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抬着步撵,步撵上撑着伞,获骊单手支着下颌,勾起魅惑的眼尾。
任谁看了不去肖想那两人的宫闱秘闻。
可惜,裴凝莺看不见,她甚至没能听见获骊说了什么。
看不见,连听都不太能听见,雨声还大,身侧仇凛英挡着,一切都被隔绝开来。
“仇凛英”三个字,她也没听清。
裴凝莺只知道,大半夜里坐步撵的只有获妃娘娘,那不得行个礼做个万福?
她瞅着公公那样,似乎不打算做礼。
裴凝莺隐隐嗅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息。
“是,威逼利诱,”仇凛英微仰头,将裴凝莺拖拽着,藏在他身后。
仇凛英目光冰凉,言语里很有些阴阳怪气,“也不知,娘娘寻的那人,可寻到了?需要帮忙么?”
她寻的还能是谁,她能寻到么?
指定寻不到了,毕竟玉观声让他软禁了。
获骊气笑了,懒得同他说,戴着金蟾戒的那玉雕般的手从伞下伸出,定定指向仇凛英身后,“没寻到,不过本宫想见见其他人。”
她勾了勾手指,下令:“那宫女儿,出来。”
裴凝莺听到了什么“宫女”的字眼,想必在叫她,正想着如何应对,手上一紧,被仇凛英拉住了手。
一股力牵动着她往前走。
仇凛英竟是直接忽视了获骊,头也不回地带着她走了。
获骊错愕在步撵上,凉凉的雨水打湿指尖。
“娘娘,小心寒气入体,”底下宫女提醒。
获骊撤回手,仍是没反应过来,愣愣回头去看两人的背影。
两人走得十分近,方才明明不是这样的,在她喊住两人之前,这两人还跟不认识似的,走路都别扭,此刻竟真像那如胶似漆的对食了!
获骊的神都看走了,直到雨顺着额头边上滑下,她这才坐回来,赶紧点了点底下贴身宫女的肩膀。
获骊弯下腰来,宫女便会意地踮起脚尖去聆听获骊说话。
“我那书多久没上新了?”
宫女略想片刻,小声答:“娘娘,半年。”
获骊了然,坐直身子,吩咐道:“回宫。”
……
难怪不说公公生气呢,原是煮了饭菜,可她却迟迟不来。
直房内屋,烧着噼里啪啦的炭,内屋里边新添了一张小圆桌和两张椅子。
桌上摆着一席菜肴,什么炖菇汤、螃蟹小饺、芹菜小炒肉、胡萝卜丝,一旁还有杏仁糕。
裴凝着夹了个小饺塞嘴里。
温的,皮很酥脆,咸淡正好,不错。
她又夹了块小炒肉。
快凉了,有点辣,还可以。
但裴凝莺总觉得这是鸿门宴。
她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罢?
裴凝莺有些心虚地窥仇凛英,仇凛英也在看她,目光交汇时,裴凝莺眨眨眼。
于是,她夹了小饺递给他,嘴巴张成一个圆,示意他张嘴,“啊——”
仇凛英很嫌弃地推开裴凝莺的手,“不要。”
裴凝莺陷入思考,咬着唇蹙眉去想,她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这、这……
“只是觉得你太瘦了,不好看,”仇凛英冷不防地冒了句话,显然是把裴凝莺的小心思都看透了。
裴凝莺轻轻嗯了声,低头继续吃饭,心里却嘀咕着,她不好看么?这就是他一直不接受她示好的原因?
那现在怎么接受了?真是多变的太监心。
啧啧。
裴凝莺又想到方才,就那样直接走,获妃娘娘不生气么?
思此,不免有些犯愁,“公公,获妃娘娘不会怪罪下来么?”
还是说,你这个大红人底下的人也这样猖獗?
“会吧,然后呢?”仇凛英觉得她现在的样子很有些有趣。
“啊,这样啊,”裴凝莺面露忧心,“倘若你被怪罪了,那肯定会被革职,然后没有俸禄拿罢?那倒也没事,公公你关照我这么久,我不会抛弃你的。”
越说,她越起劲,“实在不行,你也可以求求我垂怜你。”
仇凛英听她这话讲得很认真,不禁笑了下,“你那点俸禄,够么?”
