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 追月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天帝之女

南天门前仙气浓郁得呛人肺腑，引得我不住咳嗽。如今这天界越发的等级森严，只需通过辨别身上散发出来的仙气，便可知此人在天界的地位。

譬如前面这位穿一身金丝软甲的仙人，仙气白中透绿，不过是个寻常的小仙，守门的小侍卫细细查看了他的请帖，又着人好生搜查了一番才放以通行。又见一仙女，身后站着无数小仙娥，身上飘出的仙气是白中透紫，约莫是个皇亲国戚，果然侍卫们连忙下跪行礼。

估计那对侍卫眼力见都已经练出来了，看见蓝胤仙君双手抱拳后便做了一个大大的请字，连请帖都未查看便放行了。白白平日里素与天兵天将交好，也得以放行，去了二郎神身边。是以偏偏将我截留下。

蓝胤仙君手中羽扇一合，微微道：“此乃我贴身侍女。”

那对侍卫便垂下眼，恭敬道：“妖……女有请。”

这个称呼倒也与我这身打扮十分符合。

“不错，不错，下次可要认识我了哦，我乃魔尊贴身侍女。”

刚说完，却见一熟悉身影挡在我面前。我抖了抖身体，连忙将脸垂下。

“蓝胤仙君，你身后这位侍女甚是眼熟。”饶是我将头低得再低，也能感觉到嫦娥上仙凌厉的眼神在我身上“嗖嗖嗖”地寻找着破绽。

一把羽扇抵在我下巴处，让我不得不抬起头来。蓝胤仙君微微一笑，温和地答道：“嫦娥上仙认为我这位侍女长得如何？”

嫦娥上仙流光一转，并无回应，转身便走了。

我拍了拍胸脯赶紧安慰我那颗弱小的心脏。

蓝胤仙君收了羽扇，摸了摸我的额头道：“玉儿，你放心，无人能认出你。”

我点点头，跟在蓝胤仙君身后，连嫦娥上仙都认不出我，那我还怕谁？

南天门内聚集的神仙越来越多，各路神仙都下了云头用脚走路，晃悠悠左顾右看，见到比自己品阶高的便立马停下来笑脸相迎、互相寒暄，见到比自己品阶低的便立刻敛容屏气、不苟言笑。我方记得在人间看过一种戏法，只需用手往脸上一抹，便可变成另外一种脸色，速度极快，此戏法唤作“变脸”。没想到神仙变脸的速度更快，都不带抹脸的。

蓝胤仙君的身份虽然高贵，可在这天界却是不入眼的，故也无人搭理我们一主一仆，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九霄云殿。一小仙侍领着我和蓝胤仙君来到殿首右方的位置，蓝胤仙君入席而坐，我乖乖地站在他的旁边，看着这济济一堂、身份高贵的神仙，心中着实艳羡的狠。

忽闻殿上一对侍童拂尘一甩，朗声喊道：“天帝天后驾到！”话音未落，殿中所有神仙皆停了动作，恭恭敬敬拢着双手垂首相迎。我在广寒宫从无这般等级规矩，但好歹在凡间做过臣子，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便也学着垂首低眉，恭敬等候。

只是这等候的时间也太过长了些。忍不住心中默念：一、二、三、四、五……三十、三十一、三十二……五十九……

阿弥陀佛。终于，一声“免礼”，众仙像是如获大赦，纷纷抬头，但依旧含着胸。

我早已腰酸脖子痛，连忙站直了身子，眼珠却早已转向了殿上之人。

这天帝天后倒也并非传说中的不可一世，恰巧相反，而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与凡间的爷爷奶奶们并无二致，只不过身上金灿灿沉甸甸的衣服将他们衬托着气度不凡。我听闻这天帝已经活了两万岁，除了青祖爷爷便是寿命最长的神。不过从相貌上看，到底做神仙的保养得好，也就五十来岁的样子吧！

“今日小女归来，还望诸位仙友今后多多相助。”

众仙皆喏。

空中忽然传来玉佩轻击之音，余音袅袅，只见十余个仙女身环飘逸彩带凌空飞来。襟带飘舞，翥凤翔鸾，宛若飞天。一片霞光四散，众仙皆垫脚张望，却见飞身进来一女子。只见她长袖破空一掷，露出妩媚一笑，缓缓一甩水袖，宽广的衣袖如同漫天席卷的云霞飞舞飘逸。她的腰肢柔软如柳，渐次仰面反俯下去，又旋即飞转上升，无数花瓣从天而降落英缤纷，众神皆屏气凝神，忘了呼吸。尤其是那个身穿金丝软甲的小仙，似是从未见过此等阵仗，早已垂涎三尺。

“啧啧，倾国倾城。”

“窈窕淑女。”

“出尘脱俗。”

“天资绝色。”

“秀色可餐。”

……

“吧嗒”一声，那金丝软甲小仙下巴掉了。

“沐瑶，还不拜见诸位神仙。”殿上之人虽似责怪，但语气里却全是爱护之意。

“沐瑶拜见众仙。”声音温婉柔和，让我感觉十分熟悉。

待那女子走上殿前，我方才认出，那不是慕……姐姐。

原来，原来她是天帝之女，沐瑶公主。

“我儿沐瑶下凡历劫，飞升上仙，现又得青祖真传，真是可喜可贺。沐瑶，你父王老了，你要尽快择夫，为你父王分忧呀。”一旁的天后开得一番金口。

沐瑶公主脸色一红，轻声道：“母后尽会耻笑儿臣。”说完眼光轻轻瞥了一眼殿首左方的位置，含情脉脉，深情款款。我顺着她的眼光瞧了一眼那案椅，与蓝胤仙君坐的并无二致。可看那公主的脸色、神情皆有深意，莫非那案椅有什么说法？

