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阙 第14章 偏作强求事事两全

那边的人一走绝了，帐内也只剩下几名心腹，宇文渊便坐在塌前替夏侯曜上药。

“我以为你走了。”夏侯曜道：“军情不可耽搁，若父皇怪罪下来可怎生是好？”

宇文渊一反常态，竟阴沉着一张脸，并不答话。

“……”见状，夏侯曜默默将手抽回来。

“听话。”宇文渊的声音虽轻，动作之力道却不容拒绝，又将他的手握住。

“阿渊，你都不同我说话。”夏侯曜的语气嘟嘟囔囔的：“是不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又惹你生气了？”

“为何要说‘又’？”宇文渊浅浅地笑起来。

“每次你这样不说话，也不笑的，就是在生气。”夏侯曜道：“惹你生气的人，下场都很惨，我……我害怕。”

宇文渊手上的动作一顿：“你怕我？”

“阿渊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夏侯曜道：“真话不好听，可是不假；假话倒是好听，却不真。”

宇文渊盯着夏侯曜的脸，许久，笑道：“想听殿下既真心，又好听的话。”

“世事难得两全。”夏侯曜摇头：“若是只有这两个选项，阿渊选哪个？”

“……”宇文渊上完了药：“好听的。”

夏侯曜笑道：“阿渊真聪明，什么时候都不肯吃亏。”

宇文渊道：“若是有既真心又好听的话，我又何必如此汲汲营营。”

夏侯曜道：“能强求的事情不少，可他人如何想，却是强求不来的。”

宇文渊道：“若我偏要强求，会如何？”

夏侯曜道：“得不到的，只能毁掉。”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又彼此对视着，夏侯曜瞧着宇文渊从板着那张脸到带着笑意：“那便毁掉。我宇文渊的东西，绝不容他人染指一丝一毫。”

夏侯曜似乎被那笑容吓到了，脸上的神色逐渐惊慌：“阿渊，你在说什么？我……有点害怕。”

“殿下还没说——”正在此时，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宇文渊的话。

紧接着是一道男声：“少师大人？六殿下，少师大人在吗？”

“柏内监，快请进来。”夏侯曜听出那声音是父皇身边的传话内侍，连忙站起来，并与宇文渊保持出应有的距离。

瑞丰赶紧去掀起帐帘，果然是内侍柏江，一见宇文渊便跪地磕头：“哎哟，我的少师大人啊！您怎么跑来……圣上与太师大人派人到处找您，您可把奴才急坏了，哪儿都找不见您。”

“何事？”宇文渊坐在夏侯曜方才坐的塌上，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的茶杯，小抿了一口。

夏侯曜微微皱眉。那是他方才用过的茶杯。

“少师大人可真会开玩笑，您与太师大人出征在即，却突然没了人影，您说还能是什么事啊？”柏江看看一旁的夏侯曜，快速上前两步，对宇文渊低声道：“圣上这回可动大怒了，少师大人您还是赶快回去吧！晚了，奴才的脑袋就要不保了。”

边说，还边拱手求情。

宇文渊道：“圣上不必急，我宇文渊自十四岁上头一回入战场以来，何时怯过阵？不过是有件内宫事，一时拖住了脚步。”

他示意下属，霍刀便凑到柏江耳边耳语了几句。

柏江一边听，脸色一边逐渐发白，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会如此？德妃娘娘可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啊！”

“内监大人，人，我家主上已经处理了，就不劳您老人家奔走了。”霍刀道：“只是此事，主上恐怕没时间同圣上亲自讲了。”

“这无妨，老奴定会据实上报。”柏江神色有些犹豫，半晌还是道：“少师大人，您得容老奴说句不好听的……纵然是一心为着圣上和堰舒，大人也得顾及着皇室的颜面，此事，大人不可再插手了。”

宇文渊边笑边起身：“内监的话，我记住了。”

柏江便请人离了夏侯曜的营帐，再急急地赶去回禀圣上，夏侯曜见没机会再单独道别，也不好眉来眼去，且宇文渊也不知是怎么了，离去时神情稍有不悦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