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的李老太听人说,三姑娘最近常常往外跑,心里有些不悦。这日她看着亦安没有外出,便派人把亦安和王氏都请到颐安堂里说话。
“三丫头,我听说你最近经常往外跑?你忙什么呢?”李氏黑着脸道。
亦安闻言,看了一眼王氏。王氏给她了一个鼓励的眼神。于是亦安直言道:“祖母,我最近在筹备开一个铺子,卖之前我做的那几种糕点。”
“胡闹!你一个姑娘家,开什么铺子?咱们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也还养得起你们。不至于让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抛头露面的去开铺子。”李氏不悦地道。
“祖母,我也想赚一些银子,将来为您老买一些好看的首饰和绸缎。”亦安讨好地道。
“我不需要。”李氏不客气地道。
“母亲,这事儿三丫头早就跟我商量过了。我是支持她的,女儿家能赚钱也不是什么坏事,省得以后嫁了人,被婆家人拿捏。再说以后她也就这几日得常常去铺子里,等以后铺子开起来了,她也不需要抛头露面。”王氏柔声道。
“哼,怪不得她说得理直气壮,原来背后是有你撑腰啊。”李氏瞅了一眼王氏,愤愤地道。
“娘,这事儿我也是知道的。您就让安姐儿试试吧,虽说她是女儿家,但倘若她真有赚钱的本事,也是好的。我可不希望我的女儿,除了绣花之外,别的什么都不会。等将来嫁了人,被困于后宅里,仰人鼻息。”张振谦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对李氏道。
亦安见状,忙起身行礼,然后笑着道:“爹爹怎么来了?”
“我过来看看你祖母。”张振谦和蔼地道。
“哼,你分明是来维护她们娘俩的,怕她们娘俩在我这里吃亏。”李氏道,“罢了,既然你们做父母的没意见,我也就懒得管了。只是有一样,等铺子开起来以后,三丫头可别再整日往外跑了。”
“谢谢祖母,孙女遵命。”亦安笑着甜甜地回应道。
亦安没料到,在这个时代,居然也会有如此开明的父母。但转念一想,其实这和什么时代关系也不是很大。父母能答应她的要求,主要还是因为他们足够爱自己,希望自己能开心。
李氏这一关通过以后,亦安开铺子的事情,就没有任何阻碍了。终于到了四月二十八,是烘焙店铺开张的日子。这日阳光明媚,处处繁花似锦,是一个好兆头。
亦安今日的心情格外兴奋,她一早就起了床,匆匆用过早膳之后,就乘坐马车来到了兴盛街的店铺里。她围着铺子前前后后地检查了一番,把后院的那三个面包窖也检查了一遍,确定都没有问题之后,她才放心了。
店铺的装修基本都是按照她当初画的图纸来的,朝向大街的那一面墙上,在门的左右两侧各开了一扇大大的窗子,左侧的窗子上面挂着一个木板,上面写着“烘焙甜品”四个清新隽永的大字。
透过左侧的窗子,可以看见里面有一个大大的货架,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糕点。那些糕点都是金灿灿的,是之前京城从未有过的样式。
右侧的窗子上面也挂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奶茶果汁”。透过右侧的窗子,可以看到里面摆着三五张圆形的桌子,桌子上铺着乳白色的桌布,每张桌子的中间,都摆着一个精致的花瓶,花瓶里插着刚采来的芍药花,看上去十分清净优雅。
一切准备就绪以后,亦安让伙计们都聚集到了铺子的门口,等到了吉时,亦安将题着“望春园”三个苍劲有力大字的牌匾,亲自挂到了铺子大门的正上方。
伙子们站在亦安的身后,看着铺子的牌匾挂上了,都激动地拍手叫好。随后鞭炮声响起,伙子们都按照亦安的吩咐,各就各位。负责烘焙的婆子们都回到后院忙活,那四个年轻的姑娘和小伙子,则是站在铺子的门口招揽顾客。
这条街上人流量一直都很大,今日可能是因为天气好的缘故,竟然比往常都要多。那些正在附近逛街的太太小姐们,在听到鞭炮声后,都纷纷走到望春园的门口,好奇地朝里面张望。
众人见那个挂着望春园牌匾的铺子的门口两侧,分别站着一对年轻清秀的少男少女。那一对长相清丽的少女,穿着一模一样的粉色衣裙,头上戴着粉色的头巾。她们每人手里都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摆着几样金灿灿的糕点。
她们一边笑意盈盈地望着众人,一边甜甜地道:“望春园烘焙甜品铺开业啦,欢迎诸位光临,甜品可以免费品尝。”
站在右侧的那一对英姿勃发的少年郎,也是穿着一模一样的湖蓝色长袍,头上也戴着湖蓝色的头巾。他们手里也端着一个木盘,里面放着几个竹制的杯子,他们微笑着对众人道:“欢迎光临,望春园有好喝的奶茶和果汁,可以免费品尝。”
众人见了,都觉得耳目一新。且不说眼前的这几位少年少女让人赏心悦目,就他们手里端着的糕点和茶水,也是从未来曾见过的。
有一位穿戴精致贵气的小姐,带着两位丫鬟走到了灵琦的跟前,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糕点?好吃吗?”
