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 第3章 好久不见

若说宋昭除了这些师兄弟们，还有什么朋友，那必然是要提到一人的。

姜颜。

姜家小姐，姜家乃武将世家，故而她虽是个女子，却脾气豪爽，声音还很响亮，与那些温婉可人的闺阁小姐大有不同。

“宋师兄，门外有人找你。”一弟子传话道，顺便还拍了拍宋昭的房门。

宋昭正在穿衣，闻言，感到有些惊奇。那么早，有谁会来找自己？

于是，宋昭加快了自己的穿衣速度，回道：“好嘞，我这就来。”

出了门，看见一名小厮打扮的人走上前来，行礼道：“宋公子，我家小姐听闻您已经回来，特派小的来邀请您，到府上一叙。您看······您是现在就和小的一起回去，还是······”

宋昭看清来人，正是姜府的家丁。

思索片刻，宋昭回道：“这样吧，你告诉你家小姐，说我正午时过去，我现下还有些事要处理。”

“是！那小的，就先回去了。”

宋昭点了点头，待家丁走远后，他便也回到了屋里。

他走到剑架旁，拿起寒霜剑，抚了抚剑鞘。

随后自言自语道：“哎，我该怎样才能当好这个掌门，让师父满意啊，否则，他出了关还不得骂死我！”

宋昭其实也不明白，他的师父为何突然要闭关，甚至现在就要将掌门之位传给自己。

按理来说，就算要传位，也应是要退隐之时。

而不是闭关之时。

宋昭拗不过他的师父，只得同意。

但他还没想好怎样面对那些师兄弟们。

他其实听到过，师兄弟们对他的评价。不过，他从来就不是个爱计较的人。

他奉行的人生准则即：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能忍则忍，没啥大不了的。

更关键的是，别人怎么说他无所谓，只要他的穆阳师兄没有因此与他生出嫌隙就好。

他与穆阳都是幼年时被宋勖收上山的。两人相差三岁，穆阳先宋昭上山五年。

以往每年，宋勖都会亲自下山，寻找根骨上佳的孩童，带回山上练武修行，以匡扶人间，庇佑一方。

宋昭从没把心里的事告诉过任何人，包括宋勖。

因为每个人看到他，都会觉得他不应该会难过。

他是掌门亲传弟子，还不用考虑家庭。更何况，他还武功高强，样貌俊美，确实没什么可忧愁的。

换句话说，活泼、开心是他的代名词。

他自己也习惯了这样，好像，也不怎么觉得累。

他又将寒霜剑放下，在榻侧坐下，开始打坐。

只见，他双手放在膝盖上，双目微闭，呼吸均匀。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他缓缓张开眼，站起身来。随后打开房门，径直走了出去。此时已是辰时，宋昭来到宋勖房门前，道：“师父，您在吗？”

不一会儿，房内传来回答：“徒儿，找为师何事？”

“就是，我待会儿要出门，先提前禀告师父一声，免得您忧心。”

“又要出门？所谓何事啊？”

宋昭有些想随便找个理由糊弄糊弄，但最后还是说了实话。“就一个朋友邀请，毕竟我俩好久没见了。”

“既是如此，那你去便是了。”

“谢过师傅，那我就先走了。中午就不陪您吃饭了。”说着说着，宋昭便离开了。

他在街上逛了会儿，想着毕竟好久没见，人家既邀请了自己，自己也不能空着手去。

看了好久，他都没想好送什么。

终于，在一家糕点铺子前，他停下了脚步。

进了铺子，一股浓郁香气扑鼻而来。

“这位客官，有什么需要的吗？”

“噢，请问你们这儿有桂花糕吗？”

闻言，那店小二立刻笑道：“有的有的，客官，您稍等，我这就替您去拿。”

那人拿来了一碟，道：“客官，我们店的糕点都是可试吃的，您可以先尝尝，再决定买不买、买多少。”

听完以后，宋昭从盘中拿了一块，放入口中。

桂花糕被桂花的淡香萦绕，如丝如缕，且甜而不腻。

宋昭尝了以后，心想，木瓜这丫头一定喜欢，毕竟，她最爱这些个糕点吃食了。

想到此处，便对那店小二道：“就按这么一碟的量来，给我包两碟。”

“好嘞，客官，您稍等。”

从糕点铺子出来后，他又去买了两坛江湖醉，打算送给姜颜的父亲。

逛着逛着，将近正午。他加快脚步，不久便到了姜府门口。

姜府门口的家丁早就认识他，一见他来，便上前迎接，道：“宋公子，您来了！那便快些进去吧，小姐候您多时了。”

宋昭大踏步向府里走去。

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穿过一条回廊，便是一座凉亭。他先看到的是一个背影，穿着粉色衣裙，带着流苏簪子，长发如瀑，青丝万千。

“木······姜颜妹妹，我来了。”

听到人声，那背影转了过来，正面对着宋昭。“看，我给你带了你最爱的糕点。”

放眼望去，姜颜肤色白皙，眉眼如画。那两只眼睛一眨一眨的，随后薄唇微启，道：“可让我好等，你要如何罚自己？”

他走进亭子里，没想到姜颜会先来这么一句，他都没想好怎么回答。

“我······我这不是有事要处理吗？”

姜颜笑了笑，道：“哟！才刚回来，就有事要忙了？我看你是在屋里打坐吧！”

宋昭有些吃惊，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他点了点头，道：“这不是练心法嘛，可不得多用点心。”

