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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山河 第330章 第三三零章 泥草

作者:烟海楼 分类:穿越重生 更新时间:2020-09-18 14:43:19 来源:文学城

三三○、泥草

“一刀毙命。”银三义愤填膺地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从前没接过这种买卖,一点儿声息都没有,就这么死了。后来我气不过,又找了几个兄弟暗中去查,但也不了了之,那家赌坊也关门了,老板不知去向,那任家的地契更是不见了。毕竟这云州城里都是北鹘的兵,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查人命官司,谁帮你啊!而且……这任家老二确实也不是个东西,偷老宅地契这事儿其实当天就被老太太知道了,老太太发疯一样地去夺,他一恼,是真把老娘赶了出去,自己冲去赌坊将房契抵押了,本想着能赢,呵!没想到,血本无归!什么都赔干净了!最后连自己这条小命也搭了进去。而且这事太蹊跷了,我觉得他们家肯定是惹了什么人,叫人追着灭口了,所以我也不敢管,叫底下人也不要乱说话,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你们若不是今天问起,我也不会说。我这口气只能憋着,吞回肚子里,两坛子酒赔上两条人命,我这心也难受……”

二爷又问,“那后来呢?你是怎么收留这老太的?”

银三道,“我本来想着这事儿过了就过了,结果没隔几天,几个兄弟抬回来一个老太太,被草席裹着,惨得都没人样了,她当时怀里头就抱着个木箱子,谁扯都不撒手,人也彻底疯了……我一看,这也太可怜了,两个儿子都没了,老太太一个人也没地方去,我就叫兄弟们在刚才你们看见的大杂院里收拾了个屋子,将她安置在那了。嗨,说到底,我拿了他们家两坛酒,老太太搁在我院子里,我总不能不管她死活吧。我银三对天发誓,这些话要是一个字有假,我天打雷劈!”

二爷盯着他,那眼神简直像是要将对方的脑壳剥开一样。银三慌忙打了个抖,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静默好一会儿,二爷才慢慢收回眼中的戾气,略显和善地笑了笑,“银三哥,方才是我态度不周,您别介意。”

这时候,鹿山走进门,低声在二爷耳边说了两句话,二爷点了点头,才对银三说,“三哥,孟春兄去问了你手下几个兄弟,他们说的,跟你说的大差不差,你的确没撒谎。”

银三朝鹿山看了一眼,不自然地吞咽了一下,嘟囔道,“好家伙,你们俩商量好的,一黑一白,不光套我话,还将我手下的兄弟们都过问了一遍!二爷好手段。”

“不敢当。”二爷靠在案前,双臂环抱,皱着眉道,“实话说,今晚这事事发突然,他们又先我一步。孟春兄。”

“在。”

“你一会儿留下来,帮银三哥清点一下手底下可用的人,教教他们怎么跟人说话搭腔。事成之前,南角街必须是一块‘净土’,我会想办法,把“那些人”的视线转移出去。”

银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二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二爷笑了一下,示意他道,“孟春兄跟我保荐你,说你值得他信任。如今看来,你确实讲义气,这些日子,我也让他试了试你们,你派去西山尸地的那些兄弟手脚干净,的确没留下什么破绽。银三哥,接下来的事,还要请你多多帮忙。”

随后,银三揪着肚皮走出门,却见手底下十几个心腹都聚在院子里,已经被鹿山挨个盘问了一遍。

“我的天……为了掩人耳目,我这几个有本事的兄弟平日就混在乞丐堆里,谁也认不出来,你们是怎么挑出来的……”

鹿山走到他身边,冷冷一笑,“想跟二爷耍心眼,你还嫩。”

银三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不禁对门口站着的白衣男子肃然起敬。他踩着小碎步凑到鹿山跟前,呲着牙殷切道,“你小子行,给三哥介绍了个能投奔的主。”

鹿山转头瞧了他一眼,揶揄道,“就凭你给任家老二送人头这事,二爷就不可能收你。”

银三脸色一变,“那我……我……”

鹿山点了点胸口揣着的册子,刻意提醒道,“银三儿,你这些兄弟的生辰八字、家人发小、籍贯背景可都在这册子里,接下来的事儿,你得好好干。”

“我干,我肯定干。”银三道,“其实光辉就算你们不说,我也会干。我家就是十年前破城那天没的,这个小院子……我没修过,是因为这是我娘生前跟我住的地方。你们说我没良心也好,不说实话也好,其实最后我收留那任家老太,也是因为……我看着他那老小来气。但我能怎么办?南角街一帮兄弟、乞人、老弱病残,什么都有,若是不将这地方圈成一个‘黑箱子’,外头什么人都能来欺负你,你说我在这云州城里怎么活下去?”