正想着，门前传来一声响亮的声音：“皓月仙人驾到！”

众仙皆齐刷刷地转身拱手作揖。

一道白光从仙气绕若中由远及近，最终汇聚成一人形。

今日来得故人有点多啊！

昊帝略一颔首，向天帝天后参拜。

“皓月，你终不负我所望，定天下收神兽，乃天界第一战神。”天帝正襟危坐，“皓月听令，封你为皓月上神，赐流光殿。”

昊帝神色依旧，诚恳地回道：“谢天帝天后。”

“赐座。”

我终于晓得了沐瑶公主为何望着那案椅。原来是为昊帝准备的。

还记得在凡间，慕姐姐跟昊帝……如今，他们又一次在天界相遇。

蓝胤仙君微微抬头关怀地看着我，我摇摇头示意他无妨。

我曾对着嫦娥上仙起誓，此生不嫁，终身陪伴在嫦娥上仙身边。想必，便心中豁然，大大方方地望了他一眼，恰与他四目相对。

终究抵不过他的目光，只好败下阵来，眼光一转，望向别处。

莫不是他认出我来了？

蓝胤仙君举起酒杯，对着沐瑶公主莞尔一笑：“蓝胤敬沐瑶公主。”如此，总算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众仙皆举杯庆祝，一派喜气洋洋。

“启禀天帝天后，上次捉拿上古凶兽，老朽见一仙子也曾出手相助。那位仙子灵力极高，不知皓月上神将她带来了没有？”我心下一颤，连忙蹲下身子装作给蓝胤仙君斟酒。东阳老君记性真好，如此芝麻绿豆小事也值得向天帝天后汇报。

“哦？这位仙子不知是何方神圣？皓月上神你可认识？”天帝饶有兴趣地问道。

“并不认识。”

听了此话，我顿时心中愤慨不已。明明是我收复了上古凶兽，这位高高在上的皓月上神却不肯提我一个字，倒是像极了他的做派。

东阳老君又道：“我见这位仙子身手着实不凡，虽从打扮上来看是我天界之人，可是连老夫也从未见过。如今三界河清海晏，时和岁丰，正是用人之际。还请天帝派人寻到这位仙子，为我们天界所用。”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蓝胤仙君。

天帝似若有所思：“说得有理。”

“老朽虽没见过这位仙子，但是从打扮上来看却很像……。”

“哦，像谁？”

“只有广寒宫的嫦娥上仙才会穿如此素雅的衣裳。”

东阳老君真乃火眼金睛。我偷偷望了一眼嫦娥上仙，但见她老人家已经涨红了脸。

只见嫦娥上仙走上殿前道：“启禀天帝天后，嫦娥久居广寒宫，早已不理凡间之事。”

众神眼色皆交替变换一番，似有一番缘故。我自是晓得：姑姑对后羿上仙始终无法忘怀。四千年前，她还偷偷去人间寻过后羿上仙。

当年，后羿上仙射落了先天帝的九个太阳儿子，先天帝将他们夫妻二人贬为凡人，永不得返回天宫。后来后羿上仙前去昆仑山找西王母求取不死灵药，再做打算。

这前续无论是天界还是人界，都这么说的。但是这后续就扑朔迷离、众说纷纭了。有传言说是后羿负了嫦娥，嫦娥吞了两颗不死灵药想飞上天宫替后羿求情，却没想到天帝将她拘于广寒宫中，并派重兵看守，让她不得去人界找后羿上仙，而后羿上仙竟然不管嫦娥上仙继续留着人间为民除害。也有传言说是嫦娥负了后羿，嫦娥为了重获仙身，竟然偷偷吃了两颗不死灵药，是以飞升宫殿，却没想到天帝迁怒于她，并将她拘于广寒宫中。由于此事发生在天魔大战之前，知道此事的神仙死的死、老的老，故谁都说不清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第二种传言我自然是不信的。姑姑对后羿上仙如此深情，甚至可以说是痴怨，天后曾多次替她另续姻缘，都被她婉拒，真是可歌可泣。

“吾也不相信是嫦娥上仙。”天帝摇摇头道。

东阳老君从袖中缓缓掏出一本书对着天帝道：“老朽说得并不是嫦娥上仙，嫦娥上仙自那以后……自然是不会再去人界。但是那玉兔仙子如今在这灵力排行榜上，倒也不是不可能。嫦娥上仙，玉兔仙子今日来了吗？”

嫦娥上仙摇了摇头。

“今日是沐瑶公主的宴会，怎敢违抗圣意？”众仙议论纷纷。

我抖了抖身子，不知如何是好。此时现身恐怕会连累蓝胤仙君，不现身又会连累姑姑，真是急煞人也。

忽听小侍通报：“青蛇君驾到！”

殿上之人连忙起身相迎。这青蛇君是什么人物？竟然让天帝天后屈尊相迎。

云雾中走进来一个少年，着绿衣青衫。那不是上次在迷幻谷中遇见的小青蛇吗？

“小仙拜见天帝天后。”

话音未落，天帝忙回礼道：“青蛇君有礼，青祖他老人家近日如何？自上次一别，许久未听他讲经诵法了。”

“青祖一切皆好，知道今日是沐瑶公主回宫之日，他老人家备了几本经书，托我带给沐瑶公主。”

如此一番寒暄，一干众仙皆像一根根定海神针站立两侧，默不作声。

这青蛇君来头不小呀，竟然是青祖爷爷身边的人。

又听他道：“听闻皓月上神收复了上古凶兽，实乃天界奇闻。青祖恭喜你冲破情劫第一关。”

未待所有人回话，青蛇君便如风一样消失了，只是传来一声：“嫦娥上仙，我与那玉兔仙子有缘，便让她留下来陪我喝茶对棋，改天定当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