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花前后镜 第7章 菩萨蛮

“你一直都是自己打扮么？这个说真的，不是看见你的素颜，我都不知道你底子这么好。”

清晨，太阳刚刚出山，露水还没蒸发，华琅就早早地来到了晏紫的门外。商青昨晚被点名去服侍了还没回来，他只好在王安还憨然大睡的时候溜了出来。在路过的同事和工友们的审视下，还得揉揉肩膀，装出一副很累的样子。

在后院，每名小官依据等级不同都有独立的房间，华琅和商青在二楼，晏紫在四楼。

都说，“一日之计在于晨”，又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此话不假。走在小路上，隔着围墙已经能听到街上叮叮咚咚的叫卖声，商贩们早早出了摊。隐藏在夜晚的不私密事也在清晨宣告终结——偷情爬墙的，私通钻狗洞的，或者还有真心相爱的，都揣着惶惶然的心在清晨疏散开。

只有那光明正大的，心里开朗的，才能舒舒服服地一直睡到太阳上山。华琅不得不再次感叹民风的开放。昨晚他已想要，先从其他地方找找出路，要积极面对这个世界的逻辑，提升自己的能力。

如果这个穿越是苦情虐身剧本的话，他想要书写自己的逆袭传奇。

所以，这只暂时还只算得上是小青虫的华琅，早早地来到了晏紫房间，对方已熟悉完成，只穿着简单的一身白衣，长长的头发垂到了腰际，不曾施粉的小脸柔化了他明艳的五官，显得有一丝懵懂的清纯，气质也更带点少年的清俊。

“当然，你以为我们是什么有身份的人么？还是有钱雇得起奴婢来服侍你？”晏紫话中带刺，“入职前我已经勤练了一番，客人也夸过。你真的有更好的手艺吗？”

华琅但笑不语，在青楼，脂粉气重是正常的，晏紫化妆的类型也很单一，哪样浓艳哪样化，完全没有自己的风格，最后素颜和妆后是两个样子，虽然美艳但有点不高级，没有发挥出他五官的最大优势。

要是形容的话，应该就是普通言情剧里的炮灰美人反派的妆容。

而华琅已经提前研究过了，这里使用的化妆程序主要为：

1、清洁。大家一般会用皂角或澡豆进行面部清洁，若追求更好的美白或去皱效果，还可找街上的药铺子定制“洗面药澡豆方”等高级澡豆。

2、底妆。清洁完后，则需上底妆，主要有粉饼（石膏、滑石等磨成粉，或用大米、粟米磨成粉，或用茉莉花之类的植物提炼成粉，后者最为健康），粉扑（形同现代，绸布缝制的圆片，用以均匀拍开细粉）。

3、上完底妆，则有涂胭脂（常为红蓝、苏木、石榴、玫瑰等植物做成红粉），用黛粉画眉（黑色眉笔为石墨，青色眉笔为孔雀石，蓝色眉笔为兰草），用铜黛化眼线，涂口红（常以朱砂掺入牛脂冷凝而成）。

基础化妆则由这三部分组成，有更细致追求的，往往还会贴花钿、金箔等，呈现更艳丽的效果。除此之外，就是发饰加各种首饰，如此一串打扮下来，这些原本还有些微男性特征的少年们，就能出落成水灵灵的美人。

美则美矣，人人相差无几。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已经是楼里水平好的了。”晏紫瞪了他一眼，看了看铜镜里自己的素颜，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值得可惜的。随后，在柜子里拿出了一份卷轴，递给华琅，“去年，晴州的客人们选出了花街十大美人，并让画才代初首描摹下来。若是你能把我画得同她们一样漂亮，才可过关。”

华琅小心地接过，心里暗想，这里果然十分不同……正经地方会举行这种选美吗？徐徐展开，却超出了华琅想象。墨笔描摹，惊喜有状，十位美人栩栩如生，且黑色勾勒，精细到发丝，连眼瞳的颜色，都用颜料勾勒，不比现代的肖像画差。

如此一看，这些确实都是个顶个的美人，有的如出水芙蓉，有的若明艳牡丹，各种类型……最后一名，从身形来看，应该是个男子，也就是小官，而前九名都为女子。

“这条赛道上，小官是天生不如女子的，他能得个第十名，已经是出人意料了。”晏紫满是向往，“说实话，虽然来当了小官，我却不理解小官有何趣味，大约他们都是断袖吧。虽然我们年少，但仍是男子体行，前平后平的，不是办事的地方还非要开拓硬闯，真是搞不懂。要说他们是断袖吧，一个个还都有家室，却还出来偷吃。”

