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知秋枕在庭雨疏腰腹间,横躺着看足球联赛,到了间隙拉拉队上场表演,他有些无趣地动了下身子,活动肌肉时,看到头顶上方的一本书,此时正翻过了一页。
他念出书封上的名字,“《道德情操论》,这本书讲的什么?”
“……嗯?”看书的人的反应稍微迟了一步,“以人类固有的同情出发,论述正义、道德的产生和社会特性。”
楼知秋想了一会,“有点奇怪,我感觉你就是读过这类书,但仔细想想,你其实对它们根本不感兴趣。”
“为什么?”
“你会怀疑书里的理论。”
“我总要看了才能来怀疑。”
楼知秋在他身上翻了个身趴着,“你是天然,不事雕琢的!我不觉得你会吸收别人的观点。”
书被移开了,楼知秋看见庭雨疏那双带了点笑意的眼睛,“你在夸我?”
楼知秋不服气,想说自己实事求是,“你就说你看到现在完全赞同吗?”
庭雨疏思忖道,“我们看书的侧重点不同。你更在意知识内容,我比较关注思考的方法。”
他敛眉,翻过一页书,不徐不疾道,“即便是严谨的推理也存在不证自明的公理,这些基础概念运用未加验证,不过如果把这视作数学性的模型,用以拟合解释现象和预测结果,逼近真相的观察,以及对漏洞的思考,我觉得很有趣。”
他注意到楼知秋没说话了,复又看对方,发现楼知秋眼神热烈地看着自己,好肉麻。
楼知秋陶醉地翻来覆去,在庭雨疏腰间蹭上蹭下,猛吸了几口,把脸揉得有点惺忪,才枕好了仰头看人。
看着对方潮红的脸,庭雨疏与之对视几秒,商量着说,“我想先看完这一章。”
楼知秋哽住,简直备受侮辱,恼羞成怒道,“你把我当做什么人了!我只是看看你!这么纯粹的欣赏你感觉不到吗!”
他声音有点高,激得榻榻米下睡觉的金毛也起了身子,慢吞吞地摇着尾巴拱过来,蹭楼知秋的手。
楼知秋和狗讲话比和庭雨疏讲话还嗲,他摸摸狗头,“疏疏乖噢,我们没吵架,不要担心。”
疏疏想爬上来,爪子搭上却着不了力,它年纪很大了,这么矮的榻榻米,年轻的时候轻巧一蹬地就能上来。
楼知秋看着它无助着急的样子,心里有点涩,起身把狗抱上了榻,让它躺在庭雨疏和自己的中间,还给它盖上了薄毯。
狗狗老了后眼圈的毛已经发白了,楼知秋给它盖好毯子,让它躺得很舒适。
疏疏安静地躺着,背后安心地贴着庭雨疏的身子,看着楼知秋不由自主地咧开嘴轻微哈气,看样子很开心。
“怎么啦,在想什么呀。”
楼知秋逗了会狗,仰头时发现庭雨疏没在看书,似乎一直在观察自己。
楼知秋迎着他眼里令自己不解的思索,“怎么了?”
“你想当爸爸吗?”
“?”
楼知秋一头雾水,“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我感觉你很喜欢孩子。我们上个月去参加你堂姐孩子的百日宴,你抱着他玩得很高兴。”
楼知秋指定是有点德鲁伊体质,除了招小动物喜欢,也很招小孩喜欢,大人把孩子抱出来,别人抱都哭,偏偏在楼知秋这里眉开眼笑,堂侄子抓阄时,也奔着楼知秋的方向爬,惹得大家啼笑皆非。
楼知秋也很喜欢这个脆弱的幼崽,封了大红包不说,还许了好多礼物。
他们慈善基金会下也有不少针对失亲、失学孩子们的项目,楼知秋定时就会探望他们,在孩子里也处成了孩子王的存在。
上个月起,庭雨疏开始思考,如果楼知秋有哺育下一代的心愿,自己应该认真对待。
楼知秋眼神飘到他小腹上,不着痕迹地移开,“……”
庭雨疏觉得自己这次应该没有会错意气氛中的荷尔蒙气息。
他有些伤神,“我是说,你想的话,可以考虑领养。”
楼知秋没像往常一般活跃回应,他躺在榻上,安静地看着对方,好一会才说,“其实我有时会感到庆幸,你不是女人。”
他的眼神闪耀着很不一般的光芒,庭雨疏迟疑地看着他,手无意识地把书页往前翻了一页,以彼此的熟稔,潜意识已经预知到楼知秋将要说一些惊世骇俗的话,会冲击到他对刚阅读过的内容忘记后有重看的必要。
“这样,你不会有一天问我,想不想要个孩子。”
“为什么?你其实并不想自己对一个幼儿负责,会让你有压力?”
