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日不沉 第9章 Chapter9

62

说实话，将朝离开的那三年，周定沉其实没觉得有多难熬，因为他知道她总有一天是要回家的——不管她最后选择留在哪里生活，她都不可能割舍这里。

可是现在——就在她刚回来不久又离开的现在，他突然就觉得无法独自在这片安静又空荡的空间里待下去了，他的心情从挂掉电话之后就没再平复过，简直称得上是焦灼难耐，全身器官不受控制般地散发着焦躁，胸腔内有口煮沸的锅，咕噜咕噜，沸腾不止。

说英文的那个男人是谁？会是她的同学吗？会是她的前男友吗？为什么要那么快挂掉他的电话？为什么连听他讲完最后一句话的耐心都没有。

那个人比他更重要吗？

是这样吗？

……有了男朋友之后，还会要哥哥吗？

63

高一的时候将朝早恋被他发现，好像也是和现在差不多的心情，他站在黑暗里看着不远处亲昵的情侣，实在没忍住，走上前一步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被这严厉的一声吓到，瞪大眼睛望了过来，见是他，又马上松了一口气，像是知道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怪她似的，甚至还向身边的男孩介绍，笑嘻嘻地说：“这是我哥。”

那个男孩带了个眼镜，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听完介绍后脸涨得通红，嗫喏了半天都没出声，似乎是不知道叫什么，等看清他身上穿着的高二校服后，才小声的叫了一句学长。

他脸色冷沉地看了对方一眼，对将朝说：“回家。”

64

从教学楼走到校门口的路上，周定沉还是没忍住，垂在身侧的手捏得发痛，尽量心平气和地问：“刚刚那个人是谁？”

将朝打了个哈欠，似乎有点困倦，坦诚又随意地说：“我男朋友啊，长得还不错吧？”

周定沉闭了闭眼睛，有些严厉地问：“你才高一，怎么能早恋？”

他顿了两息，抬手按住将朝的肩膀，说：“明天就和他分手。”

“不要，”将朝想也不想地拒绝了，很疑惑地退开半步，说：“又不会影响我学习。”

胸腔里的那口锅沸腾起来，蒸腾的热气将心口灼烧——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只是一股脑的想要将朝和那个人分开。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耐心说道：“不管影不影响你学习，这么早谈恋爱都对你不好……”说到这里，他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抿了抿唇，说：“万一你们发生什么越轨行为怎么办？刚刚如果不是我叫你，你们是不是还想做什么？”

“哥——”她拉长声音叫了一声，语气有些无奈，说：“我不小了，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对这句话不置可否，眼睫压下来，一双黑玉般的凤眸沉沉地望着她，过了几秒，另问道：“他追得你？还是你喜欢他？”

将朝回答：“他追的我，我也挺喜欢他的，你不觉得他很可爱吗？”

一点都不觉得。

周定沉咬牙，继续问：“怎么追的？情书还是短信，还是当面和你说的？有付出什么实质性的举动吗？你就答应了？”

见将朝脸上出现一瞬间的懵然，他立刻就盖棺定论，说道：“你不喜欢他。”

65

将朝被他斩钉截铁的结论彻底弄懵，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思路，迟疑地说：“只是谈个恋爱啊，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应该也有很多人追你吧，你谈恋爱我也不会告诉周阿姨的。”

“我不会，”他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像是更生气了，问：“你喜欢他什么？”

“就是……挺可爱的呀，”将朝也说不上来，她不太理解周定沉的怒气，甚至没办法将其简单归结于家长的操心，疑惑地问：“哥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

周定沉不是个会发脾气的人，像这么疾言厉色的更是少有，从认识到现在将朝也只见了这一次，可就在她问完这个问题之后，眼前的人就像被一语点醒了一样，脸色迅速变红，原本紧紧盯着她的眼神也变得飘忽了起来，结结巴巴地吐出两个“我”字后就跑远了。

从小到大将朝还是第一次见周定沉这样，看着他几乎像是落荒而逃一样的背影，又想起他断断续续的那两个“我”字，站在原地思索了两息，突然就笑出了声。

66

很显然，将朝的聪明不仅体现在那一道道复杂的数学题上，对于周定沉如静水深流般的心意，她甚至比他自己发现得更早。

67

混杂不堪的思绪被按响的门铃声打断，坐在沙发上的周定沉站起身来去开门，发现又是一堆送上门的快递。

自从将朝回来后，家里的快递只多不少，见到这副情形周定沉反而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心安，好像心里那口锅短暂地掀开了盖子，沸腾的热气终于稍稍减缓。

他签字签收，把几个快递都码在玄关，等快递员走了之后他才低头看了一眼，只有姓名和住址，没有具体的货物信息，纸盒的右下角还有一个精美的logo，看着有几分眼熟。

大学两个人住在一起的时候，将朝似乎也买过这家店的东西。

他知道这是什么了。

68

时隔三年，将朝的品味还是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周定沉伸手把单薄的可怜的衣服拿出来，果然在下方又翻到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他脸颊发烫，又有点想笑，拿在手里掂了掂，忍不住小声说道：“一点都不知道心疼哥哥。”

69

放着水的浴缸蒸腾出热气，将镜子里呈现出的轮廓一点点模糊，周定沉伸手擦了擦，和自己朦胧的双眼对上了视线。

这种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做，除了生涩更多的还是羞耻，他是哥哥，是兄长，是亲人，是年长者，现在却拍下这么放荡的照片，甚至还要把它发给自己的妹妹。

浴室只开了一盏灯，昏黄的光流将他的身体映照得格外漂亮，每一处阴影都引人遐想，那张脸遍布红晕，眉头蹙起，唇瓣有些不舒服的张开，湿润的额发凌乱地贴在通红的脸颊上——光是看着，就好像有一种熟透的香气在撩动着五感。

纤直的五指紧紧握着手机，好一会才抖着指尖按下了快门，周定沉双腿微颤地蜷在浴缸边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他一定会下地狱的。

写爽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Chapter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