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迷津 第59章 第 59 章

吴文珃的奇怪举动究竟是因为他被人欺骗，还是他真的是在做好事，只是不愿意多言，只要戚颖去国子监一探便知。

这也不是什么十分着急的事情，更要求助于麒麟卫的权柄，不是戚颖想去就能去的，所以她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在桂枝巷休息了一日。

隔日返回麒麟卫驻地，戚颖本想去找孔宿或者冯敏才，半道上却被一个青年拦住了去路。他一身麒麟卫的队服，不是自己身上穿的这种，而是看起来与孔宿的没什么两样的，所以是个比冯敏才还要大的官？

只是这身衣服穿在他的身上，与其他人给人的感觉就截然不同，有种莫名的矜贵，仿佛他是个穿错衣服走错了路的贵公子。

“百里鸿闻，喊我百里也行，孔宿昨夜已经离开京城，目前麒麟卫由我主管。”他如是介绍自己，又端详着戚颖，道，“说起来这还是咱们第一次见呢，我观你骨骼清奇，合该入我麒麟卫啊，孔宿要没本事把你留下的话，那就亏大发了。”

原来他就是麒麟卫同知，百里荆平的兄长百里鸿闻，戚颖听百里荆平说过他的亲哥也是个不正经的人，今日亲眼一见，开始还好，可正经不了两句话，他就顶着这样一张脸说出这种似乎是招摇撞骗的话语来，戚颖似有些了解了。

不过，百里鸿闻看起来确实仿佛是个冯敏才一般的人物，但说起话来，又比冯敏才要“风流倜傥”得多，这两人的风趣所在截然不同。

戚颖相信他能坐到麒麟卫同知到位子，必定是个能让众人信服的人，也就没搭理他这分不清楚是开玩笑还是真心的话语，把吴文珃的异样转述给了他。

吴家，隐藏着某种秘密，那么这个异样就很值得去一探究竟。

既然孔宿不在，便是百里鸿闻做决定了，冯敏才也不能越过他。他也不是那种头脑空空只靠着家世坐到这个位子上的人，听过就决定要去查查。

“说起来，郑济发病之前，郑承文也是国子监的一员，之后他以照顾老父为由，再没出现在国子监。”百里鸿闻不仅很快付出了他的信任，“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说不定去一趟国子监，还能撬开这位郑大公子的嘴。”

戚颖对他这句关于“巧合”的话也是认同的，但走着走着，发现他不是往里走，而是往外，就问：“同知大人今日就去吗？”

“喊不惯这么长的名字的话，喊百里吧。”百里鸿闻笑笑，“择日不如撞日。正好，荆平在家里肯定待腻了，我去把他捞出来，让他带我们去国子监，你是不知道啊，这小子可受那些博士们的喜欢了，让他转移视线去，咱们换身衣服，先去暗中查探一二。”

戚颖停下来，又问：“那百里同知是要带我过去，而不带其他人了吗？”

“唉，说了喊名字就行，你就非得在后面加个官职或者‘大人’？你这倔脾气和老孔还挺像的啊。”百里鸿闻有些郁闷，“虽然咱们才认识，但你不要拘谨啊，那什么，不是有句话说，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吗？怎么到我这儿就这么疏远啊。”

……说浑话的时候，他和冯敏才还真像，那么只要无视掉就好了。

戚颖冷淡的目光看过去，百里鸿闻却比冯敏才要更厚脸皮一些，完全不动摇，甚至得寸进尺，道：“姑娘家家的，板着脸做什么，还是笑一笑更好看。”

看见戚颖还是不为所动的样子，百里鸿闻略感挫败，没办法，只好和她说了实话：“其实我本来就是要来找你的，孔宿不在，齐杰也不在，我想当日你也在郑家，对郑承文来说也算是一张熟面孔，所以想带着你一起再去审审他。不过既然国子监这边有新的线索，那把郑承文放一放也行。去国子监算是暗中查探，咱们两个再带上荆平，也就够了。”

对百里鸿闻而言，找谁一起不是去啊，戚颖就在他眼前，消息也是她带来的，那就一起去得了，赶巧嘛。

既然他是这样说，戚颖也就答应了，跟着他一起先去了百里府。

百里荆平这几日不在麒麟卫驻地，就是因为他的生辰快要到了，百里家的老祖宗预备着大办一场，更是想借着举办宴席的机会，为小孙子相看。

百里鸿闻从来都是个主意大的，家里人做不了他的主，但这个小的对人际关系最是迷迷糊糊，可不得让他们帮着筹谋一二。于是借故把人留在了家里，在百里荆平过完生日之前都不许回麒麟卫。

