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雪 第30章 Chapter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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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这段时间，舞剧院仍不落下去训练，郑轻墨在跨年晚会和登上舞剧院楼外LED大屏的海报位置过后，得到大量曝光，接到的邀约商务通告特别多，郑母专门给她安排了个职业经纪人，为她挑选能让她提高知名度且合适她的剧本。

对，是剧本。

郑轻墨在这个阶段，竟要转型进攻娱乐圈。

杨玉洁对此有很大意见，珍惜爱护每个学生羽毛的她在走廊外不顾形象体面和好友郑母大吵了一架，以郑母带着不掩脸上喜悦之情的郑轻墨扬长而去为告终，算是不欢而散。

杨玉洁独站在走廊上抚额缓解情绪，舞蹈房内的女生们边互相压腿，边低低地议论着刚刚那一幕。

“人家有别的好出路选择，为什么不肯放人走？”

“就是，娱乐圈这条路多少人想走还没那个运气呢，要是我有这个机会，老妖婆拦我的话，我恨死她。”

“真怂，恨她又伤不了她，真有这么一天，你就狠点，不念师生情直接把她这些年做过的事添油加醋放到网上用舆论搞死她！”这女生说得是真恶毒，“就算舆论搞不死她，上头也会给她下处分停职。”

黎宿远离她们这几个人，白凤紧跟上问：“郑轻墨转给你的几单杂志拍摄为什么不要？模特经纪公司看过你的照片，都找上门来了要签你，你还端着呢？我可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圈子里的消息都是互通的，你拒绝多了，人家以为你心高气傲，等你回头想找他们，就不是这个条件了。”

“我的目标不在这里。”黎宿简洁回答。

“黎宿，我真的挺想知道你以后从事那方面的工作，我实在看不出你有多热爱舞蹈，你妈送你过来学习，而你只是为了应付你妈才留下的吧？”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黎宿转回身开门见山地问，她已经不想再跟白凤绕圈子。

“得到？”白凤挑眉笑，“原来你知道自己有价值呀。”

黎宿反问： “不然呢？”存在既价值。

两人站在一角，四目相对，女生们嗅出她们的微妙气场，纷纷侧目看，就连门外的杨玉洁也望向她们，双手环着，审视状。

白凤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女生，城府深又奸诈，明明已经被黎宿看穿了，她还能在她面前做到这么悠闲惬意，丝毫不急躁，不掩饰，也不减弱跟她之间的同门相处，仍怡然自得，笑脸盈盈的，像只笑面虎。

这一点郑轻墨再修炼个几年都比不上白凤。

就比如现在，黎宿话都已经摊开在台面了，向来一贯冷然淡静的眉目含阴，眸中尽是不耐，白凤眼看着，面对这样一个状态下的她，还是不露出真面目，绯色的唇瓣微微撅起，语调娇嗔：“看你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得罪欺负了你，诶呀，你别对我摆出这么严肃认真的表情，可爱死了，我最受不了别人用美貌攻击我了。”

说着，她笑挽她的手：“我只是想跟你拉近关系而已，就像你和轻墨那样，当好朋友，我不图你什么，就算想图，也要你愿意给我才行啊，是不是？”

这女生道行实在太高了，不难招架，黎宿只觉她难缠。

期末考试周，除了前两天郑轻墨被副校长压来了，剩下三天她都没出现了，那星期的考试陈友正也都缺席了。

副校长没给郑轻墨留颜面，考完试当天下午在礼堂开寒假会议时，重点批评了老师没同意批假就逃了考试的郑轻墨及陈友正。

台下学生气氛都有些躁动，各班班导下场压制，副校长在台上看着最吵闹的十二班，待十二班彻底静下来后，才开始说寒假事宜，宣布正式放假，全场响起了欢呼。

黎宿却察觉到谷枝的情绪有些消沉，散会后，黎宿与谷枝手挽手一起走，谷枝的欲言又止，似是想说什么，落在黎宿手臂上的指尖缓缓下压，制服褶边显现，快走到教学楼时，黎宿才听到谷枝开口，她想问的话想是昼夜思想了许久都得不到答案后，再也忍不住。

“黎宿，你可以跟我说说陈友正和郑轻墨的事吗？”

谷枝问这句话的时，詹长庭从她身侧走过，她双眸低垂着，没注意到。黎宿看着詹长庭路过的背影，心里因谷枝的话感到惊讶，但面上仍不露声色：“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有点好奇……他们两个关系好像真的想传闻里说的那样很好，逃课都约着一起。”谷枝语气略显失落。

