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观纹 第4章 第 4 章

自上次得了国公夫人的话，叶芝接连几日膳房下响后都往那边去，别的不说，国公夫人倒是给了她接触顾宴初的好理由。

李嬷嬷今日还在膳房等她，知潼提着茶油灯候在叶芝一侧，主仆二人看李嬷嬷当值了一日，现在还留在这里教叶芝手艺，心里都很惭愧。

“嬷嬷，我都说了，今日就不用等在这里了，这几日和你学手艺，已经会的差不多了。”叶芝歉意道。

其实李嬷嬷已经回去了，可左思右想还有些不放心，就又过来同她交代一二道：

“芝小姐，世子爷到底是您的哥哥，您以往因为什么不愿亲近他，奴婢也不好劝您，现在您想开了，奴婢也高兴，毕竟以后有什么事，世子爷是能一直给您撑腰的人，您可要好好同他联络感情。”

叶芝笑着应了，她眼眸闪烁，联络感情，她确实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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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三日，叶芝都往松芝轩那边送宵夜，只是每次过去，都被子祁给拦下了。

叶芝并不气馁，依旧每日洗手做羹，她发现一件事，这几日她每次过来时，子祁的目光总是朝后花园那边游移。

叶芝猜测，她这位兄长大人，极有可能每日这个时候，都会在后花园待上些时候。

山不去就我，我就去寻山，松芝轩旁的小路，就是通往后花园的捷径，子祁每日在松芝轩拦她，她今日就打个回马枪，看看他这位兄长大人，到底在后花园做什么。

再一次被子祁拦住后，叶芝如往常一样，没有多说什么就离开了，她没有回晴芳榭，而是往通往后花园的大道走去，她目标明确，带着知潼直往靠近松芝轩那边的方向而去。

等到了地方，叶芝环顾四周，终于在靠近松芝轩的一处凉亭那看见了顾宴初。

他赤手空拳，在夏日的晚上凌空而起，掌风有力横扫枝头，一套行云流水的拳法就这样在叶芝面前上演着。

叶芝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不懂武，并不知道他练到哪一步了，只是观赏的同时，又时不时将目光斜向了凉亭左右，那里正有一片连起来的水塘。

叶芝若有所思的低眉，半响，她笑了。

见不到面如何培养感情，既然不愿意见她，她还非让他不得不见她。

她挥了挥手让知潼退后，然后踩着莲步往塘边走去，到了池子边，叶芝没有迟疑，脚一歪就往池中跌去。

‘噗通’的落水声在夜里显得尤为刺耳，挥拳的男子顿住，他缓缓转身，看向池面那浮浮沉沉的少女，眼里闪过万分情绪，尤为复杂，须臾，他闭上眼，低语叹道；“又来这招！”

话落，男子没在停顿，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叶芝会水，但不熟通，这会儿手脚乱蹬，肚子里也真是喝了不少水。

等身后真的有人揽住她时，叶芝才放心的扒上了他，礼数？对于她来说，不存在的。

夏日莲池的水不算透骨，可也算不上多么舒服，等叶芝被抱上岸，凉风在一吹，整个人就打起了寒颤。

子祁见自家主子跳水的时候，就连忙将主子练武前脱下的外披拿过来，只等着他上岸呢。

但他还未靠近，顾宴初就道，“将外衫放在那吧，我自去拿。”

听了主子这样说，子祁才反应过来，他家主子怀里还抱着人呢，看那露出一角的衣裙，也知晓是个女子。

子祁高声应了，将外衫放在石凳上，连忙背过身走远了。

顾宴初看向怀里湿漉漉的少女，她的衣服已经贴在了身子上，顾宴初眼里闪过不自在，又将视线移回她的面上，然后用一只手将那件石凳上的外袍，塞在了少女怀中。

“下回夜里别来了，池边黑沉，容易踩空。”男子声音淡淡的。

叶芝乖巧点头，只是环住男子脖子的手却没松开，顾宴初也不同她计较这些，双手稳稳托住少女，抬起步子往少女来的方向回去。

路上，叶芝老实缩着，只是回去的路还有些距离，她便起了话头，“兄长为何不食芝儿送的汤羹？”

顾宴初步子一停，接着就是想起上辈子的她，也是如这几日一样，日日给他送羹，直到了后来，二人分开，她才说了实话，原来那些年他以为的柔情，都是女子假借他人之手的便利。

顾宴初虽然在外是温润如玉、万事不染的贵公子模样，可内里也是极高傲的，叶芝上辈子玩弄他的感情，后来又在国公府将要坍塌时，毫不犹豫舍他离去。

这一世他刚苏醒，就对自己说过，再也不去理会她，那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顾宴初没有回叶芝的问话，等将叶芝送到晴芳榭，他才开口让知潼去给叶芝传水，冲些石蜜喂她，说完这些便离开了。

