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及自己现在是一国之母,李淑娇笑着谢过。
王瑞将凤印呈上,“陛下。”
顾漠野看着那枚凤印陷入沉思,他望向台下的谢子云,太后察觉他的目光,怕他在大众之下反悔,便沉声提醒。
“陛下,不要忘记你跟哀家说的话。”太后不动声色,面朝台下。
顾漠野颤抖着将凤印拿起,他用力捏着,王瑞怕东西被陛下捏碎,赶忙轻声提醒。
“陛下,台下的大臣都看着呢!”王瑞眼神示意顾漠野。
顾漠野这才将凤印交付于李淑娇手中。
台下见仪式完毕,“陛下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谢子云跟随着人群呼喊口号,但他的声音极小,有东西堵住嗓子一般,他说不出一句恭贺的话。
远远望去,台上的二人凤冠霞帔,锦衣华服,怎么看都是神仙眷侣、天作地设的一对。
自己如同外人一般,插足二人中间。
李淑娇站在台上睥睨众人,她回想起自己费尽心机便是为了如此,眼底只剩下对权力的**。
谢子云跟随部队进入朝堂,这是他第一次进入这个金碧辉煌的地方。
大殿处处透着奢靡的气息,王座之上的男人与生俱来的傲气,让众人俯首称臣。
顾漠野眼神示意王瑞。
紧接着便开始另一件大事,“宣~新科状元郎、榜眼探花觐见!”
在众人的注视下,李渊高戴状元帽居中,榜眼探花身居两旁进入大殿。
李培盛笑脸盈盈注视着李渊,他对于自己亲手培养的手下十分满意。
“参见陛下。”三人齐声参跪。
“免礼。”顾漠野端端坐于朝堂之上,目光打量朝下的李渊。
对于李渊荣获状元一事,他可谓是喜忧掺半。
喜的是北国人才辈出,忧的是李渊的身份,顾漠野在之前的调查中得知,李渊常年与李培盛走动。
对于这样的人才,顾漠野觉得实在可惜。
三人恭恭敬敬谢过顾漠野,等待分封。
在万众瞩目之下,顾漠野起身,“传朕旨意,新科状元李渊,德才兼备,授翰林院修撰,从六品,榜眼、探花授翰林院编修,正七品。”
榜眼与探花皆高兴谢过陛下,只剩下李渊一人未曾行礼。
王瑞眼尖,大声呵斥道:“新科状元何故不谢赏?”
此话一出,众人齐刷刷看向屹然不动的李渊,谢子云知道顾漠野不会因此降罪于李渊,但不免担心起李渊。
李培盛见自己的侄儿既然如此大逆不道,连忙站出严声喝令他,“大胆!还不快跪下!”
他心里直打鼓,也不知这李渊是吃错什么药了,既然如此鲁莽。
李培盛见李渊一脸沉默,又心惊胆战看向顾漠野,陛下表情不妙啊!
“陛下……”
不等李培盛向顾漠野解释,为李渊辩解,沉默不语的李渊扑通一声朝地面跪去。
大臣们都一头雾水看着他,纷纷议论起来,“这是作甚?”
刹那间严肃的朝堂便像集市一般炸开了锅,直到顾漠野抬手示意,众人才噤声。
纷纷低头偷看这出好戏,“臣罪该万死,今日借着这个状元的名头想求陛下一事,事后臣甘愿受罚!”
李渊毅然决然跪地说出这句话,他是蓄谋已久,今日的一幕,他多年来不知在心里演绎了多少回。
今日冒死也要说出来。
顾漠野眼神淡漠,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之人,他冷哼一声,“哦?那你说说,今日大闹一出为求何事?”
顾漠野眼中带着对李渊冒失的责备,似在怨他扰了今日的大好气氛。
在众人眼中都认为李渊今日难逃一死,不死也得脱一层皮,不过只有谢子云一人清楚,顾漠野是玩心大发,故意冷脸不给众人好脸色。
不会真的为此生气。
李渊得到顾漠野的许可,抬眼看向他。
“臣的母亲乃扬州太守之女,因为身份低微,在侯府不得势,陛下!”他眼神带着期盼,仿佛顾漠野是可以救他于水火之人。
“家母以正妻规格嫁入侯府,至今未有一个名分,也入不了祠堂,还请陛下为家母正名!”他声音颤抖,说罢便将头磕向地面。
□□与地面的声音清脆传入众人耳中,引得一个个都不忍直视,侧头避开这一幕。
谢子云整个过程皱着眉头,他与李渊相处许久,倒是不知他家中的情况,今日一听,是个可怜的孩子,也不知多年以来受了多少苦难。
不知他遭受了多少才有今日的光辉,才有这个机会为母请愿。
北国朝中对李侯府的事儿都略有耳闻,李渊在侯府不得宠,因为他的亲生父亲,便是李侯爷,是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
年轻时到扬州出游,贪恋上李渊母亲刘晚嫣的美貌,便不顾家中长辈阻挠,将人迎娶进侯府。
成婚当然信誓旦旦向刘晚嫣承诺,不久后便立她为正妻,名正言顺进入祠堂。
刘晚嫣全心全意对他好,可惜侯爷是个三心二意的主,一时新鲜劲过后便冷落了她,正妻一事也不了了之。
不久后便又迎娶一位伊人,要不是李渊是侯府的长子,恐怕刘晚嫣已经被扫地出门了。
李渊与其生母便是在这种尴尬的夹缝中生活。
帝王将相之家,这种宠妾灭妻的事层出不穷,大家都对此见怪不怪了。
与之不同的是,今日的主人公是侯府李渊本人,是新晋的状元郎!
