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涧泉泉底
一个白发苍苍披着黑色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阴沉双眼的老者,盯着手里的青色灵魂玉牌面目狰狞。
修真界人人都有一个灵魂玉牌,人在玉在,人亡玉碎。
青峦宗的灵魂玉牌是青色的,而老者手中的青色玉牌上面则刻着陆束寒三个字,一点碎裂的痕迹都没有。
半晌,他一掌将跪在面前瑟瑟发抖的中年男人,扇的在地上滚了两滚才止住。
中年男人哇的一声吐了满地血,额头渗出雨滴般大小的汗珠,连滚带爬的爬到老者面前跪地求饶:“黑袍尊者,请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老者阴沉开口:“陆束寒中了毒,时逢毒发,又被殷无夜打成重伤坠入无涧泉,只是让你将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扔给蛟龙填肚子,这么简单的任务你都完不成,要你何用!”
说着就要一掌拍在其天灵盖上,一击毙命。
男人连忙闪躲并低吼道,“尊者,是陆束寒!属下看见是陆束寒突然念了咒,蛟龙逆鳞处的封印才突然出现的!”
闻言,原本在一旁看好戏的蛟龙一个龙尾甩去,将老者的手给瞬间逼退。
“别急啊,先听听他怎么说。”蛟龙收回尾巴懒洋洋道。
老者冷哼一声,面色不好看,却也停手,这蛟龙封印已经存在了上万年,是万年前的上古战神翎渊亲手封印,战神陨落后就再也没人能解开。
即便是他,也是找了好几个大能合力,才将这封印堪堪松动几分,那还是沾了年限已久封印边缘破损的光。
却没想到陆束寒竟能独身一人控制这封印,还是在重伤状态下。
蛟龙啧啧两声,“老夫就说打的好好的,这封印怎么突然就出来了,要不然那小泥鳅早就被老夫拍成泥了。”
老者眯眼沉思片刻,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人的眼神就像在看个蝼蚁,声音没什么起伏的道:“陆执,这是你失败的第几次了。”
名叫陆执的男人冷汗岑岑,第一次下毒,纯粹是陆束寒命硬,能抗,不然换做其他人早死了。
毕竟‘赤蝎’此毒,曾有‘赤蝎一出,必饮命而归’的说法,在三界中亦算的上是能让仙陨、能让兵解的第一剧毒之药。
而这次想借魔尊之手,将毒发时苟延残喘的陆束寒逼跳无涧渊,利用无涧泉底的恶蛟杀了他夺心,进而挑起魔族与修真界纷争,却没想到中途又蹦出一个夜玉白。
陆束寒的命是真硬啊,如此凶险都不死,陆执面目渐渐扭曲。
“尔等要是能说到做到,助老夫破解这禁忌封印,老夫自会告知尔等他们下个目的地。”蛟龙翻了个身,慢悠悠的道。
须臾,老者阴鸷双眸滑过一抹算计,“本尊说到做到,还请蛟龙前辈明示。”
蛟龙眯眼看他,冷哼一声,“你倒是比跪着的这个会说话,还知道尊称老夫一声前辈,不过你最好说到做到,不然老夫就把你们俩个都嘎嘣嘎嘣嚼碎了吃肉!”
陆执被吓的浑身一哆嗦。
蛟龙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倨傲的道,“他们中了老夫的龙涎之毒,若想解毒,必须用千年妖丹,至于千年妖丹何处有,那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陆执连忙抱拳道:“属下这就去查,这次定不失手!”
“不必再查,如今三界活了千年之久的妖族只有西月国的那头狼妖!呵,真是连老天都助本尊,这次本尊不仅要陆束寒的心,还要那狼妖的千年妖丹,本尊要让他心甘情愿的掏出妖丹双手献给本尊!”
“这......”
见陆执面目犯难,老者不屑,嗤道,“你且去,到了公主岭自会有人助你一臂之力,再给你一次机会,倘若再失败,你就提头来见!”
“是,属下得令!属下必不辱使命!”
......
