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来寒雨晚来风 第2章 捕

第二日，天气还是阴沉沉的。

京都中的百姓，早已习惯了早起。

路边的馄饨摊支起帐篷，开始了每天的叫卖。隔壁摊的火烧今日出了新的口味，引着早起出来寻早食的众人纷纷排起了长队。

买到新口味的人捧着热乎乎的火烧迫不及待一口咬下去，顿时舒畅出声。

旁边的人心痒难耐，急急忙问道：“唉，怎么样，味道怎么样！”

被问的人眯着眼，享受着美食。直到一口下肚，才道：“一个字！绝！”

“哎呦，看样子真是好吃。”

“唉！老板，给我来两个！”

“给我来三个！”

“我要四个！”

“哎呦，你这人怎么吃这么多！你这样让后面的人怎么买！”

“嘿！我管呢。先祭了自己的五脏神再说！”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乐的火烧铺老板笑开了花。

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街头冲出。

“滚开滚开！内行厂办案，闲杂人等全部闪开！”

“滚滚滚！”

“滚开！”

一个面带刀疤的中年男人推开挡在面前的一个食客，来到摊铺老板身前站定。抬手将画着一男一女的画像在他面前呼啦展开。

“可见过这两个人？”

火烧铺老板早在他们出现的时候心脏就砰砰砰直跳，生怕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对，让这群大爷给掀了。随后一听他是来找人的，心绪瞬间平稳不少。小心翼翼抬起的眼不小心瞥见对方眼皮上那道恐怖的疤痕，顿时一股寒意直直蹿上他的背脊。

他匆匆看了眼纸上画的人，将头摇成了拨浪鼓：“没，没看见。小的真的没看见！”

刀疤脸双目一眯：“真的没看见？”

摊铺老板继续摇头：“没，真的没！”

“哼！谅你也不敢说谎！”

刀疤脸持着画像转身，对着周围的人群道：“此乃平宣王府世子李颂时和郡主李颂稔。因平宣老王爷死后，李洵之被查出通敌叛国，按照我朝律法，当斩立决。皇后仁慈允许老王爷以王爷之尊下葬，但其家眷及亲属不能免其罪。而此二人从昨夜开始便不知所踪，若有知情者，上报内行厂，赏金百两！”

此话一出，周围百姓瞬间哗然。

“什么？！平宣王府通敌叛国？”

“他们不是一直驻守西北吗？怎么通敌叛国？”

“通敌叛国还要什么理由，肯定是自己想当皇帝呗。”

“别胡说，要当早当了，何必老王爷一死，李将军才想着当。”

“肯定是老王爷死了，没人给他瞒着，这才漏了陷。”

“放屁！李将军为国为民，一腔赤诚，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怎么，你知道他是好是坏啊。若真是好人，他两个孩子怎么还逃窜呢。”

“不逃窜等着死啊！”

“报官不就行了。他们不是皇亲国戚吗，直接找皇上说明白啊。”

“哎呦，这里面的事咱们小老百姓哪里知晓呦。”

……

刀疤脸说完收起画像继续搜查。

在火烧铺后面的柴堆里，两双眼睛将这一幕全都看在眼里。

东宫

“蒋神医，我们殿下怎么还不醒？”

青竹望着榻上的男子，急的不停在屋内来回踱步。

这是他第二百八十四次发出疑问。

蒋亦被他问的烦不胜烦。

“都说了，寒毒每发作一次，就加深一次。如今此毒都已渗入到了脏腑，哪有那么快醒。”

“哎呦！蒋神医，蒋大神医！外面都快翻天了！殿下要是还不醒，那可真是要疯了！”

蒋亦不欲理会，不疾不徐挑着眼前的药材，不断尝试修改手中的药方。

青竹火急火燎，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他这个太监都快急的站着尿尿了！

他气的转头不看蒋亦，目光不偏不倚又落在了门口抱剑的破风身上。刚压下去的火气，当即蹭蹭蹭的又冒了上来。

他三步并两步走到破风面前，翘起兰花指就开始骂骂咧咧。

“你这个木头，除了抱个剑，还能干什么！啥啥都不会，啥啥都不懂！一天到晚就知道站在这里，咋！东宫缺你一个门神嘛！”