他闷着嗓子叹了一声,又说,“我不想被人欺负。但你说这世道,你不想被欺负,就得去欺负别人。这么多活受罪的人,我哪里救得过来,久而久之……我也就丢了良心那玩意了,要了良心就得送命,还是命更重要。留着我这条命,说不定……还能看见我家这房顶的草被清干净的一天,所以……”

——所以,才要无所不用其极地苟活下来。

生逢恶世,穷人穷不起,生杀贵贱难舍难分。终有一天,房顶的泥草定会被彻底清除,到了来年春日,又会长出绚烂的花来,引来檐下筑巢的雏燕,赶跑暗河里吃阴食的恶虫。

鹿山不禁想起鹿云溪说的这番话。他转过头,往银三这木房子的屋顶瞧了一眼,眼神莫名黯淡下来,鹿云溪也曾跟他一起,住过这样房顶长满枯草的小屋子。

“接下来,你跟他,一句话,我的兄弟给你们用。”银三敞开胸襟,仗义执言。

鹿山冲他笑了一下,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银三被他这一笑弄得受宠若惊,当即嬉皮笑脸地凑上去,“我也给你用。”

“滚。”

一夜血色,将晨起的薄雾染透。

二爷等在门口,见鹿山走出,便随口问,“提醒过了?”

鹿山点了点头,随他一同走出南角街,“银三人就那样,嘴里没个正经,爱贫嘴耍贱,心肠倒是不坏,做事的手脚也干净。”

二爷笑了笑,“我知道他不坏,所说每个字都是真的,待人也相对真诚。试探他,纯粹是想摸个底儿,叫他手底下那些人在你面前露露脸,你看清楚每一个人,掌握他们的性子和背景,摸清他们的底牌,用人之时,心里才会踏实。之后的路很难走,也很复杂,南角街龙蛇混杂,启用他们,对我们来说有利有弊,只要用好了,事半功倍,但若摸不透他们,或者说不够服众,那到时候……也够咱们麻烦的。”

鹿山非常乖顺地应了一声,闷声说,“这些天……跟你学会了不少。”

二爷转头看了他一眼,故意调侃道,“你做事确实变了很多,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

“能不提么?”

二爷低笑片刻,点了点头道,“好,不提。”

鹿山停下脚步,回过头,神色茫然地盯着这条略显逼仄的窄路。

二爷回头看着他,“怎么了?”

鹿山将自己的眼神好不容易从这条巷子的尽头撕下来,回身紧走几步,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了我娘。我们当时就住在一条这样的巷子里,搬过很多次家,我记忆其实都不深了。只记得最后一次搬家,就住进了方才银三住的那种小房子,有半年多吧……是她离世前最后的半年。直到今天,我还是能回忆起那半年里的点点滴滴,然而她话少,总共也没跟我说过几句,倒是不再讨厌我了,愿意让我安安静静地陪着她,她不吵不闹,夜里头偶尔还能做个美梦,笑出声来。我无条件地信任银三,其实是有私心的,他守着那房子,是因为怀念他娘。”

他忽然低下头,揉了揉眼睛,然后略显酸涩地长舒一口气。

此刻,他们已经离开了南角街,走到了一处晨集上,吆喝生意的老板摆起了早集的摊位,赶集的人群也渐渐多了起来。

“走,我们吃点东西。”

两人来到一处卖粥的摊子,寻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随便叫了一碟小菜和两碗粥。

二爷将怀里揣了一晚上的桂花糕拿出来,捏了一块放进白粥里,样勺子搅了搅。

鹿山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还留着?”

“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浪费了。”二爷对他笑了笑,“你要不要尝尝?”

鹿山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捧着手中一碗咸粥,乱七八糟地往嘴里倒,也不嫌烫。

二爷疑惑地说,“可我记得鹿姐姐当年是喜欢吃点心的,怎么你……”

鹿山猛然一顿,全身僵硬地缩了一下,眼神失焦片刻后,才慢慢放下已经喝得见底的粥碗,他使劲抿了一下嘴,哑声说,“我才知道……”

“什么?”二爷搅|弄粥碗的手一停。

鹿山略显木讷地说,“你说了,我才知道。”

二爷眉间一紧。

“她与我那几年,厌恶一切甜腻的东西,也不让我吃。我记得有一次赶集,我盯着人家孩子手里的糖葫芦,一直看一直看……回家后,她很生气,好像要把所有的气都撒在旁人手中的那根糖葫芦上。从那之后,我就再不嚷着吃甜的了。她走后……我就更加厌恶这个味道。呵……其实自始至终,我都还没机会喜欢上呢。”