也是，他是掌门亲传弟子，武力值当然不能太低，否则其他人怎么看掌门。

被她看穿，宋昭也不生气，道：“来，您老人家吃块桂花糕，原谅小的，来迟之罪。”

姜颜接过他递来的桂花糕，轻轻咬了一口，嗔道：“味道还不错，你哪儿买的？”

“就城南的那家······好像叫什么酥香小筑吧！”

“对了，伯父在家吗？我也给他老人家带了两坛酒。”

“我爹呀，他不在，他出门远游去了。”

“出门远游？”

姜颜点了点头，随后又道：“如今，我爹也已卸任，他和我说什么，之前只顾着打仗去了，虽说是保家卫国，可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国家的大好河山，趁现在有了空闲时间，他好四处看看。”

宋昭点了点头，表示支持。

“都正午了，我叫厨房把饭菜送到凉亭这里吧。”姜颜对宋昭道。

宋昭没说话，而是坐下身来，表示默认。

姜颜吩咐了人，又见他有些眉头微皱，便问：“你这是怎么了，看你，今天不大高兴的样子”

宋昭被人一眼看穿，只得解释：“我师父要闭关。”

“这不是还好吗？况且，你不是不喜欢被人约束，他不在，你不是就自在许多了吗？”

“可他如今，便要将掌门之位传与我。”

原本不解的姜颜，在听到这句话后，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怪不得宋昭有时管她叫“木瓜”。

随着丫鬟们将饭菜端上，他俩边吃边聊着。

“我主要是觉得，现在有些为时过早了。你怎么看？”

姜颜点了点头，道：“确实，不过你师父应该是有自己的打算。万一，他正是想通过这件事来考验你呢？”

“考验？”宋昭有些不解。

姜颜倒是耐心地给他解释：“你不是下山历练了一年之久吗？我的意思是，他想考验你，看你从此次历练中都学到了什么。”

“那······武功精进了，算吗？”宋昭问。

“武功武功，你还真是除了武功，什么都不在意啊！可我问你，你是宋掌门的亲传弟子，不论如何都要继承他的掌门之位，可是，当好这个掌门，仅仅有高强的武功就行了吗？”

“可我······我其实真的无意这个位子。”

“可这是你身为亲传弟子的责任，不是吗？”

人嘛，在很多时候，都很难按照自己的意思来。往往被很多看不见的东西束缚着。为自己而活，有时只是一句暂时安慰人的话罢了。

“现在木已成舟，你要考虑的，是如何替你师父管理、带领好整个门派。”

在姜颜的开解下，宋昭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笑着道：“你说的在理，木瓜。”

“不是，你叫谁木瓜呢？”

姜颜：上一秒，你听，我安慰你；下一秒，你说，我是木瓜。

无语充斥在空气中。

宋昭急忙改口，道：“得，姜姐，我错了我错了。”

逗了一阵嘴后，宋昭严肃道：“你放心吧，我就是觉得这事太突然了，其他······倒是没什么。我会好好做这个掌门的。”

难得看他这么严肃，姜颜笑出了声。

宋昭一时高兴，便也没在意姜颜那放肆魔性的笑声。

两人用过饭，姜颜道：“咱们要不骑马去城外玩一会儿，反正我家就我一人。”

“不妥吧？你也算是大家小姐，这样······对你······”没等宋昭把话说完，姜颜便出声打断了他。

“这有什么的，我朝文武相当，我家又是出自武将世家，我爹从小把我当男孩养，骑个马，没事的。”

得到她的回答，宋昭送了一口气。心想，也是，自己怎么忘了，姜家乃是武将世家，她姜大小姐的脾性，玉城谁人不知。

统一意见后，姜颜先是换了件易于行动的衣服。随后，两人骑马往城外跑去。

此时正值三月十七，玉城外，柳树随处可见。只见柳条随风而动，携过片片春色。

春风过境，万物逢生。

两人骑着马，从快跑，到徐徐而行。

而此时，靖羽堂内，一人也神色不明。

“启禀大师兄，我等一路尾随宋师兄，见宋师兄今日正午时，去了那姜府，一直和那姜家小姐在一块儿。”

“你们尾随宋师弟作甚？”穆阳语气冷淡。

“我们都看到大堂贴的告示了，宋师兄即将成为我们的掌门。可是，我们平日里，说了好些编排他的话。宋师兄平时虽然和我们说话也和气，单页不怎么来往。肯定知道我们不服他这事儿，”说罢，又看了看穆阳，见穆阳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便接着说：“而且，大师兄你最近修为突飞猛进，更何况你经验丰富，你才是继承掌门之位的最佳人选。”

穆阳心道：“突飞猛进？自己剑法一直停滞不前，内力也无任何提升，何来的突飞猛进之说？满口胡诌。”

面上却道：“这是掌门的决定，你们莫要再由此番言论，对谁都不好。如今，我奉掌门之命，辅助宋师弟，这种话，再不要对我说。”

那人见自己的大师兄这副模样，知道自己的劝说又失败了，只得悻悻离开。

那人走后，穆阳却发出了冷笑。他想，自己当然不能主动说出自己的想法，他要从都到尾，都做大家心目中的“大师兄”，怎么能暴露自己的野心呢？

他想，自己总会等到那一天的，不急不急。

玉城外的两人，还在河边打水仗。累了，宋昭从怀里拿出了酒——江湖醉。

“既然宋伯父不在，那这酒，咱俩喝吧！”

两人坐在河边，喝着酒，酒香伴着阵阵微风，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