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娘的前世今生 第9章 短暂的甜蜜

霜降过后，天气越来越冷了。亦安闲来无事之时，就在张府的小花园里散步，秋风飒飒，落叶飘零。看着遍地的黄叶，她忍不住想，“袁起应该快回来了吧？”当树上的枯叶落尽，人们都开始穿上冬装之时，袁起终于回来了。

这日午后，她端坐在书桌前，手里捧着一本诗集，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书之时，灵欣兴冲冲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她兴奋地说道：“三姑娘，袁公子回来啦！”

亦安一听，忙放下手中的诗集，匆匆地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裳，便快步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她就来到了碧桐院。彼时袁起正在房内埋头整理着，他从家乡带来的土仪，他将送给众人的礼物分成若干份，一份儿一份儿地罗列在书桌上。

送给张老爷子和李氏的最贵重，是上好的人参鹿茸等补药，送给大房和二房的，是一对精美的青花瓷花瓶，送给张文煜的，是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

袁起听捧砚说亦安来了，忙抬起头来，一见到亦安，他脸上就流露出了欣喜之色。

“三妹妹来了，快请坐。”他开心地道。

亦安这才发现，三个多月不见，袁起的脸庞丰润了一些，依旧是朗目疏眉，神采奕奕。只不过，他身上穿得，不再是千篇一律的棉布长袍，而是一件墨绿色水纹团花杭绸直裰，头上用玉簪束发，配上他那俊美的脸庞，愈发显得他神仪明秀，君子如玉。

彼时张文煜也在袁起的房间里坐着，张文煜调侃道：“袁兄，你这次回来后，阔气了很多。是发财了吗？你这次考了解元，应该收到了不少厚礼吧？”

袁起的脸微微一红，然后憨笑着道：“你胡说什么呢，礼物是收了一些，但这些都是人情债，迟早是要还回去的。主要是，我这次回去，我舅舅终于把我娘的嫁妆还给我们了，所以手头宽裕了一点。”

袁起的亲外祖母在生下袁起的母亲之后，不久就病故了。一年之后，袁起的外祖父又娶了一个继妻。这个继妻为人比较刻薄，处处苛待前窝的子女。

袁起的母亲出嫁之时，明明嫁妆单子上有两处铺面和两个庄子，而且这些本就是袁起亲外祖母留下来的。但是袁起母亲嫁到袁家这么多年了，她娘家那边仍以各种理由把控着那些嫁妆，迟迟没有给到她的手里。

这次他们见袁起乡试考了解元，以后说不定会做大官。他们怕以后会遭到袁起的报复，所以才主动把嫁妆还了回来。

“这是好事啊，恭喜袁大哥了，你家这次也算是双喜临门了。”亦安笑着道。

张文煜在旁看着二人眉来眼去的样子，想着他们许久未见，说不定有一些悄悄话要讲，于是他冲着袁起眨了眨眼，故作潇洒地摇了摇扇子，然后道：“袁兄你先忙，我要去给张文烨那小子指导功课去了。”说完便摇着扇子起身离开了。

袁起见张文煜出了门，他如释重负般地呼出了一口气，然后转身从橱柜里，拿出了一个铜鎏金珐琅的首饰盒出来，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盒子，呈到了亦安的面前。

“这是送给你的礼物，你打开看看，是否喜欢？”袁起用温润的嗓音道，此刻他的眼眸里再次浸满了笑意。

亦安的眼角微微弯成了月牙，嘴角抑制不住的上翘。她开心地接过了首饰盒，纤纤玉手轻轻地将那盒子打开，发现里面躺着一只白玉镂空花鸟纹镯子。

“这镯子真漂亮，我很喜欢。”亦安羞涩地道。其实亦安出生在京城，平日里也没少逛银楼，她的妆匣里也有各种款式的镯子，但眼前的这一只是袁起送给她的，自然意义不同。

她那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盒子里的镯子，随后又娇嗔道：“这只镯子应该不便宜吧？你其实不必为我花银子，我明白你的心意。你的手头本不宽裕，应该先攒些银钱，你要想买的话，以后再买。”

“你喜欢就好，这是我妹妹陪着我，去我们那边的德盛斋里挑选的，我妹妹说这只镯子做工精巧，你肯定会喜欢的。”袁起道。

“你跟你妹妹提起我了？”亦安垂着头，边拨弄着手镯边道。

袁起轻轻挑眉一笑，然后道：“是啊，我回去之后，就跟我母亲说了我们之间的事，我母亲很高兴。”

“那放榜之后，大家都知道你中了解元，去你家提亲的人，得踏破了门槛吧？”亦安仰头看着袁起，柔声问道。

袁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哈哈笑了两声，然后道：“是有几家去提亲的，可都被我母亲婉拒了。”说完他便开始观察亦安的表情。

