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杀 第51章 聚仙楼51

见来人激动，言恪眼一瞥，樊彻提防的目光，早先一步落到了跟在那人后边的墨掌柜的身上。

樊彻摇扇一晃，又含笑欢快调侃道：“名捷，你又知道了？我说，这京里头的事，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被夺了话的叶昕，咽下茶水，又迅速地窜起身。

他看着来人的塌鼻子，搭着声跟着樊彻起哄道：“樊兄，我们是读万卷书，蒋兄可是行万里路，日理万机的巡街呢，风吹草动的，人家能不知道吗？”

冷嘲热讽的恭维，蒋迅翻了个白眼。

他同张聪鞥道别分手之后，便由北边，晃荡到东市。

天干物燥，人的火气也跟着高涨，其中两家摊主争着买卖客人打了起来。他拉架吵了一顿嗓子，这会儿是口干舌燥，又热又渴的，实在是懒得争辩。

坦然地夺过樊彻手中那把闲置的扇子，蒋迅绕开打趣的两人，挑了一处安静宽松的坐下，又火急火燎地卷起袖子，打扇消热。

一时，墨掌柜换了两壶新茶，再次离去。

彭禹模仿着言恪那副屡教不改的语气，有样学样地问道：“蒋大人，今日你可请假了？”

“我到了时辰当完值来的，我请什么假啊？”蒋迅满脸疑惑。

他接过白景先倒的一杯茶，一口闷下，缓了一回，眼睛下意识地就瞟向樊彻那处道，“怎么？那个讨人厌的弹劾不够，又要拿我们两个大忙人凑数？”

叶昕那处刚笑嘻嘻赞了声“未卜先知！”，钟灵毓就指着彭禹轻声提点道，“他身上已应了两天假。”

蒋迅没彭禹那么好脾气，嘴一咧，冲着人直接骂道：“樊子游，你烦不烦啊！”

“他都姓樊了，你说他烦不烦！”叶昕也斜望着樊彻，麻溜地和声跟着骂道。

蒋迅目光却是一转，扭头回身啐道：“叶初阑，你这大礼法修的，越修话越多，明儿能同我路边摆摊说书了！”

“行啊，只要你能从顾居延那儿把我捞出去，走街串巷、沿街卖艺，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叶昕毫不见外，将双手递至蒋迅跟前，摆出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

他口内喋喋，继续争辩道，“再说，那大礼法又不是用嘴修的，我说两句话怎么了，这不就天天坐那儿闷的嘛！”

“钟灵毓可比你话少多了！”蒋迅对比着堵了回去。

无缘无故被波及其中，负手立在窗前的钟灵毓，对两人的争吵恍若未闻。他顿了一顿，似是自言自语一般轻叹道：“都快中午了，沐扬还干等着……”

话音刚落，叶昕、樊彻、彭禹一串三个惯会寻热闹的，挨肩搭背，堆挤至窗子边。

“没干等，我来的时候瞟了一眼，人坐在那铺子里下棋消遣呢！”那三人争先恐后地探身询望，十分霸道的将钟灵毓推至墙脚，蒋迅接过话，刚说完，目光在屋内巡了一圈，他迟疑道，“张聪鞥怎么没到，他可应了我过来的！”

边说，边又斜歪着肩膀，朝团子脸那处伸了手，讨好似地唤了一声“神医”。

董烁动也未动，只当蒋迅同叶昕那个前车之鉴一般，做作地找人要搭上一段。

他凉凉地瞅着那张灰扑扑的脸，先发制人道：“怎么，你也想让我给诊个喜脉？”

白景先心细，目光在蒋迅伸出的那条手腕上微顿，摆了摆头，提醒道：“他又受伤了，找你讨便宜药呢？”

叶昕闻言，忙围观过来，待低头一看，只见蒋迅掌间参差不齐的两排血牙印子，血淋淋的恐怖。

他笑问：“名捷，你这花花公子，又逗哪家小姑娘了，都被咬成这样了？”

蒋迅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咬牙啐着那油嘴滑舌的人道：“什么小姑娘，拉架的时候遇见一个癫痫大汉，看热闹忽的发了病，人抽的一下就倒地上了，咬着舌头呢，就伸了出去！”

叶昕恍然大悟“哦”了一声，便收下声，没再打趣。

董烁看着那斑驳的伤口，板脸训道：“你可真心大，亏得没咬下一块来！下次再遇见这种事，塞个帕子进去，或是用袖子去堵！”

