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酒楼。
时璎雪抬眸望了眼牌匾,心想,千龄昭这是带她来酒楼用晚膳来着?
千龄昭发现牵不动她的手,回头关切问道:“怎么了?”
眼前的酒楼,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而来此用膳的客人,皆着锦衣华服,仪态万千,非平常人家所能比拟。
时璎雪看了眼已经换上常服的千龄昭,果然,这白衣鹤纹的圆领袍衫也衬得他温润如玉,气质出尘。
他原来长得这般好看。
“大人,你说换个地方继续讨论,便是在这盛世酒楼吗?”时璎雪撇了眼酒楼门口簇拥而进的人潮,此地人多口杂,生怕隔墙有耳。
猜出她的担忧,千龄昭轻抚她的手背,以示安慰:“放心吧,我自有安排。”
此时廖宁从酒楼走出来,凑近千龄昭的耳边低语几句。
千龄昭听闻,满意地点了点头,牵起时璎雪的手便往里间走去,陈榕和小雯在身后赶紧跟上。
廖宁在前头带路,他们越过了大堂用餐的众人,直奔二楼的包间。时璎雪的手仍被千龄昭紧紧地握住,可能是牵了一路的缘故,她已经习惯了这种若有似无的亲昵举动。
时璎雪顺着楼梯栏杆往下看了一眼用晚膳的众人,他们都在欣赏着正中舞台上妍姿艳质的舞女的表演,时不时拍手叫好。
进了内里,才发现这盛世酒楼的装潢竟比明月楼更加富丽堂皇,怪不得来此地用膳之人皆是达官贵人。
她猜得没错,来到二楼走廊,迎面而来好几位显贵的公子哥儿与千龄昭颔首打招呼。
而见到千龄昭手里牵着一名国色天香的女子,众人眼中皆露出一些异色,但转瞬便化开了,像千龄昭这般风流倜傥的人物,有些个红颜知己并不出奇,反而他以往不近女色清心寡欲的作风在云顺国贵胄子弟眼中,才是匪夷所思。
即使是已经定过亲的公子哥儿,偶尔寻欢作乐也不算是品行败坏的行径。但是这个度也得把握好,偶尔有一两个红颜知己叫风流,但是频繁出入烟花之地,那便是下流了。
恰巧,京城子弟里,名声最臭的几位少爷里,其中一位,近期真是全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便是少府监之子方晟泰与那御史台侍御史何观海的千金何文心的婚事。
这二位的结合,当真让旁人惊异不已。这全京城谁人不知何观海为人最是迂腐守旧,居然会将女儿嫁给京城最风流成性的方晟泰?当真是天落红雨马生角。
话说,时璎雪自然感受到那几抹讪笑的目光,她的目光落在了与千龄昭交握的手上,也是哪个好人家的姑娘,会在外头与男子拉拉扯扯,丝毫不顾及男女大防?
丝滑地抽走了左手,时璎雪表情有些不悦,方才那些人看向千龄昭显然是羡艳之情,把她当做什么了?
千龄昭察觉到落空的手,侧目望了眼时璎雪,又看到几位迎面而来的同期那揶揄的表情,他即刻猜出时璎雪的想法。
于是乎,千龄昭难得一见地展示他的热络之情:“关兄,好久不见。”
关佑显然没想到千龄昭会主动与他打招呼,有些愣了愣神:“没想到能在此地见到千兄,这位是?”关佑的眼神落在了清丽脱俗的时璎雪身上,心中暗叹千龄昭得此佳人陪伴,真是好福气。
“这位镇南将军的千金,时璎雪,也是云顺第一位女讼师。”千龄昭介绍时璎雪时,眼中皆是爱慕之意,语气尽是与有荣焉的自豪。
时璎雪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没想到,千龄昭会如此隆重地介绍自己。他这是,为自己正名吗?
