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杀 第129章 宿安129

听着那惟妙惟肖的语气，苏小楼苦恼地扶住额，眉毛不停的颤动。

他问道：“……姜其用让我帮他巡铺子？”

“是。”吴依依肯定地点点头。

他把姜其用那块刻着“傅”字的掌柜木牌递到桌上，双手背在身后，努力回想着姜其用早上的原话：

“姜掌柜说，公子好容易来了一趟平川，就劳烦公子替傅东家去各处铺子看看生意，反正公子闲着也是闲着，巡一巡，就当是来玩了一趟……”

“他说我闲着……？！”

苏小楼一声反问，目光一转，懒得接那位大掌柜的牌子。

这个姜其用，可真是物尽其用！

苏小楼自言自语嘀咕道：“他不过仗着他是傅家的老人罢了。”

“公子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好奇姜掌柜在忙什么。”

“这个我知道！”吴依依站到苏小楼近前，骄傲道，“他肯定是帮别人看宝贝去了。”

“也是……”

苏小楼认同地笑了笑。

姜其用的那双眼睛，可真是少有的宝贝。

凡经他掌看过的古董珍玩，那真假是一看一个准，从不会有错。不然傅家也不会将所有的玉石生意，都交到姜其用手里。

但人嘛，有长就有短。

姜其用眼光好，脾气却狂。

当年傅朝百临时起意跑去学艺，姜大掌柜把傅家这位不务正业的少东家，当作跑堂的活活折腾了两个多月，到最后愣是什么东西也没教。

气的傅朝百在他爹跟前跺脚发誓，说等他将来接过傅家，第一件事就是把姜其用给辞了！傅朝百甚至还想过，动用傅家的关系，让各大玉器行的都不许用他！可见这二位，当年的梁子结的是有多深！

……

……

……

许员外的院子里，抱着九级玲珑白玉塔的姜其用，不合时宜地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姜其用粗气通了两下鼻子。

大热天的，他可不想生病！

姜其用腹诽着肯定是有什么妖孽，在背后说他的坏话。一面又故作深沉地想过一回，一副困惑的样子，好生的犹豫。其实，他心里早就知道，怀里揣的这宝贝归属着哪朝哪代了。

少倾，姜其用稳稳地将白玉塔放回桌。他摸着下巴，左看看，右看看，苦思冥想，再度沉吟仔细打量了一番，还是没有吭声。

围在姜大掌柜周围的十来位富商员外，焦急地扑着各自手里的风雅小折扇，等待着结果。

哗啦哗啦的起伏声中，交头接耳的员外们，约定好了似的，齐齐朝前撺了撺脚，缩小了包围圈儿。

圈子里，空气沉闷着拥挤不动。

姜其用闷的难受，鼻子憋着气忍了一阵，等酝酿到了氛围，他才断了这宝贝的真假来历。

火眼金睛的姜大掌柜看出了名堂，先时得了夜明珠的员外，恭贺着抱着白玉塔的员外。两位眼光好的员外红光满面，喜滋滋的在人群中央撑起了孤傲的脖子，满耳都是称赞的话。

而这处院落的主人，许山河许员外，眼中说不出的羡慕。

屋子里，恭维还在继续。

怏怏落寞的许山河，悄悄将姜其用从热闹堆里拉到了一旁的僻角。

许山河讨好道：“姜掌柜，我上次提的事情……”

姜其用掌看了一番，囊中才进了一百两的银票，这会儿已经知足了。他摆摆手，拒绝道：“许员外，我真帮不了！”

“可这次是文斗！文斗！”

许山河目光热切，他好声打着商量道：“掌柜的能不能割爱，把画坊的画师请出来，借我用一用……”

姜其用唉了一声，摇头苦笑：“那画师前些日子画儿画的不如意，我狠骂了他两句，怎知他受不住，自个儿跑出去游历了，这会儿我也不知道人在哪儿呢！”