疏疏躺得有点热了,两个主人又不大理它,又下榻找小猫玩去了。
庭雨疏看着狗离开的背影,觉得这也不意外,有许多人喜欢狗,但只爱享受和狗一起玩耍的快乐,并不愿意料理狗的所有麻烦。
“不是这个原因,我只是不想有个孩子,即使像你……”
他起身靠过来,侧着身子将庭雨疏佣住,胸膛滚烫,气息灼热。
“我幻想过你大肚子。”他的左手覆在庭雨疏小腹上,两根手指贴着肌肤缓缓上滑,“……到这里,一直往里面,在这里扎根,潜伏……”
他贴在庭雨疏耳边说,因为知道太过火,他的语气温吞得像告解的忏悔,声音很轻,却让庭雨疏在他的气息侵扰下,半个身子麻过一阵,肩颈都发起烫来。
“即使我离开你的身体,也有我的一部分留在里面,待在你最温暖、最安全的地方,吸取你的营养,操控你的情绪,就算这样,你也还是心甘情愿地保护它……”
“我总觉得只有这样的入侵、盘踞,也许才称得上真正占有了你。”
楼知秋没意料到庭雨疏有这么大反应,肩颈那一侧全红透了,他试探性地吻了一下庭雨疏的耳廓,惹得对方激颤过后回头看他。
下流。庭雨疏用眼神表达了斥责。
这番话比楼知秋过去最野蛮粗鄙的**还要下流得多。
说不清这种想法的缘由到底是爱欲还是□□更多,但总归用这种方式**不是楼知秋的目的,他揽过庭雨疏的小腹,轻吻他的脖子到耳根,歉意道,“对不起……我知道不应该。”
庭雨疏没就他的幻想发表言论,只是说,“听上去你很想要才对。”
“我越是有这种幻想,越不想有孩子。”
庭雨疏明白了。
“这只是出自我对你的独占欲,但我不能忽略孕育一个生命的严肃性,那会让你承担很多痛苦,而且……那是一条新的生命,它无法自己选择来到世界,我怎么能出于我的私心,背负这样的罪过。”
他最后的话令庭雨疏有点兴趣,“你认为生育是一种罪过?”
“只有父母有选择权,孩子却没有权利拒绝,这岂不是很不公平。”
庭雨疏面向他侧了点身子,摸摸他的脸,宽慰道,“你会对孩子很好,很爱它,让它过得很幸福。”
楼知秋摇头,“我不能做这样的假设。我从来不觉得父母有愧于我,但当我自己考虑身处他们的角色时,一切变得不一样了。我甚至不知道我会不会爱它。”
“知秋……”
“也许它长得像你,也像我,我会很喜欢很喜欢它,可是,这如果是我对你的爱的延伸,我无法把它视作一个独立的个体。话又说回来,如果父母的爱出自本能,这种没有道理的事让我感觉很恐慌。总之,我没法消化这种矛盾的心情,所以我做不了这样的准备。”
“这算不算兵不血刃地解决了一个矛盾?”楼知秋指的是庭雨疏身为男人这件事,让他感到轻松。
庭雨疏觉得好玩,“我像是会想要孩子的人吗?”
