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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惹偏执皇子后 第14章 夜谈

作者:南山六十七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1-13 01:03:06 来源:文学城

是夜,元月辗转反侧,抱着被子难以安眠,外间睡着的缀锦听到动静,披衣服掌烛进来询问:“姑娘可是饿了?”

元月翻转身子,正对缀锦:“是有些。”

中午在家吃得多,夜里便只喝了碗红豆粥,可巧杜阙一直钻在外书房,晚饭也没露面,故无人说些什么。

缀锦点点头,温声道:“那姑娘想吃什么?奴婢去小厨房给您做。”

夜已深,元月不欲折腾缀锦,略想了会儿,道:“下午李嬷嬷不是做了些枣泥酥吗?你悄悄地取一盘来吧,别惊动其他人。”

缀锦答应着,正要去,却被她叫住:“晚上往书房送去的饭菜都吃完了吗?”

她刻意不提杜阙,一口一个“书房”,缀锦深知她倔强不肯低头的性子,看破不说破:“剩了一半。回来的人说,殿下咳得厉害,没什么胃口,说请郎中来,殿下也不许,再劝便变了脸色,他们也只好顺着。”

烛光摇曳,打在元月的脸上,忽明忽暗,默了阵儿,她揭开被子,一面穿鞋一面说:“取两盘枣泥酥,再熬些风寒药来,一并送到书房。我去看看他。”

缀锦面露喜色,捧烛一一点亮屋里的蜡烛,打趣了句:“这回殿下逃不过喝药了。”

一听这话,元月面色一沉:“我去,是怕他病死了。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人没了,我也跟着遭殃。”临了,又补充:“别误会了。”

缀锦讪讪摸摸鼻子,退到外间摸索起衣裳来穿好,关门去了。

夜风习习,吹动一树白海棠,清香钻鼻,沁人心脾。

花影后,烛影晃动,元月暗叹,他果真还没睡。

门半掩着,依稀可闻书页翻动的哗啦声,收起踟蹰,元月跨入门槛。

一人一书一烛,略显孤寂。

“子时了,你为何还不歇息?”元月近前,挡住半边光亮。

杜阙合上书,接连嗽了两声,才道:“阿月不也醒着?”

居高临下的视角下,更显得他虚弱无力,宛如寒夜里随风飘摇的纸灯笼,看得元月愈加烦闷:“我醒着是晚上没吃多少,饿醒的。你大半夜不回去歇着,是因为什么?总不能这么巧,你也饿得慌?”

他天生长着一对含情水眸,平素只觉比旁人顺眼几分,她也乐得多看几眼,这会儿他直勾勾看过来,不论面子还是里子,都难受得紧,特别是心口,好似跟生出草似的,草尖儿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心头肉,说不出的别扭。

她默默错开视线,直落到书案上合着的那本《燕史》上:“我记得你小时候就特爱看这书,多少年过去了,你居然还在看。”

燕朝,百年前的中原霸主,曾统治这片土地长达三百余年,兵强马壮,国富民强。百余年前,燕朝建元帝病逝,先皇后现太后吴氏推年仅七岁的新帝登基,垂帘听政,此后十余年,架空皇帝,独揽大权。朝臣不满,威逼吴后交权退位,吴后只手遮天,除异己,诛宗室,朝野上下人人自危。

时天灾频发,匪贼肆虐,百姓苦不堪言,然吴后穷奢极欲,不问民苦。不出一载,各地爆发起义,来势汹汹。半年后,燕朝大半国土沦陷,吴后抵挡不住,携新帝自尽。

燕朝覆灭,天下大乱,群雄争霸,大齐便是其中之一。

杜阙低头扫一眼《燕史》,低低“嗯”了声,再无话。

“姑娘,殿下,吃点东西吧。”推门声与碗碟碰撞声渐次传来,元月撤回眼神,冲缀锦笑了笑,“你回去吧。”

缀锦不着痕迹打量了二人几眼,抿嘴福身告退。

枣泥酥旁搁着冒着热气的药碗,元月犹豫一瞬,两手捧碗小步折回,轻放到杜阙面前,故意抬高下巴:“人家女子弱柳扶风是一番风味,你一个大男人病殃殃的,让人看了去不笑话?趁热喝了这药,再把那盘枣泥酥吃了,少胡思乱想,好好睡一觉,啥前儿得空了我再来。”

她顺手夺过那《燕史》,随手捡了两块儿枣泥酥,边走边说:“黑灯瞎火的不适合看书,这书我先替你保管着,几时病好了几时还给你。”

“阿月,”脚下多了一道长影,“白日的事,我不是别有用心,你信我吗?”

