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单全收 第4章 初踏山门（二）

苏楚屹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将阻挡着他视线的丝绸扯下，村长却不曾告诉过他何时可以把这绸缎扯下，他感觉自己仿佛溺于水中，难以呼吸。刚才那段话在他的脑海不断回响，这种反复的回响使他感到胸闷气短，几乎无法顺畅地呼吸。

他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此刻扯下绸缎会不会犯大忌。然而，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他，促使他想要知道现在自己到底身处怎样的环境。心里挣扎良久，最终，苏楚屹心一横，到底还是把这碍眼的丝绸扯下来了。

在经历了长时间的蒙蔽之后，他的眼睛还未完全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明”。他轻轻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时，眼前的景象却与他所想的完全相反，方才还未出发时，他听到有个人说起雾了。还以为此处会是一片迷雾蒙蒙。昏暗无光的。

与他的预期不同，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晶莹剔透的亮光，天空中悬挂着一轮明月而圆润的月亮，它那柔和的光辉温柔的的洒落在大地的每一寸角落。四周响起欢快悦耳的虫鸣声，他静静的倾听着，内心泛起的那抹淡淡的情绪也随着这自然的声音消散了不少。

他心想，或许真是自己多虑了，不过是幻听罢了。就在他沉浸思考之际，一只小萤火虫缓缓朝他飞来，最终停在他的眼前。苏楚屹好奇的伸出手，指尖竟意外的迎来了这位小小的访客。

它真的停在了他的指尖上，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吸引。此刻的他，头上戴着造型独特，虽沉重却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罗锅帽，手心里紧握着红色的绸缎。乍一看，他宛若一座美丽的雕塑，又似一位正在进行某种庄严仪式的神职人员，那氛围既神秘又令人严肃。

小访客飞走了，只留下孤零零的雕塑，依然保持着先前的姿态，晚风轻拂，掀起丝绸的一角，苏楚屹将丝绸系在手上，转身之际，赫然发现大门上悬挂着一张人脸。这突如其来的景象给予苏楚屹极大的视觉冲击，他惊恐的后退一步，身上的银饰随之叮当作响。然而，尽管心中想要迅速离开，双脚却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僵硬的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良久之后，苏楚屹才拖动麻木的双腿，小心翼翼地向前迈出一步，仔细打量着这扇诡异的大门。

大门两边还定着角，苏楚屹摸着下巴，像是在沉思，随后，他为那两角找到了归宿，心中认定这是羊角，最后，他仔细审视起刚才吓了他一跳的人脸。先前未曾细看，现在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人脸，分明是牛脸。反正在苏楚屹眼中，这是羊角和牛脸，至于究竟是不是，谁也说不清楚。

他继续向前推进，最终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停下脚步，他左看右看，发现有个圆圆的东西凸起着，应该是大门的开关吧？这群人也是，到了地方也不说一声，就这么把他放在这里，什么都要自己摸索，苏楚屹不禁在心里吐槽起来。

苏楚屹东转西转，却始终无法打开这扇大门，他插着腰，陷入冥想，怒气渐升，最终不由自主的握紧拳头重重的捶了一下。忽然，“吱”地一声，大门竟然打开了，苏楚屹愣在原地，回过神后，又嘟嘟囔囔地抱怨道：“唉，早知道一开始就用力捶了。”

他曲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却被沉重的头饰弄得差点失去平衡，脑袋险些磕到地上。“哎哟，忘了这顶帽子了，我的脑袋，我的腰。”他一时之间，不知该扶住哪个，只能不停的“哎哟”叫唤。

他索性坐在地上，双手合十，喃喃重复着“请勿怪罪”地话语。他已然将能做的与不能做的全都尝试了一遍，只盼山神能够宽宥他的冒失。思及此，他又情不自禁地心疼起那些被献祭给山神的姑娘们。这些银饰，即便是他这样的一个成年男子佩戴都觉得沉重不堪。

尤其是那顶头饰，沉甸甸的，几乎要将他压矮了几分，可想那些纤弱的小姑娘，她们独自踏上这条不归路时，内心该是怎样的恐惧与无助，她们是否会哭泣，是否会像他一样，被那扇门上狰狞的牛脸吓得魂不守舍，为了村落的安危，为了老弱妇孺的生存，这些少女尚未领略人生的广阔，就已被永远禁锢在这片封存的土地上。

苏楚屹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情绪包围，久久无法回过神来，直到一个声音传来：“在山神殿内须注意仪表。”这声音让他猛然站起。如果刚才在轿子中的声音是他幻听，那么这次总不至于也是吧？

他的心脏仿佛从未如此剧烈地跳动过，此刻它不规律却有力的撞击着他的胸膛，苏楚屹的呼吸也随之紊乱，时而急促，时而近乎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