“唔,”楼知秋咬他的脸,闷闷使坏,“谁知道呢,也许你还会因此冷落我。”
庭雨疏一手环在他的颈上,撸大猫似的安抚着,他肯定楼知秋就是想听他接下来这句话,“你知道你总是我的第一位。”
他感觉到也许是自己提出领养一事让楼知秋感到紧张了,“相比于你的顾虑,我能轻松地提出领养这件事,其实是我不在乎,我的出发点是为了让你开心。”
“和你刚才讨论代际伦理一样,实际上我也根本不在乎,但我不想它困扰你。听上去这很冷漠,不过事实如此。”庭雨疏神情冷淡,无所谓道。
并非只因为“他和楼知秋生育后代”是个全然的假设,才让他在讨论对后代的态度时感到事不关己的平淡,还因为他有着与楼知秋泛滥多情的天性相对的,远超常人的绝情,没有哪一种认知和本能能够催生他被动地产生情感。
楼知秋埋到他颈窝里,“只要我待在你身边,就最开心最开心。”
庭雨疏用肩撑着他的身体,搂抱着他,恬静一笑,“这样啊,我明白了。”
过了一会,楼知秋钻出来,眼神看上去有点可怜,“我突然觉得,我会不会太依赖你了。”
庭雨疏的表情有点奇异,像是若有所思,或者是带了几分迟疑的意料之中。
“我在人际关系上表现得很退化,甚至像幼儿的模式,”楼知秋露出几分苦恼的表情,“我必须确保你安全地待在我知道的、能够到达的地方,才可以放下心做我自己的事。”
“除此以外,我似乎也没有成长到可以安心接受身份转换的地步,和你一起抚养孩子……”他小声说,“我不想你照顾其他人。”
庭雨疏把书放到一边,两手捧起对方低埋的头,指尖贴着他发烫的耳朵,掌心下的脸被尴尬和窘迫晕染了一片红,下塌的眉尾传递了检讨自己的低落情绪,一张俊美的脸皱巴巴的。
“那我应该至少也有一半的责任。”
“嗯?”楼知秋昂头露出一对眼睛。
“或许这就是我想要的。”
“楼知行很讨厌我,大部分也出于这个理由,”他回忆起,“好些年前,他叫我和你保持距离,他觉得我在控制你,不过我根本没听。”
什么?竟有此事!
楼知秋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他抱着庭雨疏的腰,喜气洋洋地宣布,“那没事了!”
在亲哥哥和情哥哥的的对峙中,他从不站错队伍,发挥自我能动性安慰自己。
如果这是庭雨疏想要的,那随便成熟不成熟,正常不正常吧,反正也不碍着谁,随便吧,都随便!
庭雨疏看着沙发上的薄毯,上面有疏疏落下的几缕狗毛,一件尘封的心事被唤起。
望着楼知秋高兴地冒泡的样子,他只犹豫了短暂的一刻,“楼知行和你道歉了吗?有关疏疏的事。”
“嗯……?”楼知秋没预料到他突然提起这件事,沉吟着说,“没有。”
庭雨疏察觉到一丝微妙,他有些惊讶,“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件事。”
楼知秋沉默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很早的时候,就开始有这种感觉,他在骗我,越长大也越肯定。后来我心里几乎确定了,他当时刻意把事态说得很严重。”
楼知秋看着疏疏圈起身子睡在猫咪身边的样子,声音都轻了几分,“我没想过去求证,或许有一瞬间我心里放松了,但是,我更宁愿相信我当时的确犯错了……这是一种警醒。”
“你想提醒你自己,保持负罪感来约束自己。”庭雨疏轻叹一声,“我当初没有告诉你,因为我觉得不管如何,你已经处理好了情绪,过去的问题不再困扰你。我猜如果你也发觉了他的谎话,那么保持沉默就是你的选择了。”
“你真懂我,不愧是你!”楼知秋开怀一笑。
“但其实有一件我自己也怀疑的事,”楼知秋话锋一转,“或许我不去向我哥求证,不是我想继续担责,惩罚自己,而是我怕我的猜想是错的,那么事态就完全不同了。”
“我现在惩罚自己,是我刻意在追求道德上的优越,而只要我不求证,就还能心怀幻想当初我哥欺骗了我,那么我可以同时享受两边我想要的。”
庭雨疏学他刚才的话,声音却多了份无可奈何,“不愧是你。”
“假如就是这样,那又有什么要紧?宝贝,我们是凡人,心存侥幸、逃脱责任、追求优越,这不仅是凡人的弱点,也是我们赖以生存的特质。不要和自己过不去。”庭雨疏轻轻点了下楼知秋的鼻尖。
楼知秋吸吸鼻子,“但你的就比我少,不,你没有弱点。”
“你现在是要开检讨会吗?”
