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丽人 第12章 十月朔

一场家宴下来，芈荷吃饱喝足。舟车劳顿多日，已经好久没有享用这么丰盛的晚餐了！

揉了揉跪坐得发酸的小腿，芈荷偷偷的换了姿势，将双腿伸了出去。谁知才刚放松没多久，就被一旁的母亲大人发现，并予以了眼神警告。芈荷悻悻然的收回了双腿，端正了坐姿。

跪坐在对面的叔母陈姁举起了漆碗，“姒妇初来秦国人生地不熟的，以后有什么需求，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们！”

项月殊笑着端起漆碗回应，并将碗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芈荷想起，刚才进门的时候，庭院各处都在洒扫布置，装饰房屋。除开此处，咸阳很多地方也是如此，百姓个个喜气洋洋，满载货物。

芈荷疑惑道:“我...我看见...城内一派...一派喜庆，可是...可是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

陈姁刚从项月殊那里得知阿荷因生病失了记忆，变得结巴。她起初还不相信，现在，当场听到阿荷结巴的话语，她才接受这一事实。

陈姁放下木筷，解释道:“后日就是我们秦国的新年了！大家都在准备过新年呢！”

“新年！后日...后日不过...才十月...十月初一，十月初一是...秦国的新年？”

芈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秦国过新年的日子怎么和别国的不一样。

熊颠接着解释，“秦国用的历法是颛顼历，不同于东方六国，颛顼历以十月一日为岁首，十月一日又称为十月朔或元朔。”

原来是用的历法不一样，芈荷又学到新东西了！

月黑风高，初雪飘落。

秦国旧都雍城的行宫别院中，女人的喘息声若有若无。高垂而下的细纱上，映射出两个交叠在一起的人影。

“嫪毐，你悠着点，明天一早还要启程回咸阳，要是耽误了时辰，我可要拿你试问！”

男人的汗珠顺着胸膛流下，滴落在软榻上，他俯首贴近女人的耳朵低语。

“放心吧太后，明天一定准时出发！”

忽然发力，女人惊呼得双手紧紧攀附着男人的臂膀。连“讨厌！”二字也被撞得七零八碎。

第二日清晨，阳光照射大地，一片亮堂堂白茫茫的景象。

庭院中，赵姬披上裘衣，搓了搓手。蹲下身子捏了捏她两个小儿肉嘟嘟的脸蛋。

“阿母和阿父要外出一段时间，你们两个小娃可要听话，不准调皮捣蛋！”

小娃道:“阿母要去哪里，我们也要去！”

嫪毐站在两个小娃的身后，一手一个抱起了他们。

“乖！听阿母的话，等阿父回来给你们带好玩的东西！”

两个小娃乖乖的点头。

一旁的车夫提醒:“太后，我们该启程了！”

嫪毐将两个小娃抱给宫女后接过赵姬的手，扶着她上了车。

庭院不远处的高地，两个高壮黑衣青年迎风而立。为首的青年手执长剑，冷冷的看着这母贤父慈，其乐融融的一家四口。

嬴政微服巡访，路过雍城，顺道来看看自己的母亲近况如何。看来此行是多此一举了，她如今过得逍遥快活，完全把自己这个儿子抛之脑后，不闻不问。

嬴政头也不回的翻身上马，策马而去。近侍承影也一跃上马，紧随其身后。高地上只留下混乱的脚印，风一吹，便被雪覆盖消失不见。

窗外积雪堆了厚厚一层。

芈荷裹得严严实实，兴冲冲的玩雪去了。她在院子中央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还给雪人安上了鼻子和眼睛。

春杪围着雪人走了一圈，她还没有见过这种堆法，还怪好看的。

芈荷道:“不错吧！”

春杪点头同意。

熊洵从院门外走了进来，开口问道:“玩什么呢？这么高兴。”

芈荷将熊洵拉到雪人前，展示自己的成果。

熊洵赞叹，“行啊！阿荷你居然还有这手艺！”

熊洵想起了来这里的正事，他推着芈荷进了屋子，“走，进屋去，有事商量。”

熊洵喝了一碗热汤，身体立马就暖和了。

“华阳宫的寺人来咱这儿了，与阿父阿母交谈了好一会儿才走！我刚才站在阿父的屋外偷听到，明天宫中的元朔宴会咱们一家人都要去参加，还指名道姓的要求你不能缺席，那寺人说这都是华阳太后的意思！”

芈荷听完眨了眨眼，她还以为有什么大事要告诉她呢，去宫中赴宴算什么事儿，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嘛。

芈荷道:“然后呢？”

熊洵敲了敲木桌，“你还不明白吗？华阳姑祖母对你会不会过于重视！可能另有所图！”

芈荷想起之前在逃亡路上，熊洵提到的华阳姑祖母的那句玩笑话，“你的意思是，华阳姑祖母...想替...我...和...和秦国的...王子王孙...牵一段...姻缘！”

熊洵点头，秦王政都二十一岁了，还未大婚加冠亲政，在七国中也算是稀罕事了。秦王政的父亲异人改名为子楚，赢得华阳太后喜欢，被华阳太后认作嫡子，继承王位这事，天下皆知。

华阳太后如今的势力虽不比从前，但在秦廷中依然不能忽视。

华阳太后偏爱楚人，选一位楚女做王后，是情理之中的事。阿荷的底细华阳太后是一清二楚，加之上一辈的关系也较好，这样看，阿荷可以说是秦国王后的最佳候选人之一了！

芈荷看见熊洵点头，她仰头大笑。据她观察，这个时代以女性体轻苗条为美，她这个肥硕笨重的体格应该不在主流审美之列。

芈荷在熊洵面前转了一圈，展示了自己的圆润大脸、厚实双臂和粗壮腰肢。

“阿兄，你看...我这...体格...样貌，还有...还有...我讲话...讲话...也不太利索，哪个傻子...会...跳进这个火坑！”

“华阳姑祖母...她...老人家...明日要是...要是...知道...我变成了...这幅模样...估计也会...也会...打消这个念头！”

熊洵拖着下巴，白白胖胖的也没有什么不好！他就觉得这样挺可爱的！讲话不利索到是实话，或许是他杞人忧天了？

芈荷全家，对这次进宫赴宴，非常重视。十月一日那天，除了晚上在内宫中宴请高门贵胄的那场元朔宴会外，还有白日在章台宫议政殿举行的大朝会，大朝会来贺岁的人员身份就更宽泛了，有王室宗亲、文武百官、外国使臣等。

元朔当日，天还未明，芈荷就被一众仆妇从被窝里掏了出来，架在了铜镜前，梳妆打扮。好几只手在芈荷脸上，头上掠过，芈荷全不在意，只顾着眯眼补觉。

春杪顶着个黑眼圈打着哈欠，她插不上手，只好为自家女公子准备一些进宫用得着的小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