这几日，百里家热闹的很，百里鸿闻带着戚颖一路进去，避开了好几拨运送食材、器具等物品的下人，他不得不给戚颖解释一句：“排场，我祖母年纪大了，就讲究这个。”

戚颖看他家的规格，对百里鸿闻的家世有了更为明晰的了解，只能说三朝元老之家，余荫尚浓，名不虚传。

百里家的老祖宗，百里鸿闻的亲祖母已经得了他回来的消息，正板着脸等在前厅。

不过，一见百里鸿闻身后还跟着一个姑娘，老太太的脸色瞬间放晴。尽管这姑娘身上穿的也是麒麟卫的队服，可老太太人多精明啊，一眼就能看出百里鸿闻不是对待下属的态度，这姑娘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敬畏来。

可精明也是代代相传，百里鸿闻一看到老太太脸色变了，赶在她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之前，他抢先一步，大声为她介绍戚颖：“祖母，这是孔宿他大侄女，以后也就是我的侄女了，今日正巧带回家来给您看看。”

不对的辈分，拿来拒绝长辈催婚的绝佳利器。

百里鸿闻看似在家里毫无地位，被老祖宗嫌这嫌那，多日不回家都没人念叨，但他毕竟还是百里家的大少爷，板上钉钉的继承人，熟悉他的人更是知道他说一不二，既然他当着老祖宗的面这样说了，那就无可更改。

习惯了他的脾气的下人们都配合地拿出一副对待家里小姐的态度，倒是把戚颖唬了一跳，赶忙用眼神问百里鸿闻这是要做什么，百里鸿闻眨巴了一下眼睛，示意她不要担心。

只有老太太一脸的不愉快，不过这是冲着百里鸿闻而非戚颖去的，脸皮厚的人毫无反应。

老太太都气笑了，道：“你今日带着大侄女回来，是要参加你弟弟的生辰宴？”

是就有鬼了，平日也不见他回家几次，今日回来更是穿着麒麟卫的衣服，是存心回来捣乱才对！

“知我者，老祖宗也。”百里鸿闻微微一笑，“我当然是有事要找他帮忙了。不过老祖宗放心，不耽搁他多久，今日之内我一定把人放回来。”

老太太抄起手边的拐杖就要打他，百里鸿闻连忙说：“那我也没法子啊，在其位谋其政，以前我也阻止过荆平入麒麟卫的，这小子不听，怎能全部怪我啊？”

老太太本想说“还不是你这个做大哥的起的头”，然而，她比谁都清楚，百里鸿闻的这个麒麟卫同知，乃是祈安帝下旨强压着他做的，内中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东西，别人看不清楚也就罢了，她若这样说了，才是伤了孙儿的心。

“食君禄，自然要为君分忧，罢了。”老太太轻轻叹了一口气，“去把小少爷喊过来。”

百里鸿闻又说：“让他穿常服就好。我们两个也去换身衣服。”

有他这个大少爷发话，百里家的下人很快就准备好了两身合适的衣服，换上以后，百里鸿闻自然是风流倜傥公子哥，戚颖则被装扮成了大家闺秀，一道走出去，还真得逢人就解释一下辈分，免得旁人误会了。

但这个样子，不说看不看得惯，两个人都觉得还是不对。

“去了以后说不定得偷溜到某处去查线索，你这个样子不方便走动，还是换了吧。”

于是他又让人拿了一套男装过来，这下戚颖穿上就对味了，若有人问起，百里鸿闻只管说她是自己的护卫就行，女护卫也挺常见的。

再回去时，百里荆平也已经按照百里鸿闻的吩咐，穿着常服等着了，老太太则是眼不见心不烦，早就离开了。

百里荆平对几日不见，戚颖忽然在自己亲哥嘴里矮了一辈的事情接受良好。若说戚颖和孔宿关系亲近，他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百里鸿闻也认了这个“大侄女”的身份，那戚颖与他也就是亲戚了，所以他还认真地问百里鸿闻自己是不是需要补上一份见面礼。

对他这个人，戚颖也是无奈：“那是……我……他……我看咱们还是各论各的吧。”

百里鸿闻很想往亲弟弟脑门上敲个爆栗，但是令人伤心的是，在百里家，他的地位不如这臭小子，打了自己就得去祠堂待着了。

于是百里鸿闻之能忍了，没好气道：“什么各论各的，他就是个小孩，论关系他再矮一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