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穿越重生 > 战山河 > 第521章 第五二一章 万里尘

战山河 第521章 第五二一章 万里尘

作者:烟海楼 分类:穿越重生 更新时间:2024-06-18 22:16:31 来源:文学城

五二一、万里尘

大都城外密林。

黑衣杀手双膝一软,重重地砸在泥地里,将头埋在那“人”脚边。

许久许久,那“人”都没看他一眼,而是接过另外一名手下递过来的木盒,凝望着盒子里沉睡多年的璞玉,恢复了活人的话腔,“夤丘剑呢?”

“银库突然增兵,断剑在脱身的时候被抢了,只来得及拿走逐龙珏。”那名手下个头不高,紧跟在那“人”身侧,声音听上去硬邦邦的,手里正把玩着一只刚破壳的雏鹰。

“你没必要亲自去这一趟,万一暴露,前功尽弃。”

“崇喜的东西,我必得亲自接回来。”那“人”轻扬声语调,眼纹似勾未勾,枯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从盒中拿出那块璞玉,极珍视地捧进手心,像在抚摸幼猫的胎毛,“要不是那疯丫头穷追不舍,我没必要折返密道帮你解围,夤丘剑就不会失落——你可太不小心了。”

那黑衣杀手全身轻颤,一字也不敢解释,更深地匍匐在泥地里,嘴唇上都沾了土浆。

“当年你除了青海阁暗会孙蔚齐被翁苏桐听到以外,你确定自己的身份没有在烈家其他人面前暴露过?”

“没有。”黑衣杀手谨慎回道,“不过……今日谢冲死缠烂打,我的九龙铃刀落在他手里了。虽然刀身并无纰漏,但……”

“但什么?”那“人”犹如一尊雾山,往前走了一步。

“但方才密道中与他激战,情急之下……我不慎用了右手。”

“嗯?”那“人”眉头蹙紧,好一会儿沉默。

灭顶的压迫感让人透不过气,那“人”绕着黑衣杀手走了半圈,眼中仅有的笑意倏散,却并不见丝毫愠怒,极温和地说,“那这谢冲啊,别留了。”

“可是太子那边……不好交代。”

“唔……那就留下,你倒是给我出个更好的主意。”

“……”

忽然一声刺耳尖叫,黑衣杀手打了个激灵,蓦地抬头,就见那名矮个手下一把将锥子钉进了雏鹰鹰眼,直直贯穿肺腑,锥头从鹰尾透出来半截。

小雏鹰痉挛了两下便不动了,尾羽方才滴落血珠。

那“人”无奈一笑,看似有些心痛,“好端端的,你宰它作甚?”

“它咬我。”

“奶鹰的喙,啄不伤人的。”

“你不是也曾被奶鹰啄过眼?你还杀了他,亲手杀了他。”

“鹰啊,堪堪是记仇的畜生。”那“人”笑了笑,谆谆善诱道,“还有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在奶鹰的喙下开一道口子,放它回巢,惊蛰后复苏的蝮蛇循着血气就能找到巢穴,母鹰为护一窝幼崽会拼死相杀,蝮蛇不敌,结果两败俱伤。届时你再摸过去灌一把火,这叫——借刀杀人,以绝后患。你只宰这一只,不怕寻仇吗?你们啊,要学的多着呢。起来吧。”

那“人”云淡风轻地说了半天,方才想起趴在地上的黑衣杀手。

“是……”

“好在拿回了逐龙珏,这一趟北上也算有点收获。可惜大事未成,北境失落,鬼门损失惨重,回到靖天后,重启困兵吧。无论如何,不能再失一役。”

黑衣杀手恭恭敬敬抱拳,嘶哑听令,“遵命,云首。”

雪月的边际撕裂一角,吐出了浑浊的血脓。

御医齐齐会诊,北偏殿灯火通明。

新皇坐在窗前一言不发,始终绷着没哭,身体却不听使唤地一直打抖。

臧古推开殿门,静悄悄地走到萧人海面前,低声复命,“大人,末将无能,没能抓住他们,逐龙珏被盗,只剩下断剑。敌方一共三人,除了那名黑衣杀手,其余两人都是提前混进御林军的。入宫后一直藏在密道里,就等皇宫内乱,大皇从密道撤离时将其劫持,再以他性命相挟夺取玉剑离开大都。今夜若不是翁姑娘拼死护驾,后果不堪设想。”

萧人海脸色阴沉,“密道舆图历来只传天子,他们是怎么打探到的?”

