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吾半晌,对方目光闪躲,面上软怯怯的,始终答不上话。
柳绥见状脑中刚被忌惮压平的那点先入为主又冒头占了上风,人心内越发的怀疑,笃定对方身份有诈。
情况急转直下,空气一凝,紧绷成一线。
钉刺头屏气敛息,忐忑地竖起耳朵。麻雀点不安的挤着眼,巴巴的替人着急。独有连珂无动于衷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像是看戏,又像是候场等着结果……
柳绥鼻间一哂,凉凉道:“若是为难,就此便罢!”
说着,袖子猛地一甩,卷出一道厉风,刮得钉刺头、麻雀点面皮冰冷,浑身哆嗦,瞬间入了寒冬。
柳绥没了忌惮,怒火更盛,指着两扇门对连珂一顿发作。
“……里间是什么地方,连少爷常年在石原跟前办事,心里比我清楚!我来此处只是例行查看,熄个灯,落道锁而已,不曾想撞见了少爷。少爷专擅,领着自己的几位客人,进了不该进的地方。兹事体大,按着规矩是该去底下水牢走一趟,问一问的。等这几位交代清楚,我好回禀石原处理,免得误了大事,也误了少爷清白,不知少爷意下如何?!”
柳绥一口气讲下,一番话夹枪带炮,不仅扣了罪,还留着人做了去处定夺,哪里是在问询人的意见。
守在外头的白鬼面磨刀霍霍,严阵以待。
钉刺头、麻雀点耳朵尖尖,一听声响,唬的七上八下,魂不附体。
连珂被逼的不得不站了出来。
他抬头道:“人确实是我领进来的,只是——”
柳绥紧追不舍:“只是什么!”
只是受人胁迫,不得已为之……?
早先准备的借口,连珂艰难张了张嘴,最后开口的那一瞬,心里还是动摇了。
听说,盛传发是被柳绥吊着沉了江的……
他比谁都清楚柳绥折磨人的手段,比谁都清楚钉刺头、麻雀点落在柳绥手里是个什么下场。
没有活路!
没有活路的……
连珂狠狠掐住手指,痛的筋骨麻木。
为了撇清关系自保,只能牺牲掉这两人的性命,他有要做的事,他必须活着,弃卒保车,实属无奈!
可这种蹩脚的借口,柳绥会信吗……?
若是柳绥继续问下去,他又是受谁的胁迫,谁又有能力胁迫他呢……?
难不成……顺着这人的话说是纪奎……?
这种谎话实在荒诞牵强,令人可笑。
且不说对方能否接应,即使两人心照不宣、同执一词,以纪奎与石原的密切程度,柳绥怎会上当……?
纪、石关系牢不可破,根本无法撼动,他笃定柳绥绝不可能上当!所以,牺牲掉两人的性命,侥幸换取自己半刻残喘又真的值得吗……?
他做着最坏的打算,不停地反问自己。
他做着最坏的打算,反复地说服自己。
可无论选择什么,如何打算,都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
连珂急的额上起了一层汗。
他赌不起自己的命,想弃卒保车,放手一搏,却又无法自圆其说……
他更不愿赌另外两人的命,在他内心深处,到底谁是卒,谁是车,真正想舍弃的又是谁,他不清楚,不清楚的……
进退失据,连珂困于情谊,进入了一个盲区,在局中患得患失,不停的徘徊打转,做不出选择。
看着人挣扎的样子,柳绥满意的笑着。
这种人为鱼肉,我为刀俎的感觉实在是让人愉悦。
柳绥静静享受着眼前的一切,心内充满了欢愉。
或许是目光太过刺眼,连珂心里咯噔一下,终于注意到了某个细节。
这位,贵客……?
贵客!
连珂咬了咬牙,后背被汗水浸透,冷冰冰的一片。
他看着柳绥不慌不忙的笑着,看着对方胜券在握的表情,等着他乖乖就擒,自投罗网……
连珂终于清醒过来,意识到了自己犯的错。
不对!
不是这里!
不仅仅是这里!
连珂一遍一遍,不断的,快速在脑中复盘。
……在柳绥进门开口质问的那一瞬,他就做了选择!
一开始他就知道孰轻孰重,知道自己真正想保的是什么!
什么自我保全?!
不过是束手无策,无可奈何用了沉默的方式拖延时间,试图寻着两全的办法。可没想到自欺欺人,遮了眼,反把自己蒙骗进去糊弄住了,连自己的目的都弄不清了!所谓当局者迷,他困在自己的局里根本没跳出来,哪里有会有什么选择……
连珂把自己剖解清楚,耗神朝深处想着,忽的一声惊呼打断了他的思绪。
“水牢……?为何要去水牢?!”
苏小楼诧异地看向柳绥。
少年低下冠,好不疲惫。
苏小楼刁难够了,不欲将人逼的太紧,开口接过话。
柳绥闻声瞬间转过目光,注意力也随之分散,转移到说话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