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祎脸色苍白,面无表情地低头看我,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
我和他四目相对,却相顾无言。
副镇长走过来,笑呵呵问我,“你和卫先生认识啊?”
我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卫祎眼睛暗下去,转头不再看我,冷声道,“走吧。”
副镇长一脸若有所思地打量了我一眼。
众人先后进了餐馆。
我借口身体不舒服,并没有进去招待。
钟姐大手一挥,“回去休息吧,这里这么多人呢,用不着你。”
我便穿着制服直接回去了。
第二日,我照常来到餐馆上班。
今日来餐馆用餐的人比平常都多,只是大多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们围成几桌大声讨论昨天见到的盛况。
“那么大的游轮,停在海滩上,下来一堆穿着黑西装的保镖······”说话的人手脚并用,比划着昨天见到的那艘游轮。
其他人围着他认真倾听,不时发出唏嘘感叹声。
我端着菜过去。
他们顺手拉住我,殷切问我,“你看到那个大人物没?怎么样?”
小岛少来外地人,尤其这外地人排场如此之大,他们这么激动我可以理解。
只是和卫祎有关的只言片语都让我如鲠在喉,心气不顺。
我敷衍地笑笑,告诉他们,“我昨天不舒服,没来上班。”
钟姐凑过来,“你问心心还不如问我。”
其他人催促钟姐不要再卖关子。
我并不关心,端着空托盘打算找个清净地自己呆着。
就在此时,有人从外面推门进来,门口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
伴随着穿进门缝的湿润海风,穿着一身白衬衫和黑西裤的卫祎出现在我们面前。
餐馆突然变得安静,所有人伸着脖子看着卫祎,一脸犹如见到史前生物的表情。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是他们的表情真的好好笑,我没忍住抿嘴笑了一下。
卫祎看了我一眼。
他身后跟了两个秘书模样的男人,一高大一文弱。
身材高大的那个瞪了我一眼,粗声粗气,“笑什么?”
“······”
我立刻将嘴角拉平。
钟姐走上来,轻拍了一下我后背,打圆场,“新来的不懂事哈,我让他去一边呆着。”
她朝我使了个眼色。
卫祎淡红色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
我已经干脆利落地转身进后厨了。
后厨又闷又热,空气中常年笼罩着高温蒸发后的水汽。
地板又湿又滑,大厨师给我找了个凳子让我坐下。
我在里面呆着很难受,很快便汗如雨下,频频看向挂在墙上的挂钟。
卫祎什么时候能走啊?
我简直度日如年。
卫祎这顿饭吃得实在很久。
大厨师和他徒弟轮流帮我去前面看了几次,回来同我感叹。
“娘欸,有钱人就是不一样,炒青豆都要一粒一粒吃,一粒要嚼几十下!”
他绘声绘色地表演卫祎怎么吃饭,手舞足蹈。
大厨师拥有极丰富的面部表情,讲话自带喜剧效果。
我正在憋尿,不敢笑得太用力,只能憋笑憋得脸通红,肚子都抽痛。
“咳咳!”门口突然传来钟姐又刻意又夸张的声音,“天哪!后厨又闷又热,地板又湿滑,怎么可以让卫先生你进去!万一摔倒了······”
众人一阵手忙脚乱,赶紧各归各位,假装干活。
我从凳子上站起,抬头便对上卫祎眼睛。
这次他身后没有跟着那两个秘书。
钟姐跟在卫祎身后,嘴里絮叨,试图打消卫祎念头。
卫祎不为所动,看不出脸上什么表情,慢吞吞在后厨里晃了一圈,在钟姐的三催四请下出去了。
“······”
“······”
我和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这是要搞哪出。
没多久,钟姐进来通知我卫祎和他手下离开了。
卫祎走后,餐馆里又爆发一阵讨论他的浪潮。
钟姐抬手擦了把汗,嘴里嘀咕,“有钱人也太难伺候了,还非得去后厨亲眼看自己菜品制作环境,昨天也没见搞这出······”
第二日中午,卫祎又来餐馆了。
昨天凶我的那个大高个秘书没跟着来。
他们在餐馆角落找了张桌子坐下。
在场明明有三个服务员,但是那个文弱的青年Beta却只向我招手。
“······”
我踟蹰着不想动。
那个Beta很坚持,脸上保持微笑表情,向我招手,招手的弧度就跟招财猫似的,一丝都不带改的。
直到其他人察觉到怪异,纷纷向我看来。
我只好收敛情绪,不情不愿地走过去。
“请问要点些什么?”