清晨黑崖山侧殿
接连下了几日大雪,夜玉白身上的伤全都好了,他换了一袭雍容华贵的红袍,百无聊赖的单手支在木窗上,赏着雪地里的点点红梅,随着眼珠转动,额头和耳朵上戴着的红色玛瑙首饰发出叮铃叮铃声响。
陆束寒被夜玉白不要钱般拿极品丹药温养着,已经恢复了些许,正双手执黑白棋,自己与自己对弈。
矮桌旁正煮着一炉咕嘟咕嘟冒泡的清酒,一只手掌大小的雪兔妖,正在给陆束寒另起炉灶煮茶,陆束寒不喜欢清早起来就喝酒。
“矫情。”夜玉白翻了个白眼哼了声,举起一盏清酒一饮而尽。
小兔妖一双红瞳时不时瞥一眼陆束寒和夜玉白,又时不时瞥一眼殷玄衣和狐九,望着殷玄衣要吸狐狸,被红毛狐狸拒绝,四只脚脚无情踹在脸上的蠢样子,不由露出三瓣嘴吱吱笑。
黑崖山是座灵气充沛的山头,这里聚集着不少飞禽走兽,夜玉白是这山头的山大王,所有在这山头生活的飞禽走兽,不管开了灵智还是没开灵智的都十分听他的话。
见夜玉白开窗,便一窝蜂的跑到他窗下亲昵的跟他玩闹,夜玉白懒散的撩起红袍袖子,露出一截白皙手臂,挨个拍了拍小妖怪的脑袋。
过后又拍了拍金雕,让它去四处打探千年狼妖的踪迹。
金雕亲昵的蹭了蹭夜玉白脸颊,振翅飞向远方。
陆束寒侧目撇了眼夜玉白被金雕碰过的脸颊,微微蹙眉。
吃过早饭,陆束寒倒是很安静,静静地准备泡药浴所需物品。
狐三奶奶临走前,留了一个方子,叮嘱夜玉白和狐九要让陆束寒每天都泡药浴,不然以他身体如今的脆弱程度,恐怕经不起九转星辰丹这么霸道的药性。
想到这,来送药浴包的狐九,瞪着一双圆鼓鼓杏眼,没好气的瞪了眼始作俑者。
如果不是夜玉白这个小祖宗非得说什么‘我有洁癖,谁都不许用我后山浴池’之类的茶言茶语,这剑尊大人也不可能如此屈尊降贵的把自己窝在这么一个小木桶里,进而也就不用折腾他来回送药包。
毕竟浴池比较大,直接放一池子药包就可以了,浴桶还得一轮一轮放药包,不然放不下。
药浴桶里的药汤温度很高,发出阵阵热气,一室氤氲,将夜玉白的小脸都熏的粉扑扑的。
陆束寒从狐九手中接过药浴包,连往浴桶中放了十来种药材,随后抬眼看向了一旁的夜玉白,恰好他也在这时回头,四目相对,夜玉白晃了晃手里的小青蛇,“方才胖狐狸说派去公主岭的金雕,发现了千年狼妖的踪迹,那狼妖似乎还受了重伤,为了早点抓到那狼妖解了这恶毒,小爷免费给你加点料补补你那破烂身体,不用谢。”
陆束寒一双寒眸盯着那小青蛇,眉头紧紧蹙起,沉吟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豁然开朗,他望着夜玉白的目光微动,仿佛在无言邀请。
夜玉白警惕地道,“你这狗东西,又在想什么幺蛾子。”
“本尊记得你的本体也是蛇。”
“所以?”
“不要它,要你。”陆束寒趁夜玉白不备,伸手钳住他手腕,一个用力将人带进水桶来了个鸳鸯浴,水花溅了一地。
待夜玉白从水里钻出来时脸都绿了,龇牙咧嘴的揉着自己磕到他肩膀的下巴,也不知这人的肩膀是什么做的,这么硬,下巴都快硌掉了,疼死他了。
狐九孤零零的站在这里,恨不得钻进床底,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闪闪发光亮,就像个巨大无比的电光球,承受了暴击一万点还有无数片细碎的小水花。
狐九甩了甩脑袋上的水渍,忍了又忍,忍的脸都绿了,才忍住没当场将这二人从浴桶里拽出来暴打一顿。
神出鬼没的殷二魔头,抱着双臂瞧着浑身毛发湿哒哒、看着格外可怜又有点好笑的小狐狸,啧啧揶揄道,“他们倒是会虐狐狸,这是生怕你不去学佛?”
狐九磨了磨牙,没好气地道,“要你管。”冷哼一声,摔摔打打的扭头就要走,却冷不丁地被陆束寒叫住,“有劳把那条青蛇带走。”
“..............”
“得,青蛇碍您的眼,也碍您的事了是吧?!小的这就打包带走!”
“噗——”
殷玄衣看着气成河豚的小狐狸差点笑弯了腰,临出门前,扭头朝陆束寒看了一眼,嗤笑道,“还是敛霜剑尊会玩,本殿甘拜下风。”
陆束寒:“......”
在外人面前表演了一场与死对头共赴鸳鸯浴的戏码,又感受到自己屁股下那格外...烫的东西,夜玉白整条蛇都炸了,闹了个大红脸,半晌,忍无可忍的道,“你给我收敛点!”
“.....................”
陆束寒身子一僵,微微曲起一条腿,稍稍遮掩了几分,不自在的扭过头不看他,却恍然察觉到,自己方才因夜玉白被金雕碰脸颊的那点不快,已然消失殆尽,不由唇角微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