烦，一开始也常常问：“妈妈呢？妈妈在哪？”含糊不清地说：“什么时候来陪我”。

程兰才开始也是支支吾吾地编个谎言。

叶一墨还没怎么喝过母乳，都是程兰一点点奶粉喂养大的。

叶凌曜渐渐长大了，对事物都有了认知，开始只知道别人有妈妈陪，自己没有。后来知道自己的妈妈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叶一墨慢慢长大，会说话，会爬，会走，会跳了。就黏着叶凌曜和叶君陪她做游戏，程兰也教会了叶一墨很多，他们把叶一墨养得活泼阳光。

但叶凌曜不一样，他感受过母爱，他模糊的记忆里知道他妈妈很好很温柔很漂亮，他想到妈妈回想哭，但又不能哭，怕奶奶担心伤心，就这样，他总是喜欢压抑着自己的情感。

叶一墨没感受过母爱，对她来说，李舒清更像是陌生人，她甚至没记住李舒清的脸庞就离开了，小时候没概念，大了点有时候也会拿着李舒清的照片看，幻想有妈妈在自己会不会更加幸福，哥哥会不会更“开心”一些。

[托腮]这部分会不会写得有点多

算了，就酱????? [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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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过咎追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