“原来这位便是昨日在大理寺风头尽出的时小姐,久仰久仰。”关佑眼中满是恭敬之意。
时璎雪点了点头,就当是打招呼了。
“时小姐实乃当世之巾帼,为令兄洗冤,才惊四座,实在令关某佩服。”关佑混迹官场多年,也是个人精,大理寺少卿千龄昭特意将未婚妻介绍给自己认识,自是别有深意,他便礼数周到地多加奉承几句。
坦然接受这般夸赞,时璎雪平静地说道去:“关大人,过奖了。”虽然今日关佑穿的是常服,但他腰上系着官员专有的蹀躞袋和鱼符,而且能让千龄昭主动开口打招呼,恐怕品阶也不会太低,时璎雪自然猜出他是朝中某位大人的身份。
“那我便不叨扰二位用膳了。”关佑看得出时璎雪没有闲聊的意味,自然也是知情识趣的。
“关大人慢走。”千龄昭和气地说道。
难得一见,竟然能看到如沐春风的“铁面阎罗”。关佑离开时,回头望了眼柔情似水的千龄昭,没想到这位雷厉风行的大理寺少卿,竟也有化为绕指柔的一日。
“四国学博士关佑,好鼓唇弄舌,今日见我与佳人并行,不知会给我编造哪些风月奇闻,倒不如光明正大跟他说清楚。”千龄昭眸光潋滟,语气温和。
时璎雪点点头,她知道,千龄昭自己是不在意外界的闲言碎语的,他这么做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名声。云顺国虽也看重礼教,但并不僵守古法,对于定了亲的未婚夫妻,私下多走动,却不会惹人非议。
见她神态缓和了些,千龄昭再次轻柔地牵起时璎雪的手,往包厢走去。
廖宁早已提前点好了菜,千龄昭二人坐下后,跑堂的小二便开始上菜。
望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时璎雪不由食指大动,她边动筷子,边问道:“大人,石平那桩案子,你有什么看法。”
连吃饭都忘不了案件,千龄昭一边细心地挑着鱼刺,宠溺一笑道:“雪儿,你瞧这间酒楼如何?”
“气派奢华。”时璎雪舔了舔下唇,对于千龄昭的各种亲密举措和称呼,她已经逐渐习惯了。
“这家酒楼的老板名叫盛铭鑫,与唐华、毕金琼、田岩四人并称京城四大富商。传闻四人私下关系密切,二十年前,四人发家之际,曾得高人指点,四人寻得一些风水宝物。从此之后,四人经营的生意蒸蒸日上,时至今日,四人恐怕已积累了泼天富贵。”千龄昭将剔好刺的鱼肉推到时璎雪跟前。
时璎雪眨了眨眼,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喜欢吃鱼肉吗?多吃些。”千龄昭眼中尽是温情。
他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吃鱼肉?时璎雪咽了口食物,呢喃道:“多谢千大人。”可能是原主也喜欢吃鱼肉吧,不知为何,想到这里,时璎雪感到有些气闷。
“那依大人的意思是,田岩等人被盗走的珍宝,便是当初四人所得那些宝物吗?”时璎雪仔细地品味方才千龄昭所告知的消息。
“待会盛老板来了,可以亲自问他。”千龄昭神秘地笑了笑。
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一个体态憨厚的中年男子跟在廖宁身后,走了进来。
“千大人亲自光临,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盛铭鑫点头哈腰,十分有眼力见拎起酒壶,便要往千龄昭的空酒杯倒上。
千龄昭眼疾手快,一把罩住了酒杯,勾了勾嘴角道:“不急,今日过来是想跟盛老板打探些消息。”
时璎雪此时也早已放下筷子,正襟危坐,向盛铭鑫投向好奇的目光。
“大人,想问些什么?”盛铭鑫感到太阳穴突突的。
“听闻四大富商私交不错,盛老板,我没说错吧。”千龄昭敲了敲桌面,直视盛铭鑫的眼睛问道。
“都是生意人,哪有不打交道的?”盛铭鑫眼中堆满了笑意。
“盛老板时间宝贵,我也不绕圈子了,唐家的象首兽面纹觥、毕家的博山香炉以及田家的秦朝铁权,想必盛老板都不陌生吧,不知盛老板手里又有何宝物?”千龄昭单刀直入,上来就问到关键之处。
“盛某愚钝,不知千大人何意。”盛铭鑫攥着衣角,被千龄昭这刺辣辣的目光直视着,他只觉得自己无所遁形。
“本官的手段,想必盛老板也有所耳闻,就没有我查不出来的事,但闹得太难看又是何必呢,倒不如盛老板,卖我个面子。”千龄昭眼含笑意,移开了盖住了酒杯的手,示意盛铭鑫继续方才倒酒的动作。
点得这么透,盛铭鑫再不通透些老实交代,便是不识好歹了。但盛铭鑫脸色徒然变绿,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道:“酒凉了,盛某去给大人换一壶。”
说罢,盛铭鑫便退出了包厢。
顿时,千龄昭浑身散发着寒气。
时璎雪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他生气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般拂大理寺少卿的面子,众人不由屏住了呼吸。
“廖宁,彻查盛铭鑫。”千龄昭眼神凌厉地下着命令。
“是,大人。”廖宁咬紧了牙关,默默承受着千龄昭释放的威压。
“大人……”时璎雪有些担忧地唤了一声。
听到她关切的声音,千龄昭敛去一身骇人的气息,又挂起了谦谦公子的模样,体贴问道:“雪儿,吃饱了吗?”