许山河失落的“哦”了一声，又满口赞誉道，“我听人说，大掌柜也绘的一手好丹青呢……”

姜其用吓的咬舌。

许员外这是鬼迷心窍，预备把他朝坑里推呢！

姜其用不应，作着忖度状，却是暗想着借口要赶紧摆脱麻烦。少倾，他顿了一顿，委婉道：“员外，这个月若还是武斗，我倒能找些好手……”

姜其用喟然。

狄勇、师一役这一伙人赖在他这儿白吃白住了这些年，偶尔出出力，帮他赚一回钱，也是应该的！可偏偏上个月的武斗，一个个跑的没影，文斗的时候，带着一小波又呼啦啦的接了人回来。真是流年不利！

姜其用疲声叹道：“员外，我拿你当自己人。我那点小爱好，自娱自乐的能凑合。台面上斗的，我怯场，腿软，我是真的不行！而且这两日，家里来了位客人，比我们东家还尊贵呢！他啊，途中丢了几件极重要的东西，天天要安排人去找，我这一阵，还是趁着他歇觉才抽空跑出来的！”

姜其用的一番话无论是不是推诿之词，反正许山河不肯死心。

许员外眼珠转了一圈，厚着脸皮道：“大掌柜的见多识广，可否给许某荐个人物？吟诗抚曲，只要有那能进场的才艺，什么样的都行！”

姜其用连连摇头。他不是不愿意帮忙，而是那种拍卖场一般的普通人是真去不得！他果决回了一声“没有！”，又好心劝了一回许山河少去为妙。

许员外寻着才艺大能，一天天寻下来寻的是心急火燎，七窍冒烟，此时那里还听的进去。他堆着笑，巴巴地解释道：

“……掌柜的有所不知，这次拍卖，有张古字帖，对许某人来说是万分重要。这好歹还有两日时限，掌柜的那处若有合巧的人物，帮帮忙，钱不是问题……”

一听到“钱”字，姜其用眼睛嚓的一下，火亮了起来。他习惯性地去摸那块掌柜腰牌，手一伸，腰间却是空空如也。

此时，姜其用那块大掌柜的腰牌，被吴依依用的已经舍不得还了。

吴依依拿着牌子，随着苏小楼四处闲荡，巡着傅家的铺子。

两人逛完酒楼，逛茶楼，一路下来是吃喝无忧。待吃饱喝足，当铺里取了钱，二人有说有笑寻进衣行，各自换好了一身崭新的衣裳，再出门时，外头乌云密布，已变了天。

街上，来去匆匆，都忙赶着落雨前回家。

苏小楼拿着新买的斗笠，不慌不忙地领着吴依依，悠悠迈着步，在宿安城内寻着傅家下一处的画坊消遣。

戴好斗笠，隔着薄纱听着周围错乱的脚步声，苏小楼莞尔一笑。他从容而又自信地理了理袖子，依旧不慌不忙，慢慢地按着自己的步调行动。

这时，耳边忽然闻得一下响动，牵走了他的注意力。

不远处，喧天的一阵锣响，驱赶着路上的行人。

官差们高举着闲人“回避”，威武地清出了道。回避过后，道路中央，一辆马车晃晃悠悠行来。

苏小楼侧站在街道边，看着这一片风景，好奇地挑起薄纱。他目不转睛观望着那辆驶近的马车，怔在原地思忖，里面坐的何许人物。

疾风猛的一吹，大点子的雨，啪啦啪啦瞬间丢了下来。

苏小楼急忙压住斗笠，同吴依依奔跑着，仓惶寻着躲雨的地方。

而他身后，方才观看的那辆马车，却甚是突兀的在雨中急停下来。

一位年轻男子钻出马车，立在雨帘中回首寻望。

视线里，水雾蒙蒙的一片，已不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年轻男子神情怅然，他失落地久久站立着，任由大雨淋透了衣裳，也未曾移动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