臧古默默摇头,偷偷看了一眼新皇。

“五千御林军,三万御龙营,愣是败给了三个人。”

此话一出,萧人海连同殿内所有大臣齐齐跪地,无一人敢多话。

新皇颤抖地深吸一口气,稚气未脱的嗓音初现怒意,“告诉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把姐姐治好,如果她有事,我怎么还呢……”

然而天不遂人愿,宁兆松撞进殿门,一脸绝望地摇了摇头,跪趴在地上,“陛下……臣等无能。”

夜底惊雷,北原的万里平川终飘起皑皑白雪。

那年立春盛放的海棠,终难抵秋霜暮雪。

萧人海还未等宁老头把话说完,就箭一般冲了出去,拼着一口气撞进北偏殿。

翁苏桐心肺间那个血洞正好扎穿了主心脉,杀手极其恶毒,射|出的羽钉上淬了无解的蛇毒,撞进身体的一瞬间在肺里炸裂,一时片刻死不了,只能凭麻沸散糊里糊涂地吊着半口气。

“丫头,你疼不疼?”萧人海跪在床边,悉心问。

“我没事……”翁苏桐连偏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直直地盯着帐顶,维持着淡淡的笑意,“让他们别忙了,我不太舒服……想回家……”

“可你现在不能动。”萧人海凑过去,悄声说,“我遍寻名医,一定把你治好。等你伤好了,我亲自送你回家,好不好?”

翁苏桐释然地摇了摇头,“可是二哥哥在等我……我不想、不想他有遗憾……”

萧人海绷紧的神思立断,没忍住砸进手心的眼泪。

他将脖子上的狼牙取下,执意放进翁苏桐手心,“你拿着它……只要你拿着它,就和萧氏一族还有一点关系,我就有资格报仇。”

翁苏桐听他的嗓音几乎带着哀求的哭腔,遂反手将狼牙还给他,柔柔地笑起来,“大人是北鹘杀神,苏桐不过一个小小汉女,不值得您倾族军为我报仇……大人重情重诺,将来必定子孙满堂。您当得起北鹘一代杀神,就是心眼小。”

“你这丫头……”萧人海摇头苦笑。

翁苏桐收起玩笑,认真地说,“阿屠,我一点不恨你了。若有来生,说不定我会……罢了,忘了我最好。”

这些年,他们从狼山初见,到憎恶折磨,再到仇解恨消,一路走来,太长了……足有一辈子那么久。

萧人海轻轻拨开挡在姑娘眼前的碎发,盯着她那双好看的杏眼,温沉一笑,“我们北原人不信来生,这辈子若不能,死后魂魄化鹰,我在云端守着你。”

“可在狼山那时候,你说的是死后成狼……到底是鹰是狼?”

“管他什么都好……只要还能遇见你。”

这不带丝毫负担的允诺,堪比策马无疆的万里广漠。

那年狼山,一个莽撞无知的疯丫头莫名其妙冲出来帮自己解了围,从此经年往复,他爱她,也知她所爱。

他们历经山水,仍两岸西东。

他一往情深,一无所得,却一生无悔。

谢冲默默走进来,他已被霜雪淋透,软剑的剑刃上都结了冰。

翁苏桐恬适地笑起来,不慎扯动了伤口,轻轻蹙眉,“大人,您出去一下,我想跟谢三爷说几句话……”

萧人海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寝殿。

许久之后,谢冲长长地一声叹息,“翁姑娘,我答应季卿平安带你回去,可我食言了。”

翁苏桐却不以为意,“谢三爷,苏桐这辈子一共做过两件错事——第一件,六岁那年不小心打碎了元帅最喜欢的花瓶,二哥哥怕我受罚,背着我认下来,被元帅揪着领子揍了一顿,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他趴在床上一边喊疼一边笑我哭得丑;”

“第二件……九龙道一战出征前夜,我误将偷听来的战信转告了少爷,导致他被困枕生峡,再也没能回来……”见谢冲脸色猝变,翁苏桐用轻碎的话音说,“只有王爷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现在我也告诉你,但你要答应我,避过二哥哥,一辈子不要让他知道……大少爷是、是代他赴死的。”

谢冲艰难地紧走几步,贴近她身边,听她将往事一字一顿地复述了一遍。

偏殿外,新皇不听劝阻,执意站在雪地里,终还是无声地哭起来。

萧人海拾阶而下,单膝跪在新皇身前,“陛下,往关隘的信使已经启程了,烈衣他们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微臣请旨,也想早一点动身。”

新皇擦干眼泪,轻轻摆手,朝旁边的宫人吩咐,“请皇辇吧。”

众臣皆惊,却无一人敢多言。

黎明前,皇辇从大都启程,万兵仪仗,浩浩汤汤向南。

一路过北原沙丘、万子海、星辰岭、漠马草原……终至阴山山脉,远远一条水带是分隔南北两境的雲沧江。

十万萧家军赢战废军后从荒谷狼原撤下,与南下边境的皇辇仪仗汇军,数万狼旗迎风飘展,列阵于天阴飞瀑北岸的漠马草原。

两匹快马风驰电掣,在接到信后立刻从阴山黑市出发北上,一路星月兼程,终于赶在中秋这日清晨,迎着朝露,与北国的皇辇仪仗在漠马草原交汇了。

马上的人等不及停稳一跃而下,登上皇辇,将奄奄一息的姑娘搂进怀里。

翁苏桐做了一路的碎梦,此刻忽然嗅到熟悉的药香,朦朦胧胧睁开眼,终于见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二哥哥……你来接我回家?”