点了点头,时璎雪眉心微蹙,虽然千龄昭对自己依旧温柔,但她知道,千龄昭生气了。
千龄昭拍了拍她的手,扬起了嘴角:“放心,很快便能查出盛铭鑫的秘密。”
能让盛铭鑫冒着得罪千龄昭的风险,那必然是十分要紧的秘密。
而后,千龄昭将时璎雪送回了镇南将军府,一夜无话,暂且按下不表。
翌日。
一大早,何府上下都找不到何文心的踪迹,整个何府乱成了一锅粥。
翻遍各个角落都寻不到何文心的身影,何观海勃然大怒,质问何文心的贴身丫鬟小翠何文心的去处。
小翠胆颤心惊地小声透露,何文心应该是去了晚宝阁,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万宝阁是禁地,没有何观海的允许,旁人是去不得的。
后来,一众仆人前往万宝阁,发现了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仍旧昏迷不醒何文心,只见她口脂都花了,满身旖旎的颜色,让人不由想入非非。
何文心竟敢与人私通?何观海只觉肺都要气炸了,要不是何夫人拦着,恐怕他当下就要将丢人现眼的何文心勒死。
但何文心醒来后却是哭天抢地,说自己是被采花贼玷污了。何观海又惊又怒,哪个雄心豹子胆敢欺辱他的女儿?
一想到万宝阁还藏着件极要紧的宝物,何观海来不及细问女儿情况,转身又前往万宝阁,发现暗匣里存放的宝物不翼而飞,何观海急火攻心,差点撅了过去。
何文心不让何观海报官,这一报官,她便再无清誉可言。
“你好端端地上那万宝阁作甚?你当这事瞒得住?一大家子都瞧了去,背地里不知该如何编排你呢?京城没有秘密,藏着掖着,这流言蜚语不知会传成什么样。若被人说你与旁人私会就有脸了?”何观海之言掷地有声。
作为御史台侍御史,他不得落人口柄,若是他日被旁人发现何文心之事,更甚者添油加醋给何文心冠上“淫 | 会情夫”之污名,那他这侍御史也当到头了。
更何况,他珍藏的至宝也被贼人一并盗去,简直不可饶恕。要何观海咽下这口气是万万不能,须借用大理寺之力,将京城翻个底朝天,势要将采花大盗给揪出来。
于是乎,在谣言满天飞之前,何观海及时报官,坐实了何文心遭采花大盗欺辱的消息,一时之间,众人无不怜惜何家小姐,如花似玉的可人儿竟遭逢此难,可叹可怜呀。
只有何文心委屈难堪,她不愿见任何人,将房内所有物品都砸了个遍,蹲在满地狼藉里哭得气都喘不上来,那个混账竟敢骗她!
何文心无法释怀,因为她无法原谅自己”送上门”的愚蠢行为。
她这个受害者,最后最怨恨的,却是她自己。
大理寺那边刚接到此消息时,恰逢时璎雪前来找千龄昭探讨盗窃案案情。
“何府千金被采花大盗玷污?何府宝物不翼而飞?”千龄昭听闻下属的禀告,眼中略过一丝冷意。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时璎雪听闻,心中对那位何小姐油生怜悯之情,在这个礼教森严的时空,失了贞洁的女子,日后所遭逢的哂笑奚落恐怕只多不少。
此时,廖宁前来汇报盛铭鑫的情况。
“之前在盛老板手中的宝物,名为未央瓦砚,前不久,他将未央瓦砚出手了。买家是御史台侍御史何观海何大人。”廖宁拱手回复。
千龄昭与时璎雪听闻,暗自对视一眼,双方皆感到震惊不已。
“你方才说何老爷丢失的宝物叫什么?”千龄昭对着报告何府一案的下属凌声问道。
“叫,叫,未央,瓦砚……”那名下属更是心惊肉跳,额角都渗出了一层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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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