“不知道,”裴凝莺放下筷子,端了一副说教样,神情严肃,“公公,我教你。”
“嗯?”
“俸禄不够,得不到想要的,就去偷、去抢。”
“什么都可以偷?”
裴凝莺想了想,道:“那也不是,还是要讲点道德规矩。”
……
这一顿饭用得尚可,裴凝莺很高兴,洗漱完便坐在床上。
她今天不打算抱着公公给他上药了。
狗妖咬人真的很疼。
裴凝莺找了个相对舒服的位置,跪坐在床上替仇凛英上了药,又帮他缠上新纱布。
在裴凝莺来之前,仇凛英就已经洗浴过了,此时也只是去重新洗漱了一番便回来了,回来时,裴凝莺睡着了,半截身子露在被子外。
仇凛英将她向床内推,她很不乐意地呢喃了些什么,似乎在骂他。
“哪有你这般的求人的,”仇凛英凝着裴凝莺的脸,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分明只是轻轻揉了揉,剔透的脸颊就染上粉嫩,他再不敢触碰,怕那柔色破碎。
不知从何而来的荒谬想法从心底疯狂滋生,或许是来自仇凛英残缺之身的扭曲,或许是来自人生而拥有的**。
他很想亲吻她,触碰她,以及更多卑贱下流的想法。
这荒谬的想法瞬间被仇凛英摁下。
可裴凝莺却醒了,本就是浅眠,还有人摸她的脸,自然感觉得到。
裴凝莺睡眼惺忪,半坐起来,她没看出仇凛英的不对劲,低低开口只问了他,“公公,伤口疼睡不着么?”
雨夜里,静室中,裴凝莺的声音格外慵懒好听。
疯狂的想法再次参天生长,如何摁都摁不下,可那并非是男人想要侵占与破坏的**。
他不是男人,连人都不是。
仇凛英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而是转头去吹灭了灯。
一霎那,裴凝莺什么也看不见了。
只能感觉到面前多了一分温热,那是仇凛英的呼吸。
仇凛英一手探至裴凝莺的发后,一手抚着她的脸,这才知,她的脸小到无需一只手。
视觉看不见,触觉就会更敏感。
裴凝莺清晰地感知到他们鼻梁微微相抵,和喷薄出的湿热呼吸。
他蛊惑般地问她,“可以吗?”
听到这声,裴凝莺的睡意消散许多,但她并不知道他问的什么。
裴凝莺不假思索,“你想的话,可以。”
于裴凝莺看来,公公其实对她做什么都可以,因为是她求他垂怜。
仇凛英低下头去看她,即便在黑暗中,她的眼眸也如那浸水葡萄般的动人,她也看着他。
仇凛英道:“你闭眼。”
裴凝莺乖乖闭上眼,完全将自己处于未知之中。
熟悉的熏香包围住她,唇上一热,之后便有柔软含上她的唇。
这吻一开始很轻,在试探她的意思,明白她真的不抗拒后,这吻的力度便加深了。
裴凝莺的唇一点点被撬开,湿黏的触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只好一怔一怔地将双手轻置在仇凛英的胸膛上。
许久,两唇相离,裴凝莺的唇上凉了起来,她抿起嘴,下意识地舔了舔唇,问:“我可以睁眼了么?”
“不可以。”
“好吧。”
于是,那唇又覆了上来,她处于被动中,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索性任由他咬好了。
毕竟他是狗妖嘛。
适应之后,裴凝莺便完全放松下来,这时,她脑里浮出了小丫鬟说的。
小丫鬟说,躺在阴险的修罗的怀里不瘆人么?和太监在一起不隔应么?
裴凝莺抹去这个想法,他不是修罗,不是什么掌印老祖宗,他也没有那么凶。
嗯……不是很瘆人隔应罢。
但咬这么久,还是会疼的!
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