“怎么这么贪睡?二哥哥买给你的桃酥要冷了。”因为一路疾马半刻未停,二爷脸色发青,鬓发沾满风雪,连睫毛上都擦着秋霜。

他将披风摘下,裹在翁苏桐身上,转头朝一言不发盯着自己的流星温然一笑,“小胖子,这一路定然没好好吃饭,瘦了这么多。”

流星不敢去扑他,只能缩在一边,无助地发抖。

“小朋友长大了,有千军万民山呼万岁,怎么还只知道哭?”二爷朝他伸出手,少年战战兢兢地挪过去,依恋般地拱进那个熟悉的怀里。

“二爷,万子海的水没有九则峰的天蓝,星辰岭的星星也不如鸿鹄的山火好看……皇城虽已平定,但流星没有家了……”

皇辇帐帘翻动,二爷朝不远处凝望,只见靳王如雪原中孤独矗立的一株劲松。

“你跟他说过一样的话……北鹘大都也是你的家。”

“可大都没有你。”流星从他怀里抬头,眼泪扑簌滑落。

二爷抚摸着他的额头,“大都有你的臣民,你是流星,也是仁乾大皇。你看那边——”指向窗外远阔的辽原,静静地说,“你的江山有北原冰封万里马道,有星河孤山十方猎场,你这一生不能只有我。”

“可我这一生,是从您这里开始的。”

二爷这些话实在在流星心里温默过无数遍。

他曾也少不经事,未识岁月春秋。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发现最喜欢吃的糖葫芦不那么甜了,烤红薯放到透凉连皮都没剥,床边柜阁偷藏的点心都变成用来防身的匕首时……才知韶华不复,人事朝夕。

只是没想到,十三岁,这样早。

远方启明星渐弱,曦和东升,地平线浮起遥遥紫光。

“该走了。”

流星忙拽住二爷的衣袖,轻声问,“二爷,我能再为您赶一次马吗?”

二爷一愣,忽然想起,那年从幽州回千丈崖偶遇风雪,少年第一次赶车,险些将马车赶进雪河里……

对啊……那一年,他才刚学会赶马呢……

草域无疆的旷野上,仁乾大皇赶着橙黄色的皇辇继续向南。

少年扬鞭策马,千里送行;身后旌扬旗展,万马千军。

就这样一路行晚,直至天阴飞瀑。

远远望去,万丈高瀑如沐秋霜,砸在东西横越的栈道上,陡峰矗立星海,有银河飞雪流灌人间,抬头仰见明月,伏首难测深水。

人在瀑下,何其渺小,水中探月时,又十分胆大。

“少年君王,俯仰无愧于天地,学会生杀果断,也要恩沐万民。陛下,到此吧。”二爷伸手,按住少年执意挥鞭的手腕。

此刻,从北原撤下的鸿鹄十万军已扎在天阴飞瀑下,少年松了手,看二爷抱着翁苏桐下辇,再没回头。

旷野间,鸿鹄万军与北原皇家仪仗一红一黑,天地无岸,泾渭分明。

靳王将二爷扶上早已备好的马车,看他一字无言,默默握紧了他冰冷的手。

“启程吧。”

——启程。

于是鸿鹄万军归程。

过了这条千古栈道,便是南朝边境,能依稀听见雲沧江的滚滚涛声。

那一年,襁褓里的婴儿从二爷的指尖嘬去了第一口羊奶,从此看见他就笑;

又两年,小娃娃爬上他的书案,无知无畏地将他刚画好的舆图当成煎饼啃;

再三年,少年学会了爬树,从雪松林采回来甜腻的柿子,说要暖给他吃;

又三年,少年默会了四书,通读了五经,学会了骑射,厨艺见长……在石头房的柴房里养了一窝山鸡,却被鸡毛追着满院子跑;

再然后……战火纷飞,离乡远行。

“二爷!!!”忽然,一声破嗓尖叫从身后传来——

二爷心海剧颤,不自觉指尖一缩。

少年跳下皇辇,不顾护兵阻拦,朝着鸿鹄万军撤退的方向独自追去。

“二爷!!你不要丢下我,再看我一眼吧……”

“我以后听话,都听您的话……”

“您看我一眼吧,求求您!!”

飞瀑砸下的水石震耳欲聋,可少年的哭声肝肠寸断,恨不得震碎杳杳青山。

二爷攥紧心口,狠狠闭上眼,抖得缩成一团。

靳王刚要叫窗停车,却被二爷慌忙按住——

咬着牙、决绝地说,“走……”

天阴飞瀑形成一道永远无法越过的天堑,彻底阻断了少年追及的步伐。

他不得已驻足,望着远去的重军和马车,重重跪地,膝下黄土扬起万里纤尘。

同时,北鹘万军齐跪,马声嘶鸣,统统朝着阴山方向。

少年新皇烫满泪纹的眼中沉落星海,朝着南方恭恭敬敬三叩首——

“抚育之恩,乌南哲永生不忘。”

“朕起誓,今此以雲沧江为界,恒军镇北,止杀止殇。”

“九则峰夜火长明,老师,保重。”

北国的故事暂告一段落~给流星宝宝加满汉全席~

愿我们此身永无生离~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21章 第五二一章 万里尘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