沉默片刻,顾漠野沉声,“寸草春晖,你今日考取了功名仍记得家中的母亲,可见其孝心,那朕便圆了你的愿。”
李渊闻此激动抬头看着顾漠野,眼中的充满着感激,千言万语留在心头。
“李渊之母刘氏,端庄贤淑、教子有方,便破例封为二品诰命夫人。”
李渊破涕为笑,练练答谢顾漠野皇恩浩荡。
“不过,你今日真是胆大妄为,朕要是不施以惩戒,那日后该成何体统。”顾漠野给一颗甜枣后当头一棒给了李渊。
不过李渊原本就带着赴死的决心,今日最坏的结果他已经有了预算。
他释然一笑,似乎已经完成了目的,“臣罪该万死,心甘情愿接受陛下的处罚!”
顾漠野只是笑了笑,嘴角抿成一条线,他原本还在担心李渊入朝为官一事,无非对于李培盛是如虎添翼。
现在办法便迎刃而解,不如借此机会将他的官位削去,随便安排到一个地方任职。
实在是一石二鸟之计,这样也不会引起大臣们的不满,可谓名正言顺。
“既然你诚心诚意接受处罚……传朕旨意,李渊殿前失仪,念其孝母之心,削去官职,择日……”
“陛下!”
谢子云出声打断了顾漠野的话,众人纷纷探头向后看去,是哪个不知死活的竟敢打断陛下的旨意。
眼见谢子云不顾陆博士的阻挠,支身向前走去。
陆博士急得直跺脚。
大臣们纷纷猜疑,“这是谁啊?”
“不知道啊,没见过,应该是个小人物……”
李渊朝后看去,见自己的老师为了自己挺身而出,感动之际又怕陛下怪罪,牵连到谢子云。
“老师不必如此,弟子是甘愿受罚。”李渊希望谢子云不要为了自己趟浑水。
可谢子云依然目不斜视走上前来,顾漠野全程目不转睛,一双眼睛就快落到他身上一般。
大臣们内心发出,看陛下那凶恶的眼神,分明要将为李渊说情的人给吃了!
“陛下,李渊虽殿前失仪,但孝心感动天地,还望陛下能饶恕他,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且今日乃祥瑞之日,为此大动干戈实在是不妥。”
谢子云拱手弯腰,将自己所想一一道出,试图让顾漠野回心转意。
他原本以为顾漠野只是玩心大发,想要为难一下李渊。
看目前的势头,竟然想削去李渊的官职,身为李渊的老师,学生受累,岂有当缩头乌龟的。
顾漠野饶有趣味打量着谢子云,他一方面是激动,一方面又有些吃味。
顾漠野想方设法讨好谢子云,但却对他置之不理,面对一个无亲无故的李渊倒是挺身而出了。
“不妥?朕赏罚分明难道有错?”顾漠野温声细语。
大臣们觉得一场风暴即将发生!
这是笑面虎是最后的微笑!
又一次被顾漠野的油嘴滑舌所困,看了眼久跪不起的李渊,谢子云便再次发言。
“自然无错,但李渊正是为国效力的时候,希望陛下能够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谢子云多了一丝慌乱。
情急之下,他随着李渊一同下跪。
顾漠野看了差点起身,注意到有无数双眼睛看着自己,便又狠下心坐下。
即使是坐下也是坐立不安。
他原本是想与谢子云多说几句话,可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李渊自责看着谢子云,没想到老师会如此关心他,他在老师心里如此重要。
谢子云急得红了眼,本来就长了张勾顾漠野的脸,现在受到刺激,面色红润起来,显得楚楚可怜。
看得顾漠野心痒难耐又心痛。
“陛下,李渊是臣的弟子,今日是臣教导无方,如果要罚,便罚臣一人足矣。”
“陛下!”
于太傅和陆博士见谢子云想要揽下这一切的罪责,赶忙上前。
“陛下,老臣恳请陛下绕过谢校官的无心之举,冲撞了陛下是老臣的罪过!”于太傅身体如筛糠般颤抖。
顾漠野生怕这两个老东西不小心闪了腰,连忙让他们退下。
可他们两个却固执站在谢子云与李渊身前,为其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