黎宿默默不语。

因为有一个月时间的假期，所以大家离校前都会回教室收拾储物柜，除了些下学期上课还要用到的文具、运动用品，其余的都收拾进包里带回家。

班里很多学生从上星期开始就将储物柜里的物品一点一点带回家里，这部分人一身轻，没什么要收拾，三两成群围在一起，商量假期去哪玩。

搬了张椅子坐黎宿过道边上的是副班长周江洺，他最先问：“长庭今年还是去滑雪玩吧？”

“肯定是，他这一个爱好从小到大就没变过，祁姨都快带他把世界上的雪山都滑遍了。”苏无奕的声音在后面传上来。

“今年去哪地？稍上我一起呗，我爸刚奖励了我一套滑雪装备，贼酷。”周江洺激动说，拿出手机翻出照片在男生之间传。

接着是詹长庭的说话声，他把刚发下来写了几道的试卷对折起来：“奥地利。”

“已经确定了？什么时候去？”

“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出发。”

“神速啊你这是，那我跟你不能一道了，我爸太拖拉了，估计等你和你妈回来，我爸都还没做完手头上的活儿。”

周江洺说完，他们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趣事，都齐齐笑了出来：“忽然想起小学四年级还是五年级的时候，你被运动场旁边林地里种的石榴砸到脑袋，眼镜掉地被踩断了腿，你爸来学校看你脑瓜子没事，就不管你那眼镜了，说放学回去再陪你去配，结果一直拖着没去配，让你举着个眼镜上了半个学期的课，关键那时候我刚转来不知情，你那眼镜又是金色圆框木柄的，我总以为你那个是什么西洋古董长柄眼镜，心想你这孙子拿着这么值钱眼镜，居然还穿一双破球鞋，我实在看不过去了，就没忍住去挑唆你拿眼镜去给自己换双好鞋穿，结果你委屈巴巴跟我说你的眼镜还没有你的破鞋值钱。”

周江洺憨憨地挠了挠后脑勺：“嗐，这不是我爸养我养得糙嘛，我妈不在时候那日子有苦言了也没用，不像现在，我妈从非洲调回来了，生活质量蹭蹭往上飙，不说我灵魂得到升华了，就连带着我爸的皮鞋都是亮的。”

一阵笑，黎宿在写卷子，听了也跟着嘴角勾了勾，周江洺看见，痴痴地说：“黎宿，你笑起来真好看。”

前桌的南惜还有谷枝都看了过来，背后的视线也炙热如火般。黎宿不自然地抿了一下唇。

“行了你周江洺，别骚了。”

“我再骚，也骚不过喜欢粉球鞋的你。”

身后男生们一来一回的插科打诨，被打扰到的女生们也加入，教室里处在一种非常欢悦和谐的氛围，这是黎宿在以前学校班级里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那些微笑的脸庞背后没有藏着根深蒂固的敌意，咬牙切齿的嫉妒，拿腔作势的自大，无病呻吟的爱表现，以及含着贬意无穷无尽的不确定。

但现在的周遭……也不是完美无瑕。

他们话题不知道怎么就转到了黎宿身上，他们推出许镜澄过来问：“黎宿，他们都想知道你有没有男朋友吗？”

“没有。”

“有过吗？”

黎宿摇头。

许镜澄得到答案就走了，隐隐从教室后的人群了传出一句女声：“我就说她没有吧，我就没看过她跟哪个臭男生走近过，像黎宿这样的，多是招女孩子喜欢啊，我就很喜欢她，就是她太冷淡了，光长了张平易近人的白月光脸。”

五点整，黎宿收拾书包，跟谷枝她们打了声招呼后离开教室，出校门口时，被人喊住。

黎宿循声望过去，广云词从走动的学生群里正踱步到黎宿跟前，说：“有人想见见你。”

“谁？”

“一个你以后一定会正面对上的人。”广云词说得深沉，“你现在就站在这儿让她先远远看一眼就行。”

黎宿没动，思虑间，朝广云词刚刚所在的方向看，人行道的树下行走的学生都穿着世德统一发的酒红色校服，唯独……那个穿着深蓝色校服，站在广云词两个好友旁的女生。

女生十分眼生，留着厚重的刘海，应该从没照面过，黎宿望过去时，第一眼，第一感便是觉得女生身段很好，应该是个舞蹈生，但下一秒，发现在女生正用一种近乎想要毁灭掉她的仇狠眼神死死凝视着她。