从我走过来,卫祎的眼神便直直落在我脸上。
招财猫Beta笑眯眯,“我们第一次来金纱岛,可以请你为我老板介绍一下菜单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他没有给我拒绝的余地。
“······”
你们不是已经在这吃过两次了吗?
把吐槽咽下去,我把菜单上的菜名读了一遍。
餐馆里不知何时安静下来,只回荡着我平直的声音。
众人朝我们投来异样眼光。
等卫祎点好菜,我走去前台下单,被钟姐偷偷拉到一边去。
她似乎误会了我和卫祎的关系,一脸忧心,问需不需要给我放假,让我回去休息一段时间。
沉默了半响,我还是拒绝了。
当年和卫祎决裂,我将我腺体从后颈生生挖出的那一刻,便已经下定决心,从此只当他是陌生人。
没有必要因为一个陌生人影响我平静的生活。
更何况,卫祎此行和政府商讨合作,谁知道何时才能结束?
我总不能休息个半年一年的。
我还要赚钱养活自己,攒钱给母亲交医疗费用。
虽然不知道卫祎想干什么,但是我一直避开他反而显得我做贼心虚似的。
钟姐还是担心,卫祎点的菜出来之后,她让其他服务生送过去。
我站在柜台旁边,卫祎坐在餐馆的角落位置,扭头用黑漆漆的眼珠子一直盯着我。
招财猫Beta又在向我招手了,这回还对我使用了召唤技能。
他看着我制服上的名牌,“李开心先生,你愿意给我老板当导游吗?我们会为你提供报酬。”
他说了一个数目很大的数字。
他补了一句,“日薪。”
餐馆一片哗然。
当导游找我这个外地人?是在搞笑吗?
我心中不耐,敷衍地回了一句,“不好意思,我明天要上班。”
招财猫beta指了指门口的排班表,“你明天不是休息吗?”
“······”
我实在无话可说。
餐馆里其他人似乎也回过味来,以为卫祎是在追求我,用暧昧的眼神在我和他之间来回打转。
我实在不知道卫祎想干什么。
是想要故技重施吗?
像当年一样,对我展示关怀,似有似无的暧昧,等我深陷进去,再毫不犹豫地抽身离去,最后告诉我一切只是我的错觉。
可惜,这招对我已经没用了。
记忆中那个可怜巴巴的,一直向卫祎乞求爱意的Omega已经被我丢下。
腺体被生挖那一刻,我便已经将我对卫祎充斥着爱情的心脏碾碎丢掉。
我心中对卫祎再犯不起一丝涟漪。
卫祎他们还在等我回答。
餐馆里其他人不明所以,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凑热闹一般,在那边齐声起哄,“答应他!答应他!”
我心中愠怒。
我一直不开口,场面渐渐开始僵持。
餐馆里那些起哄的声音低下去,那些人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着我们。
钟姐突然出现在身后,笑着拍拍我背,“······心心前几天请了一天假,所以明天照常上班。门口排班表我给搞错了!实在不好意思哈!”
钟姐开口递了台阶,我便顺着台阶走下去了。
我点了点头,“是······我明天要上班。”
招财猫Beta不说话,看了眼坐在他旁边的老板。
卫祎黑眼珠盯着我,脸上表情平静无波。
卫祎从嘴巴里挤出低低的几个字,“······那就算了吧。”
不知为何,我居然觉得他有点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