亦安闻言，心里仿佛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嘴上却仍道：“为什么婉拒啊？假如有好的，也可以去相看一下啊再说嘛，万一错过了绝色佳人呢。”

“你明知故问是吧？”袁起笑着道，“我母亲说，这两年她跟着族中的人学习打理产业，收益比之前好了不少，加上这次我舅舅还回来的嫁妆，她估摸着明年就可以在京城置办一处小宅院，到时就可以娶你过门了。”

亦安闻言，羞赧地垂下了头。袁起看着眼前的意中人，眉目如画，清秀白皙的脸颊上，因为害羞的缘故，瞬间就染上了一抹红霞，垂眸浅笑之时，仿佛是一朵不胜娇羞的莲花。

袁起看得心神荡漾，此刻他很想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可他是读书人，懂得要发乎情，止乎礼。况且这里是张府，假若他真那样做了，接下来可能会迎来张文煜的一顿胖揍，所以他只能忍着，然后痴痴地盯着她的脸傻笑。

“少爷，您白鹿书院的两位同窗，来看您了，这会儿他们正在前院等着您呢。”捧砚站在门外道。

袁起回道：“知道了，马上就去。”

亦安将那首饰盒放在了袖子里，低着头，含羞带怯地走出了碧桐院。

接下来的日子，袁起和张文煜仍以备考为主。因为会试是在来年的二月举行，目下已经是十一月了，为了避免来回折腾，消耗精力，袁起不准备回乡过年了。

亦安心里却一直盼着，时间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她恨不得一觉醒来，春闱就已经结束了，这样她和袁起的亲事，也就能早日定下来了。

斗转星移，很快到了春节。春节前几日，亦安的三叔张振昌回京述职，也顺便也带着一家老小回到了京城。张振昌回府后，李氏便跟他讲了胡氏和张亦可的事，张振昌听完之后，顿觉得脸上无光，于是就气呼呼地跑去落梅轩，把张亦可臭骂了一顿。

大年三十，张府里处处灯火辉煌，欢声笑语。夜幕刚落，一家老老少少便都聚集在了前院的正厅里，围在一起吃年夜饭。没有回乡过年的袁起，也被邀请过来了。

张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对袁起这个解元郎十分客气友好，大年初一早上，袁起早早地起床去颐安堂，给张老爷子和李氏拜年，张老爷子还送给他了一份压岁钱。

袁起和张文煜读书一直都很用功，张老爷子看得也严。他们除了除夕和大年初一那两日之外，其他的时候，一直都待在碧桐院里温习功课。一直到上元节这一日，连续苦读多日的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出门闲逛的理由。

在这个时代，上元节是一个很重要的节目。不仅是祭祀祈福的好日子，而且在这一日，未婚男女可以在公共场合自由交往。因此府里未婚的少爷姑娘们，一早便约好了晚上一起出门赏花灯。

因张亦姝还有两个月就要出阁了，按照此时的习俗，出阁前的姑娘不宜出门闲逛。张亦可因之前的事，多少会有些别扭，所以她也找了个借口推脱不去。

于是最终决定一起看花灯的人，男子有张文煜、张文烨和袁起，姑娘这边则只有亦安和她三叔家的堂妹张亦然。张亦然比亦安小半岁，此前一直跟随其父在外地生活，对京城的一切都感到很新奇。

用过晚膳之后，五个人加上他们的随身丫鬟小厮，分别乘坐着三辆马车，一起出了府，用了一炷香的功夫，便来到了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

此时街道上已是灯火通明，如同白昼。街上人流如织，熙熙攘攘。一盏盏红灯笼高高挂着，各式花灯流光溢彩。真是“火树银花元夕夜，彩灯万盏熠霞流。”

他们在一个人流较少的街头，下了马车，然后一起步行前往灯市。张家的人，相貌都不差，加上一起来的袁起也是仪容不俗。几个俊男美女并行走在街上，频频引来路人的侧目。

路上的少年们看见亦安两姐妹，会不由得多看几眼，张文煜见了，便狠狠得瞪一眼那些人。少女们见了张文煜和袁起这两位翩翩公子，则会时不时得偷瞄几下，然后害羞地用帕子掩着嘴笑。

“亦安，亦安，你也来赏花灯了。”他们正在路上走着，突然听到有人喊亦安的名字。亦安扭头一看，发现喊她的人，正站在她的身侧，是一个矮矮胖胖的少女，她肤色偏黑，五官平平，脸上虽然擦了厚厚的粉，但也掩饰不住她脸上的斑斑点点。通过记忆，亦安得知此女叫邢彦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