灵琦笑着道:“这位小姐,这些都是烘焙甜品,我盘子里盛着的有蛋挞、牛角包、泡芙、麦香小蛋糕。至于好吃不好吃,你尝过再说。”
灵琦说完,便腾出了一只手,用竹签插起了一小块蛋挞,递到了那位小姐的手里。那位小姐也大大方方地接过了竹签,动作优雅地将蛋挞送到了口中,然后仔细地品尝了起来。
片刻过后,那小姐的眼眸亮了起来,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道:“松软可口,有鸡蛋和奶酪的香味。”
灵琦随即附和道:“咱们这蛋挞里面确实有鸡蛋和奶酪,小姐您真厉害。”
“那这蛋挞多少钱一斤?”那位小姐道。
“咱们这里的甜品,都是按个卖的,您刚才尝的蛋挞,十文钱一个,牛角包十五文一个,麦香小蛋糕十五文一个,红豆面包二十文一个。”灵琦笑着道。
“啧啧啧,这么贵啊,一斤大米才八文钱,你这一个小小的糕点,就要十几文钱。”围观的众人闻言,都纷纷咋舌。
“我们这些甜品用料也贵,我们掌柜的定这个价,已经是不赚钱了。关键是我们的甜品口感好,样式也新奇,诸位都是富贵人家,谁家也不缺一口吃的,偶尔吃个新鲜,也算不上破费是不?”灵玉笑着对众人解释道。
方才尝过蛋挞的那位小姐,倒没有说什么。她接着又品尝了剩下的三样甜品,然后对灵琦道:“这四样甜品,每样给我来十个,我带回去给家人尝尝。”
“好嘞。”灵琦欢快地回应道,随后她回到铺子里面,麻利地打包好,然后双手递到了那位小姐身旁的丫鬟手里。那位小姐付过钱之后,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朝铺子里面张望了一下,然后看见了里面那几张摆着芍药花的圆桌。
“那是做什么的?”她好奇地问道。
“那是供顾客歇脚用的,我们这里还有各种奶茶和果汁,太太小姐们如果逛街逛累了,可以来我们铺子里面,吃点甜点,喝杯茶饮,歇歇脚再走。”昭德殷勤地介绍道,“小姐要不要尝尝这奶茶?很香甜的。”
那小姐看这郎君长得清秀儒雅,脸颊不自觉得红了起来。她不好意思再免费品尝,而是带着两个丫鬟走进了铺子里,选了一张圆桌坐了下来。昭德立马殷勤地跟了进去,然后盛了一杯热腾腾的红豆奶茶,端到了那小姐的面前。
“这是叫红豆奶茶吗?果然很香甜,这里铺子装修得也雅致,在这里坐一会儿,心情都好了起来。给她们两个也分别上一杯红豆奶茶。”小姐吩咐道。
“好嘞。”昭德立马跑着去盛奶茶。
彼时从后院面包窖里散发出来的香甜气息,也飘到了前面的大街上,“好香啊。”走在街上的人,都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围观的众人见状,也纷纷走到灵琦灵玉的跟前,试吃了起来。
虽然方才他们都在嫌弃甜品的价格贵,但经常在京城逛这条街的人,非富即贵,对这些人而言,只要东西好吃,哪怕再贵他们也舍得掏钱。于是凡是试吃过的人,几乎都买了几样甜品带走。
还有一些逛街逛累了的太太小姐们,也想坐在铺子的圆桌旁吃了喝了再走,可惜座位数量有限,里面早就坐满了人。不一会儿的功夫,货架上的甜品就被抢购一空。
“不好意思,诸位,我们铺子里的甜品都卖光了,如果诸位有耐心的话,可以下一炉。大约需要等一炷香的功夫。或者您先去旁边的铺子逛逛,过会儿再回来买。”灵琦站在门口,满脸堆笑地对顾客道。
有的人闻言,便离开了,有的则留下来继续等着。也不都是因为嘴馋,主要是这里卖的糕点新奇,多买一点送人,也是很体面的。而且他们发现,买的多的话,店家还会赠送一个绘着精致图案的手提袋,拎着那袋子走在街上,好像也怪有面子的。