破风一个冷眼扫过去，青竹立马挺起胸脯瞪回去，嘴里骂的更起劲。

“就你们一个个的，只知道吃喝拉撒，除了让殿下发你们月例，真真是什么都不中用！殿下现在昏睡着，你们也不想想办法，就靠那个自称神医的家伙再那挑挑拣拣的，能顶什么用！真是什么都靠不上你们！你说说，要你们这帮子人做什么！除了能花钱，能吃能喝还能干什么！”

破风斜了他一眼，不予理会。

青竹气结！

这时，门外传来内侍的通报声。

“青竹公公，太子妃在殿外求见。”

哐当！

青竹本就不顺气，听到这话豁然开门，死盯着眼前的小太监，语气不善道：“谁是太子妃？”

小太监被吓了一跳，说起话来磕磕巴巴：“就……就是……就是昨天皇后娘娘送来的韦家小姐……说……说是给殿下，做太子妃的……”

“放他娘的屁！”

随着一声爆呵，小太监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哭丧着脸道：“不是奴才说的，是……这是……皇后娘娘的旨意啊！”

青竹气的冒烟，他现在就像个要自爆的什么玩意，处在一不小心就炸的边缘！现在竟然有人趁着火想打他们家太子殿下的劫？！

他家太子殿下是什么人！那可是绝世之姿举世无双，什么阿猫阿狗都想来蹭两下。

呸！想得挺美。

“滚！立马让她滚。殿下还没承认她呢，让她打哪来回哪去！”

小太监哭喊道：“奴才不敢啊，这可是皇后娘娘钦定的……”

青竹拉下脸，抬起腿一脚将他踹翻：“如此，你就去伺候韦氏女吧。东宫地儿小，容不下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小太监忙不迭爬起来，爬到青竹脚底紧紧攥着他的衣摆，哭求道：“青竹公公，奴才知错了，奴才知错了！不要赶奴才走，奴才没地儿可去啊！”

青竹不愿同他多费口舌，当即大喝一声：“破风！”

伴着‘砰！’的一声巨响，小太监瞬间消失在原地。

青竹眉心一跳，方才要是没看错，这货是把那混蛋玩意给踢出去了吧。

他不死心的又看了眼高耸的围墙，嘴角一抽。这是被一脚直接送出了东宫？

破风收回挺着的长腿，迎上对方惊疑疑的目光后，唇角一勾上下打量了一番青竹，随即抱剑闭眼。

青竹：“……”

傲娇个什么劲！呸！

韦柔儿站在承明殿外，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小太监出来，不禁着急起来。

若不是韦家同皇后娘家交好，想要嫁给太子殿下还轮不到她。

既然皇后娘娘亲自定下了她，又将她送来了东宫，无论如何她都要见到太子殿下！只要能见到殿下，她就有把握能让殿下爱上自己！

一旁的春蕊见自家小姐逐渐焦躁，出声安抚道：“小姐别急，殿下如今还未醒，想来是底下的人不懂事，咱们再等等。”

韦柔儿哪能真等到太子醒过来。她为的就是趁着太子昏迷，能上前照顾，以此来博得贤明。届时再让人在东宫中传扬自己衣不解带片刻不离照顾太子的传言，到时候太子定然能对自己产生好感。只要有了好感，那一切都会顺理成章。

“不能等了。定是那起子奴才不懂事，本妃时间紧迫耽误不得。春蕊，推门，直接进去！”

“是！”

吱呀一声，承明殿的大门被缓缓推开。

与此同时，一道尖锐的破风声骤然响起。

‘嗡’的一声巨响。

韦柔儿面前的殿门上笔直的插着一柄泛着寒光的宝剑。

宝剑的剑身明晃晃的抵在韦柔儿纤细的脖子上。

脖颈处传来的刺痛，昭示这这一切都是真的。

韦柔儿吓的花容失色，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她就死了？！

这时，不远处的内堂门打开，里面走出了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青竹来到韦柔儿面前，恭恭敬敬俯身行了一礼后起身道：“韦小姐，承明殿不经通传是不能进的，还请韦小姐见谅。”

韦柔儿咬牙：“本妃是皇后指定给太子的妻子，不是别人！”