叶芝躺在浴桶里，脑中回想男子一路来的行为，觉得他虽然不怎么理睬自己，但动作以及离开时嘱咐的话，倒是有几分关心的意味。

没有长辈庇护大的孩子，总是敏感的，容易从旁人的行动中看出端倪，顾宴初他的举动，在叶芝眼里，便是很好的突破口。

于是接下来的一顿时间，叶芝每日晚间都会去松芝轩送汤羹，也不知是叶芝说是奉夫人的命来的，还是顾宴初这边态度有所软化，这段时日叶芝送的汤羹，都进了书房。

只是接连送了一个月的时间雷打不动，叶芝还是没见男子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变。

又是一日在膳房忙活，小灶上的炉火明明灭灭，叶芝身上已经渗出薄汗，等她将熬煮好的绿豆消暑汤装进瓷白小碗里后，才直起身舒了口气。

如此炎热的季节，哪怕就是晚上，在灶跟前待着，都不是个好差事。

知潼也是一头大汗从膳房外踏进来，怕自己臭汗熏到小姐，知潼拿出帕子擦了擦额上，然后才往叶芝身边去。

“小姐，你快出去凉快凉快，这装膳的事我来吧！”

叶芝摆摆手，“我这都要好了，你身上衣服都湿了，先去外面等我吧，一会还有事要让你去做呢！”

知潼听到一会儿有事让她去做，也就没在说什么，她将燃着的灶火给压小点，头也没回问道：“小姐，你让我准备那些凉水干什么？”

知潼今日没和叶芝一起在膳房，就是叶芝让她去要凉水了。

说到这个，叶芝又想起来一件事，“今日管事给我们送的冰例，我让你好生捂着，可还有了？”

知潼点头，“您吩咐过后，我就拿棉被包上，放到水榭边上了，我们今日也没用，应该还剩一些呢，您这又要冰，又要水的，到底想做什么？”

叶芝知道这事瞒不过知潼，她也没打算隐瞒，索性直说了道：

“你也知道，这几日我们日日送汤羹过去，也没见兄长对我有什么好脸色，这样下去，你同李嬷嬷想要我和兄长之间关系变密切的事，就不可能了，我只能另想法子了。”

叶芝并不是想将自己想法推到李嬷嬷和知潼身上，她只是了解知潼，若不这样说，知潼定然不愿意她以身试水。

知潼性子直，可不是个傻的，叶芝都这样说了，她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可对于这事，知潼还是不赞同。

叶芝见她眉头皱着，连忙转了话题，道：“一会儿我先回晴芳榭，兄长那边的汤羹就由你去送吧。”

知潼立马将刚刚不赞同的事给忘了，她瞪大眼睛，为难道：“小姐，我往日陪您一起去松芝轩都害怕，您这次让我一个人去，万一这次碰到大少爷了呢，我不敢啊！”

叶芝轻笑，她听出来知潼的怯意了，连奴婢二字都给吓得忘了说，可这件事叶芝也只能放心让她去，遂摇头道：

“就这一次，你不是想知道我们这一个月的辛苦有没有白费吗，你去松芝轩的时候，若听那边有问起我，便说明我们的功夫没有白费。”

知潼垂头丧气，“晓得了。”

知潼这边独自一人去松芝轩时，确实听到子祁问小姐今日怎么没来，她难得灵光一闪，“我们家小姐最近这段时间，每日熬粥有些辛苦，今日煮过汤羹后身子不佳，先回院子了。”

且不说她这边如何，叶芝见知潼端了食盒离开后，趁着身上还有着薄汗，见一路没人，也没端着，小跑回了晴芳榭。

晴芳榭浴房里，已经放着打好的凉水，叶芝伸手试了试，有些凉，可还不至于泡一下就让人生病，她又回到水榭旁，取出棉被包裹的冰块盆盏，将冰块化成的水直接倒入浴桶中。

叶芝伸手搅了搅，感觉这次温度差不多了，又看向冰盆里还凝固着的冰块，到底没有将冰块放进去。

她一个女子，可以演戏，但不能毁了自己的身子。

叶芝脱了衣衫，身上的薄汗已经风干，轻碰凉水，身子不由得抖了抖，她咬咬牙，抬脚跨进了浴桶中。

不过半夜，叶芝就觉得身上像着了火般难受，她忍住没喊知潼，等第二日知潼特意起早来看叶芝时，叶芝已经面色潮红、嘴唇干裂、浑身滚烫。

知潼气的收回手，跺了跺脚转身跑去请府医了。

晴芳榭天刚亮就请大夫的事，自然传入了顾宴初的耳中，他眼皮都没抬，应声知道了就继续看书了。

直到子祁第二次过来回禀，晴芳榭那边抓了不少药，听大夫说风寒入体，发病猛烈，差一点就烧成肺病时，顾宴初才松开手中书籍。

他缓缓抬眼，目光闪烁，良久，才低语道：“竟是真的。”

男子手指微动，末了还是起身往外走，吩咐道：“将护肺丸拿着。”

子祁连忙追赶，“少爷，这可是宫里赏的，一共就两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