桌上的桂花糕虽然冰凉,却有些烫手。二爷连忙将糕子慢慢包好,揣进怀里,好像刻意不让他看见似的。

人一旦陷入偏执,便往往会以自己的喜恶过分干预和控制旁人的意愿,执意将那人看成一株长在屋前庭院里的树,用锐利的剪刀修剪其枝叶,妄图使其向着自己执念的地方生长,连风霜雨雪都变为大敌,惊骇于一切可能催使其偏折的外力,变得诚惶诚恐,患得患失。

鹿山闷声说,“对了,线索断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二爷低着头,漫不经心地说,“线索没断。”

鹿山一愣,“没断?”

“至少我们摸清楚了两件事。”

“哪两件?”

“第一,任家老二被害死的时间,正好是我前年底去乌鱼巷子见任半山、他被人毒害致死的时间——前后相差不过十天。十年来我一直藏伏于九则峰,并没有着手查这件事,所以云州城内相对平顺,任半山活着,云首也没必要对他的家人下狠手,放任其自由,偶尔找几个人盯着就行,只要不惹事,他家老二赌到倾家荡产都无所谓。况且,有任半山的家人在手里握着,他人在朝中办事,才能更加听话。而自从前年冬月底、我着手开始查‘他们’,一切都变了。任半山的猝死是诱使‘他们’对任家老二动手的导|火|索,怎么看都有点‘狗急跳墙’的意味——也是云首开始不惜一切代价逐一销毁‘金丝带’这条线上证据的诱因。”

鹿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第二,任半山这个弟弟不成事,一意孤行地往赌坊里扎,把祖上的宅子都变卖了,还不依不饶,非要从银三这里雇人去给他讨要房契,弄得对方想息事宁人都不行,定要对他出刀灭口。而任半山其实很早就留了证据给他老娘,那木盒子里装的东西一定是有关于云首的,我猜……应该是一封信。”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是信?”

“因为当年他就是捧着一个盒子,和一封信敲开了帅府的大门。”

鹿山却疑惑道,“云首当真会留下自己的笔记么?如果我是他,我绝不会用自己的笔记对还没有被收买下来的帅府示好。”

二爷十分认同地笑道,“没错,他是不会留下自己的笔记,但既然是对元帅‘示好’,就必须拿出些有诚意的东西——比如一个会面的地址、比如一件能够代表其身份的物件、再比如……让大元帅一眼看去,就能领会其目的的口信。要知道,他要买通的对象可是当朝元帅,烈家军当年所向披靡,云首既然让一个小小的师爷替他去探底,若不投其所好,怎么可能敲得开帅府的大门?”

鹿山点了点头,“要让位高权重的人相信一个地位低的小小师爷试探性的示好,必然要给到他一个足够匹配其身份的凭证。”

二爷微微拨弄甜粥,缓缓道,“若我是云首,我一定会找一个我信任的心腹写一封信,信上可以都是些寒暄之类的客套话,不必真诚,但要显得真诚。然后,我会将信放进木盒最底下,用金箔盖着,若元帅收下了盒子,必然会将信取出,一旦看到信上的内容,便会知道我的来意;再进一步,我会将见面的地址写在信的背面,用暗纹压着,有心人一猜就破,无心之人看到,也不会过心。这样,我就把帅府这块地圈住了。”

“这其实只是第一步。”他深吸了一口气,冷冰冰的眼神逐渐淬暖,“然而他没想到,自己这第一脚就踢在了门板上,父亲不为所动,根本就没接他这茬儿。于是试探失败,任半山却留了个心眼,那盒子里的东西一定是被他抄写了一份,暗地里交给了自己的老娘,是为了自己离开后,让老娘和弟弟保命用的致命物证。”

他叹了一声,有些遗憾微微摇头,“当日我在乌鱼巷子见任半山的时候,他形容失色,有疯癫之象,我都还没问出金箔这一层,他就被人抢先一步,杀人灭口了。”

鹿山恍然间叹了口气,“可是信没了,肯定已经被他们烧毁了。”

“信没了,人却动刀了。”二爷放下筷子,“你忘了我之前说的么?谁先动刀,就意味着‘暴露’,就意味着他们留下的破绽会越来越多。”

他忽然间笑了一下,搁了银子在桌上,示意鹿山起身,“走吧,为了助‘他们’一臂之力,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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