“你看得很清楚嘛，除了真正的断袖，大约其他客人，把我们当成女子的平替了？”华琅一边同他聊着，一边开始上手，“从底妆开始，不能抹得过重，而要追求清透服帖，遮住脸上的一些毛孔和缺陷之处，你右眼下面这么漂亮的一颗痣，为什么要遮住呢？”

“这个好看吗？我觉得整张脸都白白的比较好，后面再上胭脂也方便。”晏紫有些犹豫地说，华琅的手很轻柔，虽然对方靠的很近，但他没觉得不自在，反而有一种亲切柔和的感觉。

“光溜溜的鸡蛋哪里好看了……我们要在保持遮掩瑕疵的同时保留特色。底妆一定要均匀，特别是鼻子附近的角落，很容易卡粉的，我们轻轻抹匀……”

“眉毛不可画的过重，会带煞气，最好是突出却又自然，要贴合眼型。”华琅一边说着，一边捏住眉笔熟练地画着，虽然这里的用具太简陋了，但他脑子里的技巧却不会忘。

化妆，本质是一个展现自己的审美的方式。在当代网红激烈竞争的时代，平台上各路美人争奇斗艳，只有高水质的别具一格的审美，加上一点运气和运作，才能脱颖而出，占得一波流量。

华琅最懂得如何根据每个人职业和个人的特点，再勾勒专属的妆容。或许在现代他还是个业余的需要进修，而在这个架空的朝代，他的水准已经完全够用了。

“虽然一直说要自然，但我们当小官的，一定要最抓睛，让客人完全被我们吸引。”华琅从妆奁里掏出一颗铜黛，“你的眼睛天生会说话，那天你望着客人，情意绵绵的秋波，看得我也荡漾了。”

“大男人的，说什么呢你……”晏紫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羞恼，他该开心吗？

“来到楼里都是姐妹了，说这些，我给你画的这个眼线，不仅能放大眼睛，更像一把小钩子，直接把客人都电晕！”华琅信誓旦旦，在眼角旁拉长一些，不仅显得眼睛更大，还会说话。

“接着，掏出我的秘密武器。”华琅放回铜黛，从妆奁里拿出一根石墨磨成的小棒，“时间紧，先用这个暂时代替一下，我得去找人定制才行。”

晏紫不解，接着，他就感觉自己的睫毛被这个小棒子轻轻地刷过，这里也是需要修饰的吗？

“你的睫毛又长又密，很漂亮，再刷一刷让它翘一点，最主要的是下睫毛，会显得眼睛更漂亮。”

这里东西实在是太少了，什么修容、眼影、高光等等完全没有，华琅原本能发挥十分，也被削弱到四分了，“你知道哪里可以定制这种化妆用的东西么？最好近一点的。”

“隔着湖的对面就有一家专门卖胭脂水粉的铺子，你可以去那里问问。他们的产品不错，凤姐经常会去那里采买。”晏紫睁着眼睛不敢动，回答道。这个华琅，看来真的有一手……人的变化真的可以这么大吗？不过，变化后的他，自己有点想交友的**了。

“好……你别这么僵硬。这个胭脂也得适量上，针对你的肤色挑选颜色，别化成猴屁股蛋。”轻轻拍打几层，粉色自然晕染在脸上，漂亮极了。

最后一步，就是涂口脂，按照以往，晏紫都是怎么红怎么涂，要的就是一个张扬热烈。

“我一般用红纸抿，这个最快，又红得均匀。他们给我推荐过油脂做的，涂得黏糊糊的，我不喜欢。”

“美丽就是要受罪的……我就说为什么你的嘴巴颜色常常出界。”华琅摇头，“现在你的嘴唇是素色的，我们先薄涂一层粉色，注意要沿着边缘，你再抿开，最后再上一层这个有点油光的，多余的用帕子擦掉……你看，亮晶晶的，鲜艳欲滴，我也想来亲一亲。”

“亲你个鬼啦！”晏紫觉得自己脸热热的，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自己确实更漂亮了，而且，更像自己了。

最后，在眉间贴一片小小的蝴蝶装金箔，戴上耳环、项链等珠子饰品，最后再做个发型就可以了。虽然画像上的名妓们妆容艳丽，发型更是雍容别致，但小官却一般不怎么做发型，一般披着头发，做些小小的装饰。

一路上，路过的同事们都不由自主地盯着晏紫看。他们总觉得，对方好像更漂亮更有气质了，只是眨眨眼睛，他们就忍不住跟着走了，像蜂蝶一般翩翩围住——

“你这眉毛画得好漂亮，像远远的青山——”

“眼里好像有水波荡漾呢？为什么睫毛能扑闪扑闪的？”

“嘴唇也好水润，我不敢看了……”

“告诉我们，是这么做的吧？”

显而易见，华琅要先走一走美妆赛道了[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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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美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