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听到这个答案,蒋冬难以掩饰脸上的笑意,问话的语气变得松快许多:“什么时候分的?”
张朝垂眸盯着自己的手:“年前。”
张朝其实不太想谈论薛凡,尤其是在原先的老同学面前,很怕对方追根究底,再让自己难受一回。可事实上,蒋冬却是见好就收,话锋一转,问出了一个令张朝更加招架不住的问题:“你当初究竟看上薛凡什么了?就因为他是咱们年级公认长得最好看的?”
听见蒋冬的话,张朝忽然笑了:“也没有‘最’吧。”
蒋冬点头:“确实,在我这里他只能算一般好看的。”
气氛没那么僵硬了,张朝深吸口气,顺话闲聊:“那你觉得谁最好看?”
蒋冬拿下巴指指张朝:“你啊。”
“别逗了。”连忙摆手,张朝把头歪向一边,“拿我寻开心是吧。”
“那说回正经的。”将扯远的话题重新拉回来,蒋冬又问一遍,“你是不是因为薛凡长得好看才同意跟他交往的。”
“是。”张朝不遮不掩承认道,“那时候咱们才多大年纪,心思不就那么些个么,看人只看长相,合自己胃口就处呗。”
“那现在呢?”蒋冬问,“现在还是这种想法吗?”
张朝顿了顿,说:“现在……应该不会像原来那么肤浅了,我会认真考虑对方适不适合跟我在一起。”
“不是吧。”蒋冬口吻揶揄,“十年了,你才开始思考你俩合不合适吗?”
本来不想聊自己的感情,可张朝憋闷了大半个月,如果有人愿意倾听,倾诉对他而言是一种不错的发泄。
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张朝轻声叹气:“我的原则是,一旦交往就不会轻易提分手,哪怕最终只能跟对方得过且过。”
“可是,得过且过真的很累,当生活只剩下矛盾和争吵时,我确实动摇过。”
“薛凡这个人,上学时我就看得出来,任性、不讲理,爱耍脾气,班里谁都得让着他。”蒋冬说,“不过他也确实有本事,因为性格好,嘴巴甜、会来事儿,所以大家都很喜欢他,都愿意跟他做朋友。”
“薛凡现在还是这样吗?”蒋冬问。
张朝已经想不起来薛凡有什么好的地方了:“嗯,任性、不讲理,爱耍脾气,我总得让着他,哄着他,他却一点都不懂我、理解我。”
“所以明知选错了人,还是决定一错再错?”蒋冬笑着摇头,“得过且过?张朝啊张朝,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善良可爱的人啊。”
张朝没好气地“啧”一声:“可爱,你别恶心我成吗?”
“生活才是检验一个人适不适合你的唯一标准。”蒋冬说,“当对方只能给你的生活带来焦虑和麻烦,你就真的要认真考虑一下要不要和他继续走下去了。不然,他会拖垮你的。”
话音落下,张朝失神片刻,才缓慢从鼻腔中缓慢哼出一个“嗯”字。
“你不想承认也得承认。”蒋冬道,“成年人就是要勇敢地接受现实的考验。”
张朝还是“嗯”。
服务员应蒋冬的要求,又端来四瓶啤酒。张朝明知自己不胜酒力,一定会喝多,但他的心情已经因蒋冬的几句话而变得苦涩沉郁,此刻只想泡在酒精里任由自己浮浮沉沉。
仰头灌下半瓶啤酒,张朝咳了几声,用手背抹了把嘴角。看着餐桌上的烤串发愣,意识飘忽间,他听见蒋冬说:“薛凡肯定没有告诉过你。”
把脸转向蒋冬,张朝问:“告诉什么?”
蒋冬坦诚道:“我暗恋你的事。”
张朝哑然。
视线游走在张朝身上,蒋冬笑得更开心了:“你这表情,是在惊讶‘我暗恋的人是你’,还是在惊讶‘我竟然也是个同性恋’?”
局促地抓了下喉结,张朝在想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让自己产生了幻听。他茫然地答话:“都……有吧。”
“不是,你等等。”努力将快要分崩离析的思绪拽回体内,张朝脸上挂着苦笑,“你、暗恋、我?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咱俩现在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我有什么值得你暗恋的啊?”
“没办法,因为咱俩才是一类人啊。”蒋冬一脸纯真,“我高中就是喜欢你啊。”
张朝咂摸回味儿来:“哦,是曾经暗恋啊,吓我一跳。”
蒋冬否认:“你有听到我说‘曾经’二字吗?”
这一次,张朝彻底不说话了,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喝了假酒,明明是老同学叙旧,氛围本应温馨,怎么会演变得越来越惊悚了。
但张朝不知道的是,其实蒋冬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从容。在城市里打拼了六年,职场上的勾心斗角早就把一个毛头小子磨炼成了社会精英,蒋冬不再是当初天真无邪的少年,现在的他在工作上有勇有谋,有心计,任何关系都精于算计。
不过有一点,蒋冬从来没变过,他说的没错,他和张朝是一类人。感情上,蒋冬是个很长情的人,喜欢张朝,却不逾矩打扰,只默默关心,把喜欢藏在心里,不给对方增添任何麻烦——这样的人,实在难得可贵。
可是眼下,留给蒋冬的时间不多了,这是一次他做梦都不敢奢求的机会。他必须用最快、最合理、最稳妥的办法留住张朝……如果做不到合理和稳妥,那就用手段。
一个坐立不安,一个游刃有余。肘臂枕上餐桌边沿,扶着自己的脑袋,几次欲言又止,张朝道:“蒋冬,我再说一次,别拿我开玩笑了。”
“张朝,说真的,你在心里衡量一下呗。”蒋冬压根不给张朝喘息的余地,越发得寸进尺。他直截了当地问,“比起薛凡拥有你十年的爱却不懂得珍惜,我的十年暗恋算不算是一种更深更重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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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