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凝莺洗得香香的,穿着新做的寝衣躺在床上看话本。
寝衣上还绣着一只毛茸茸的小莺,两只圆圆黑黑的眼睛很有神韵,像在和她一起看话本。
这里边写道:“不一定所有的娘娘都快活,但所有的娘娘一定都想过得快活。”
裴凝莺点了点头,很是赞同。
谁不希望自己过得高高兴兴、想要什么有什么?
她的后宫生涯还得继续努力!
话说回来,她忽然想起这小钥匙还没取走,那她——是不是可以偷溜出去?
说干就干,裴凝莺穿了件外衣便出殿,点了盏小灯笼,左右张望。
不错,没人。
裴凝莺将钥匙插入孔中,还没来得及拧,眼前有灯照过来。
“小主,您这是做什么呢?”高权笑眯眯地走来。
裴凝莺赶紧收了钥匙,左瞧瞧右望望,就是不去看高权,故作轻松,“没呀,看风景呢。”
高权抬头环视一圈,“伸手不见五指,您在看什么风景?”
裴凝莺道:“你别管我,反正我就是在看风景。夜有夜的美,你不懂。”
高权笑道:“是,我是不懂,但我懂别的。”
裴凝莺狐疑,“什么意思?”
高权道,“小主,你有没有发现最近许公公没有吩咐人给你送东西来。”
“发现了,然后呢?”
“那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不懂如何讨好他,”高权顿了顿,故意勾她好奇。
裴凝莺果然上当,“那怎么做?”
“自然是心烦时陪伴,落寞时软语,脆弱时柔言了,”高权指了指门,“奴才知道您有钥匙,开门罢,奴才带您去公公那儿。”
裴凝莺脑子里一百个不理解,“他怎么了?”
“没什么。”
高权打了个哑迷,不过裴凝莺还是照做了,她可以借此机会过去和公公谈一谈探番的事。至于玉观声的事,她帮也帮了,娴妃的事也有她助力。
他还放探番监视她,那就是他的不是了!
谁不想要点**!
“可是——”裴凝莺想起来,“我这样明目张胆地过去,好么?”
高权预料到了,取出一身新的内侍外袍,“您穿它,将头发盘起来。”
……
裴凝莺懵懵懂懂被带着来了直房。
直房点着灯,她第一次看清楚这里。
并不是所有内侍都住这儿,这里一共三间相连,其实都差不多大,住的人估计也就他们几个。
上次她去的那间房,正是中间那间房,此刻却没有点灯,幽黑一片。
“您自个进去罢。”高权为裴凝莺让路。
夜深,大多宫人都歇下了,再上此处独立修建,是以周围很安静,静到高权分明说话声很低,裴凝莺却听得过分清楚。
“哦,”裴凝莺应了。
待裴凝莺慢慢摸索进堂屋,迎面碰上一人,定睛一看,把裴凝莺怔在原地。
玉观声从堂屋出来,恰在门口遇上。
玉观声看见裴凝莺,很是错愕,嘴唇启启合合抖了半天,没抖出几个完整字。
玉观声指了指裴凝莺,又指了指内屋,“你……?这里……?”
裴凝莺翘唇柔笑,就是不解释,顺着玉观声理解的意思说,“对呀。”
玉观声很快消克了这消息,向来温和的面上浮现丝丝惋惜,“他不让人近身的。”
裴凝莺到目前为止也不知道高权为何要带她来这儿,什么近身不近身,她听不懂。
不过嘛,她只要一想到玉观声想毒她,她那颗报复的小火苗就燃起来了。
于是裴凝莺反着来:“玉大人又怎知道呢?”
她还想说,你以为你是谁!
但她没说。
裴凝莺笑靥娇媚,眼里却是冰冷的,就这样直直掠过他而进内。
许肆悄悄走到高权身后,拍了拍他肩。
“谁让你带她过来的?”许肆满脸质疑。
高权挠头,“一般来说不就该这样做么?他不上药不包扎,不会流血太多死了么?总得有人来做这活。”
老祖宗死了,谁发俸禄?肯定不行呀!一物降一物,总有人能降了他罢!
许肆:“……可是他不喜欢人近身伺候啊,难道她就不是人了?”
方扬不知何时走到院子里来,与出院的玉观声擦肩而过,听到许肆的话,向堂屋看去,他一眼便认出是谁了。
当下揶揄着:“兴许她真不是人呢。”
这话小声,可裴凝莺还是听清楚了,她略震惊地转头去看方扬,方扬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拽着高权和许肆陪他去另一间房打蟾吊。
裴凝莺默默收回目光。
她无法想象有人得知重生转世这回事以后她的下场。
是妖秽邪祟还是祥瑞美兆,是命丧于此还是飞黄腾达,她都不清楚。
不过好在,看方扬的样子,只是随口一句玩笑话罢了。
算了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真有被发现那天,那就那天再说。
裴凝莺摇了摇头,思考起另一个问题。
什么叫近身伺候?什么叫近身伺候!?为什么要她近身伺候?难道是要像话本上这样那样?
上什么药!上什么药!?他又怎么了!怎么一天到晚不是这里有伤就是那里有伤?
裴凝莺抱着不可置信地态度,推门。
门锁了。
他绝对有病,叫她来还不开门。
裴凝莺尝试撬锁,撬不开,向外一看,三人早就跑了,剩一个烂摊子给她。
她走到院子里,巴巴看向那扇关着的窗,似乎没锁。
翻墙翻窗什么的,她最拿手了。
裴凝莺果断走到窗下,揉了揉脚踝,还有点疼呢。
她伸向窗边木框,扒拉出一条缝,室内黑压压,死气沉沉,连个灯烛都不点。
一不做二不休,裴凝莺直接开了窗跨腿翻身入内。
她用脚尖试探,找到了一个踏实的平面,随之踩实,另一只脚也踩进来,之后合轻上窗。
裴大盗成功潜入!
内屋宽敞,萦绕着她曾在“许肆”身上闻到过的熏香味。
裴凝莺看不见,只能伸出手边摸边走。
一步一步探索着走,不时还会撞上板凳呀桌子呀什么的,疼得她低呼。
她已经在心里把所有人都狠狠骂了一边,骂的最多的是许公公。
有病有病有病!!
倏然间,裴凝莺脖上一紧,有一股力摁在她脖上。
那股力携着一阵很浅的熏香,将裴凝莺用力往后推,裴凝莺脚下本就踩得轻,踝上的红肿也还未好,被这力推着,毫无反抗之力。
直至砰地一声,她的后腰撞上桌沿,紧紧挤在桌沿上,裴凝莺闷哼一声。
听到这声音,那力道突然消失了。
“你来做什么?”
裴凝莺抚摸着脖子,还有些喘不上气,可怜兮兮地看向来人。
仇凛英披散着发,乌发垂落在身侧,略低头看她,说语间竟夹着难以察觉的小心,“很疼么?”
“疼!”裴凝莺泪眼盈盈,说着还揉着脖子,“不是你让我过来的么?”
见人不认人,一来就动手,哪有这样的!
这个姿势离得太近,裴凝莺的一举一动牵动着衣裳,两人衣料相磨的声音,在安静的内屋里分外大声。
仇凛英轻咳了声,退后一步,“我没有叫你来,你回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