蒋迅被说的一怯，气势低落了几分，他赔笑道：“这不当时慌怕了吗，没来得及……”

董烁认真道：“人送到医馆了？”

“送了！”蒋迅点头，又小声解释道，“我这伤那坐堂大夫也给看了，罗里吧嗦说了一堆，让人仔细些，我不放心，神医，你再给瞅瞅呗！”

蒋迅可怜地卖着好，董烁垂首，又端详着细看一时，方嘱咐道：“晚间调好药，让人给你送到府上，早晚两次，上了药，尽量别沾水，辛辣的忌一些，天热，就怕化脓……”

耐心听着交代的蒋迅，收回了手，董烁那边话刚歇下，叶昕就咂舌问道：“蒋大人，你该不会医馆里又丢了银子吧！”

蒋迅满面带笑，矢口否认道：“没有！”

叶昕一听，否认的彻底，便知这次又给了不少。

他连啧两声，歪了步子，转身拉扯过樊彻、言恪。

叶昕一手搀起一片小红袍，朝前推搡道：“二位大人愣着干嘛，赶紧拿笔拿纸记下啊！这一桩事，又是救人，又是给银子的，救困扶危，广行善事，怎么也嘚分个四次夸！”

“只管骂，不管夸！”

樊彻退身，轻轻抽开了臂膀。

他挥了挥袖子，不耐烦地赶着人道：“这种事找你三叔报去！”

“我是想让我叔报，可我叔不听我的啊！”

叶昕垂头丧气，边说，边无趣地撒开了另一人的袖袍。

言恪看着那皱巴巴的袖子，狠狠掸了两下扯平，肃着眉，又端步默默回了座。

另一侧，白景先好奇道：“说了半天，这刑部到底是桩什么案子？”

叶昕伸脚懒懒勾了个凳子，给站在窗边的钟灵毓踢踏了过去，边又扭头望着白景先道：“从京兆府移过去的一桩杀人案。”

白景先目光刚一转移，蒋迅这边就话语铿锵道：“这事我在场！”

说着，他收合起那把从樊彻手内夺来的扇子，桌上敲打道：“这案子本来归着京兆尹管，可是他家三叔晕血。叶大人一来，带人看了一眼，哗啦啦地吐了一地。我的天啊！把那案发现场吐的是水泄不通，场面是要多恶心，有多恶心，你们幸亏没瞧见，瞧见了是几天都吃不下饭！”

“这怪不得我三叔，实在是太血 腥了！”

叶昕被说的有些不光彩，脸抽地一下，胳膊肘就朝内拐道，“那死者的一张脸，被剐的面目全非，血淋淋地削成了平片儿，辨不出了本来的相貌。”

董烁瞪大眼，听得仔细，好奇的人禁不住催促道：“还有呢！”

还有什么叶昕就不知道了，他从京兆府偷听到的一些全说了，目光转向蒋迅那处等着添补。

蒋迅会意：“断了指，耳朵、舌头、眼睛……全都挖了，太惨了！”

“还有呢！”董烁兴趣盎然，又道，“死者性别，年岁，是刀刃杀伤，还是投毒致死，生前有无疾病，是一击致命，还是……”

“行了！”董烁刨根问底起来，叶昕立刻伸手堵住人嘴巴，“这么多问题，你不该待太医院的，该去刑部当个仵作！”

董烁胖脸被捂的通红，他奋奋掰下叶昕的手，挣扎着嘟哝道：“我也想，谁让我爹不许呢，说是单传的手艺，不能愧对林家的祖师爷！”

蒋迅摇了摇头，捡起话继续道：“京兆府的一群，进门就腿软，怕的不中用了。后来无法，只好打发人去找刑部的来看。刑部尚书苏大人那日议事呢，刚从宫里出来，听说了这事，连夜赶了过去，携着邢宽查了些日子……”

话到关键，蒋迅的声音一落，白景先急声道：“查到什么了？”

众人一时被勾起兴趣，屏气凝息，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蒋迅垂眼，意有所指地瞟了瞟桌上的空杯，白景先左手提壶，耐心地替蒋迅斟满，好声好气地端到人面前。

借着白景先的手，蒋迅砸头咪了一口响亮，稍后他又懒懒地指着肩膀嚷道：“酸！”

叶昕会意，立马挥拳替人捶着，捶打了一时，给足了谱，他催促道：“你快说啊，到底查到什么了？”

蒋迅伸展着脖子，很是惬意地享受着，边又故意慢声道：“查到了……”

“张聪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