于是店铺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亦安悄悄地往外张望了一下,然后挥手向灵琦挥手。灵琦会意,立马凑了过来,亦安吩咐她道:“门口的人越来越多,等一会儿下一炉甜品就出来了,到时他们都一窝蜂地围上来,你们说你先卖给哪一个?你去招呼一下,让他们按先来后到的顺序排队。”
灵琦闻言,立马跑到铺子外面,招呼众人有秩序得排起了长队。亦安回到后院,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虽然她对在京城做烘焙甜品的事业,一直都充满信心。但没想到开业的第一日,就如此火爆。
面包窖前,那四个婆子也是忙得不可开交。灵琦和灵玉时不时地进来催促,一直忙碌到太阳落山,铺子门前依然有很多人在排队。
亦安估摸了一下炉里正在烤着的甜品数量,然后数了一下铺子门口排队的人数,然后吩咐灵琦道:“你让灵玉看着点,新来的人就不要让她们排队了,我们烤完这一炉之后,就要打烊了。”
灵琦闻言,不解地道:“我们生意这般好,为何这么早就打烊啊?”
亦安笑着道:“你们忙活了一天,都太辛苦了,早点打烊早点休息。”
灵琦和那四个婆子都齐声道:“东家,我们不辛苦。铺子里生意好,我们即便忙点,心里也乐呵。”
“你们刚开始做,还不熟练,等你们熟练了,以后咱们可以稍微晚些时候关门。”亦安道。
其实亦安这样做,一方面是真心心疼这些伙计,另外一方面,也是想搞一下饥饿营销。物以稀为贵,越是难买的东西,人们才越想买。那些刚过来的人,听说铺子一会儿就要打烊了,都很失望。
灵琦一脸歉意地道:“对不起了诸位,如果想买的话,请您明日再来。”
“你们东家咋想的?生意这么好,咋这么早就关门呢?”有的顾客不解地道。
打烊以后,亦安让昭善算了一下今日的营收。昭善算完以后,两眼放光,他兴奋地说道:“东家,我们今日卖了五两银子,如果以后我们再延长一下营业时间,收入就更多了。”
“嗯,你以后要记好账目,这几日刚开业,你辛苦一些,在前面帮帮忙,以后你只管好账目就行。”亦安柔声道。
亦安虽然面上镇定,但此时内心已经乐开了花。她在心里悄悄地算了一笔账,一天营收五两,纯利润二两五,那一个月营收就是一百五十两,纯利润七十五两。假如以后延长营业时间的话,应该收入会更多,那她这个铺子,一年下来至少也得有上千两的利润了。
亦安看完账目之后,便对众人道:“今日诸位都辛苦了,一会儿我请你们去香满楼用晚膳。”
众人闻言,都受宠若惊。“俺们没有听错吧?东家居然请我们去大酒楼用膳?”一个婆子闻言,忍不住道。
亦安看着神色茫然的众人,笑着道:“怎么?都听不懂我说的话了吗?收拾收拾东西,一会儿我们一起去香满楼。”
“东家,使不得,俺们怎么能配去香满楼?您这是第一日营业,还没有赚到银钱。您能让俺们吃饱喝足,俺们已然很感激了,万万不能让您再破费了。”另外一个婆子道。
“没关系,诸位不要见外。今日是咱们望春园开业的日子,也该一起庆祝一下。”亦安笑着道,“倘若以后咱们铺子红火了,我到时也会看你们个人的表现,给你们发奖金的。”
众人闻言,都会心地笑了起来。他们本来觉得,有一个糊口的地方,已然是很幸运了,没想到东家对他们如此好。“以后一定要好好干,不辜负东家的期望。”众人心里默默念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