垂于身侧的五指渐渐收紧,直攥得那书页发皱,元月闭了闭眼,轻松道:“白日什么事?我近来记性不大好。不说了,走了。”

白天,的确是她太过冲动了,他又不曾开过府里,更不曾见过寒梅,怎知那是公孙冀的马呢。

她不该将他想得那般不堪。

长影晃动,渐渐逼近:“阿月,上巳节我们一起去西山祈福吧。”

好似怕她不应,他又说:“就当是为我庆生。”

元月惊觉,缓缓回头,正跌进一道希冀的视线中。

三月三,不止是上巳节,还是他的生辰……她竟是忘了。

拒绝之语哽在喉间,她生涩动动嘴角,吐出一个字:“好。”

一转眼三月初二的第一缕晨曦洒在了皇子府的绿瓦上。

元月自睡梦中转醒,揉揉睡眼,外头望着高墙之外的蓝天。

这几日过得平平常常,府里的人俱敬着她,说话办事很有分寸;杜阙则突然忙了起来,白天常常不见人,天色黑透才回,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同她用膳,横竖不过说些问候的话。

她有心问他在忙什么,想了想还是作罢,他不说,便意味着不愿让她知晓,况他们之间虽为夫妻,却有名无实,她又何必多嘴。

天气回暖,他的病也慢慢见好,倒是前几日为要他好好养病夺来的《燕史》,他一直没来取,她也懒得送。他都不急,她自然能坐得住。

“杜阙今儿没出去?”瞅缀锦进来,元月发问。

“殿下已经在外头等着姑娘了,姑娘赶紧起来梳洗吧。”

缀锦朝外面努了努嘴,元月一瞧,果见一袭玄色锦袍的杜阙在院子里走动,一会儿抬头看看院中央的梨树,一会儿弯腰逗逗喵喵叫的小黑,只能瞧见个背影,可她莫名觉得,他在笑。

元月咬着下唇,打趣:“你看他,及冠的人了,还跟个孩童一样,幼稚。”

缀锦忍俊不禁:“姑娘也别说殿下,您不也日日追着小黑满院子跑?依奴婢看啊,您跟殿下真的很般配。”

般配……从前外人也道,她与公孙冀般配。

如今这个词,竟用到她和杜阙身上了。

思及往事,恍觉悲从心底来,恍惚间,外面那个玉树临风的影子改换了模样,她好似看到身披战甲的小将军在冲她笑,光束打在小将军的脸上,明媚耀眼。

“勉之哥哥……”

喃喃低语落入缀锦的耳朵里,缀锦却未听真切,只以为她是在唤杜阙,便没多问,从柜子里取出杜阙一早送来的衣裳,笑着提醒她时辰不早了。

西山路远,路险难行,需得提前一日出发方耽误不了初三祈福。

思绪骤停,神思清明,公孙冀消失不再,唯剩青空下那抹惹眼的玄影,元月转转眼珠子,强忍垂泪的冲动,嘴边绽出一个浅浅的弧度,下地穿衣,梳洗,打扮。

一应事毕,缀锦透过铜镜细细打量元月,眸含赞叹:“殿下好眼光,姑娘穿这一身,真个像画儿里走出来似的。”

元月叽咕:“你夸我就夸我,捎上他作甚?”她顾镜左右侧侧身子,有些不屑:“凑合能看吧。”

嘴上这般说,心里难免犯嘀咕。

这一袭藕荷色收腰襦裙,又衬肤色又显身材,今儿个依缀锦的主意,特意在额间点了朵桃花钿,口脂也比以往更加鲜艳,真真儿像变了个人似的,连她自己瞧着都有几分陌生。

妆容不过艳丽了些,到底还是这身儿装扮发挥了主要作用,可杜阙一个男子,眼光几时如此毒辣了?甚至比她一个女子还要会挑选。

莫非,这些年来,他开窍了,有了红颜知己不成?

元月被无端冒出来的猜测吓了一跳,他开不开窍,有没有红颜知己,与她何干?忙别过脸出了门。

担心她着凉,缀锦抱了床上的青肷披风紧随其后。

春日早晨的风还是有几分凉的,杜阙在外头巴巴等了近一个时辰,且病体初愈,不免又咳了声,生怕元月又因此动气不理自己,他特意背过身攥拳抵到嘴边咳的,饶这样小心,仍叫元月察觉了:“又着凉了?缀锦,去屋里把我那件狐毛大氅取来。”

杜阙急阻止:“不必,天儿热了,另外穿得多了也不便骑马。”

元月不让,靠过去几步,仰着头直视他的双眼,戏谑道:“你若一不小心病出个好歹,我怎么办?”

话出口,方意识到说得暧昧,赶紧解释:“……这婚事是御赐的,你有个万一,我和元家都脱不了干系。我还年轻,不想受你牵累丢了性命。”

缀锦暗自咂舌,姑娘的嘴一向不饶人,但愿殿下别放在心上。

“阿月放心,莫说我不会那般容易病死,即便死了,我也会提前写好和离书,放你离开,绝不会拖累你和元家。”杜阙浅浅笑着,双眸之间写满了认真。

一个有意拿狠话遮掩关心,一个欣然立誓真情满满,缀锦摇摇头,缘分这东西果真叫人捉弄不透。

受不住这一腔真情,元月放冷语调:“行啊,到时候你可别反悔。”

“绝不反悔。”

避开了杜阙的凝视,却避不开他怀揣的真诚,她胡乱点了点头,抓过缀锦胳膊上搭着的披风,催促缀锦赶紧回去取大氅。

安顿好该安顿的,杜阙、曹平驾马,元月、缀锦乘车,后边跟着两辆载满往返所需补给的车子,延长街而行直奔百里外的西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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