青竹面无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冷冷道：“没有太子的认可，不管韦小姐是皇上钦定，还是皇后指定，都不行。还请韦小姐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破风继续保持沉默，只是在青竹说完话后抬脚走到韦柔儿面前，噌！的一下抽出插在门上的宝剑。

冰冷的寒光再次掠过，韦柔儿甚至感受到了剑刃顺着自己的脖子擦过，冰冷彻骨的寒意令她僵在原地。

破风面无表情，将剑收回剑鞘，回到青竹身后继续做木头。只是那双毫无情绪的眼睛，若有似无的落在她身上。

霎那间，韦柔儿猛地一激灵。

她皮笑肉不笑从嘴角扯出一个弧度，颇为通情达理道：“既然如此，就请殿下照顾好殿下。本妃先走了。”

青竹板着脸行了一礼：“韦小姐慢走。”

韦柔儿暗暗咬牙甩袖离开。

青竹看着她背影，嗤笑道：“当是什么东西都能配的上太子殿下。我呸！”

承明殿的门哐当一声关上。

韦柔儿这才维持不住她表面的样子，秀美的指甲狠狠掐入掌心：“岂有此理！一个阉人，都能在本妃头上耀武扬威，等本妃成为真正的太子妃后，第一个就要他死！”

春蕊被方才的情形吓的不轻，太子手下的人都不是好好惹的，一不小心就人首分离，真是太可怕了！

她见自家主子还想着当太子妃，不禁想要开口劝阻，可最后还是没有开口。皇后娘娘让她们进东宫，就没那么好出去。只希望太子快点醒过来，好留她们一条命在！

经过内行厂的人这么一弄，早上出来寻早食的百姓们纷纷回家闭门。

火烧铺老板也赶紧收拾摊子，桌椅板凳全都搬进铺子里。

路过柴火堆的时候，顿了一下。他抬头看了看天，阴沉沉的，想必晚上还得降温，于是走到柴堆前，打算抱几捆柴火回屋里烧炕。

谁知他刚抱起两捆柴，就看到了躲在里面的两个少年。虽然衣衫普通，他却认出了那双眼睛！

李颂时紧紧盯着对方，不动声色将李颂稔挡在身后，左手悄然握上腰间软剑，只要对方敢叫出声，他就能在第一时间冲出去将他杀死！

火烧铺老板只是停顿了一息，接着若无其事抱着柴进了铺子。

少了两捆柴做遮挡，李颂时只得拉着李颂稔往里躲，还未躲好就看到店铺老板去而复返！

左手瞬间摸上剑柄！

火烧铺老板抱出一床破旧的棉被，将其抖擞开铺在柴堆上，嘴里还大声说着：“哎呀，瞧着今天又要下雨，可不能让柴火湿喽，湿透就点不着喽。”

破旧的棉被很大，能将整个柴堆都遮起来。

忽然，一包散发着熟悉香味的油纸包从上面掉下来，正好落在二人面前。

他将柴堆遮盖好，正要回铺子。

一道软糯轻柔的声音低低传来：“你是好人……谢谢！”

蓦地，火烧铺老板鼻子发酸。

造孽啊……

待人走后，两人抓紧时间填饱肚子。

火烧铺老板此法是好意，可在内行厂那些狗鼻子面前，此法无疑是自爆。

兄妹二人行动迅速，临走还不忘将柴堆上的破棉被掀起来胡乱一团塞到角落里，这样即便被人盘问也能蒙混过去。

整个京都因为内行厂出来抓人的缘故，百姓们都闭门不出，同时也给他们提供了方便。

两人刚转身躲进一个阴暗的胡同，外面就传来脚步声。

“你去那里找找！”

“你去前面那个胡同。”

“是！”

李颂时拉着妹妹躲在逆光的位置，借着拐角的遮掩，只要人不走进来，就看不到他们。

这条胡同很暗，逆着光让人看不清里面什么情形。

张大谨慎的握住腰间挂着的长刀，一步一步走进。

哒！哒！哒！

李颂时面色凝重，伴着如雷心跳在脚步靠近的一瞬间，软剑出鞘！

张大瞳孔骤然紧缩，浓烈的鲜血从脖子喷射而出。他极力转动眼球，视线落在角落的一刹那，张开嘴挣扎着想要发出声音，却还是在不甘中轰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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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