楼知秋兴致盎然,“理讨一下,我们来举对方的三个弱点。”
他这样说,庭雨疏就只能由着他玩了,思考几度,“三个我举不出来。一个吧。”
楼知秋很好商量,“那也行!”
“你的心太软,容易伤人又伤己。”他伸出手指,轻轻勾了下对方的额发。
“你说得不错。”
楼知秋点头,脸上显现几分正色,明显入神了,庭雨疏真怕他开始反思,转移他注意力,“那我呢?”
楼知秋盯着他,左思右想,终于灵光乍现,“你体力差!”
庭雨疏觉得没有这么夸张,不以为意,“那要看跟谁比了。如果是你……”
“当然和我比才有参考意义,我们是双人合作游戏的搭档!你这属于木桶效应,你的上限决定了我们的阈值!”楼知秋振振有词。
“…”没听懂但感觉不太对。
空气凝滞三秒钟后,庭雨疏:“………………”
“那我还要向你道声歉了。”他不咸不淡道。
“言重了,言重了,”楼知秋装乖,用脑袋拱了庭雨疏一下,随即趴在人肩上,诡计多端道,“你难道不跟我证明你不比我差。”
庭雨疏不吃他这一套,拿回书,冷淡道,“
不了,谢谢。输给你我心甘情愿。”
一句话堵得楼知秋没法接,但他胜不骄败不馁,看着庭雨疏淡然的样子,心里越看越痒,贴在对方衣摆下的手近水楼台地滑了进去。
庭雨疏兀自看书,并不搭理他,气息却也不知不觉中加重了,这个动静极轻,只有紧贴着他的身体才能感受到。
他神色镇定,细看来却能见秀挺的鼻梁挤出一条波折纹样,白皙的肤色上,这点微不可察的痕迹暴露了他的真实处境。
楼知秋把他的痒也传给了庭雨疏,叫他情不自禁地痒得发颤,身体逐渐僵硬,绷得像根弦,忍耐着和对方无声对抗,但一手握着他的一侧腰用力捏,就终于低哼出了声。
庭雨疏的身子越抖越厉害,难以相信还能握住书卷,等到他不受控地痉挛一下,喉间滚出一声低吟,楼知秋却撤回双手,规矩坐好了。
庭雨疏鼻翼轻微翕动,呼吸有些难耐,有一瞬间他似乎是想回头,但最终没给对方眼神,喘匀了气,脸上还红着,就继续看他的书。
楼知秋恨恨地看着他。
这下两人确实是在比赛了,无声地较劲,比谁定力强。
中场休息不到三分钟,楼知秋忍不了了。
他再碰到庭雨疏的时候清晰地听到对方揶揄的短促一笑,霎时不动了。
没有意料中的回音,庭雨疏去看他,见那张英俊至极的脸上神情凛然,眼睛中一抹认真的狠色燃烧着,在用眼神正式宣战。
心里一动,手指也跟着一颤,熟知对方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肌肤触电般战栗,对那年轻火热的力量食髓知味,先前那阵被压抑的痒感犯上来,心也被带动得不安了,尤其看着这张俊美迷人的脸,那可爱动人的表情,心中的天平彻底倒向一边。
他把书放下,用手揽过对方的后颈。
楼知秋被他带着往下倒,突然接收意外惊喜,却偏要嘴硬开始拿乔,“你不是要看完这一章?”
庭雨疏眼睛微弯,平静的语气中暗藏杀机,“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你最好不要口是心非。”
楼知秋老实了没?瞬间老实了。
庭雨疏曲起腿,脚背擦过楼知秋大腿内侧,训导他,“现在应该说什么,嗯?”
楼知秋半起身,一把脱下上身的半袖汗衫丢到一边,暴露出精悍壮硕的身体,肌肉充血坚硬,孔武有力,被裤带束缚的小腹上攀爬着虬结的青筋。
他覆下身子,像一枚迫近的太阳,“竭诚服务,满足您的任何需求。”
不知道纯粹的聊天是不是很无聊(思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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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 番外七.论家庭成员的合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