黎宿感到莫名，微蹙眉。

女生与黎宿对望不到五秒，女生转身走，她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走得不快，一瘸一拐的幅度有些大，明显是跛脚，黎宿惊怔，广云词沉着脸审视她的每一个表情，与此同时，詹长庭那群人有说有笑，勾肩搭背地走出校门，广云词转看他们。

“站这儿当石像呢你们俩，”说话的人是苏无奕，“状元？广云词？”

广云词没好气地回：“带她见个人不行啊。”

“谁啊，值得你广大小姐给这么大的面。”

“你少说我！看见你就烦！”

广云词跟苏无奕打闹在一块儿，詹长庭站到了黎宿身侧，面无表情地顺着她的视线往那块区域扫，很快就锁定了那抹深蓝色的身影，目光停留了几秒。

他没和她说话，揪住与广云词打闹经过身侧的苏无奕的衣帽，往地铁方向扯：“还去不去我家玩了？”

“去！”

苏无奕大声回，又倒着走，吊儿郎当地给广云词比了中指，广云词回以一个手势，先是食指指向苏无奕，然后手拇和小指直立，然后向下一倒。

那是“你死”的意思。

黎宿回去后一直在想，想了很久，想那个女生的眼神与背影，想广云词在天台上跟她说过的话，想跨年演出那天舞剧院里那些为难她的人与她说过的话，想詹长庭所提的注意，想郑轻墨的所有。

记忆里的郑轻墨，努力，上进，清醒，睿智，任性，脾性有些傲，急功近利却又不懂人情世故，不懂收敛，不懂隐藏自我，除此以外，黎宿没看见过郑轻墨的坏。

不可理喻的坏。

学校放假后一周，舞剧院也放了春节假，结束常规注意假期安全的会议后，女生们盛情邀请黎宿一起去聚餐，黎宿去了，就在舞剧院对面高端的娱｜乐｜城，她们订了个方便敞开聊天的私密包厢。

餐桌上没有郑轻墨，但大家聊得几个话题里都有关郑轻墨，说郑轻墨去拍青春校园电视剧了，还是爆款言情小说IP改编，她在剧里当女主，跟她搭的男主在娱乐圈咖位不低，是专走偶像剧赛道的流量派，几乎每隔两天就上一次热搜。

“真是给她捡到了。”

她们这么评价，语气嫉妒不掩羡慕：“照这刚进门的条件继续捧下去，再过个三年五载的，她不红谁红？”

一声叹：“我们这些人什么时候才能有出头之日啊？”

“看不惯她，等她新剧上线，就去找营销号抖她底啊，她随随便便一条真料放出去，不说她妈名声损一截，就连她那老头爸公司的股票都得大跳水。”

“你以为我不想啊，还不是怕她妈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妈多厉害……”

说停住，女主们这时才想起与郑轻墨交好的黎宿在。

黎宿盯着杯中橙汁在发呆，女主们派出代表花颖问：“黎宿，你跟我们说实话，你进舞团之前，你知道郑轻墨做过的那些事吗？”

“什么事？”黎宿不答反问。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想套我们话回去问郑轻墨再顺便告我们一状啊？”花颖与对面的女生们传递着眼神，手里搅着杯中的无糖气泡水，“我们谁不知道你们俩最好了，好到都可以分享同一个男生了。”

精。

看不出黎宿是否知情就立马无缝扯开话题。

花颖旁边的女生装模作样问花颖是哪个男生。

花颖说：“还有谁啊，就郑轻墨追得轰天轰地的詹长庭。”

“我还以为你说陈友正呢。”

花颖眼睛往上翻，“陈友正哪能和詹长庭比，陈友正就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三流混子。郑轻墨就算瞎了一只眼，也知道谁是金子，毕竟詹长庭人往那一站就发着金光。”

“那也是，就算她瞎，她还有那个爱钓金龟婿的火眼金睛妈。”

“陈友正只是一个备胎罢了，他的作用就是帮郑轻墨踢掉挡路石。”

“简直正解。”

两人一搭一和，其他人看得发笑，清脆却又刺耳的笑声在包厢里漫溢开来，显得黎宿更加单薄安静，而白凤今天的心思显然没在这场聚餐上，拿手机拍新做的钻石美甲发给对面看，在键盘上打字，眉眼泛着兴奋，脸上也浮有一层娇羞的红。

白凤发现黎宿在看她时，笑得眼角生魅，大方承认说：“黎宿，我恋爱了，他是你们学校内择部高二学生，荣展。”

荣展。

名字耳熟，黎宿想。

“你应该听说过他，他是高二年级全科第一。”白凤又说：“我跟他是在校外辅导班认识的，他是我的小老师，我追了他很久很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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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Chapter 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