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诸园杏,还有三个也是做伴娘的,有两个她觉得眼熟,应该是陈歆高中同学。剩下一个不认识,但她们几个聊得热火朝天,诸园杏也就没凑上去,一个人呆在一边。
还是其中一个眼生的女子看了她几眼,宊然开口;“诶,你不是那什么…杏子圆么?”
蓦然被喊了这么一嗓子,诸园杏回神,对着她礼貌的笑。
眼前面生的女子眼晴一亮,忍不住问;“那你知道云霁的女朋友是谁吗?”
此话一出,诸园杏和陈歆不约而同的对上视线。打听的人是本尊,诸园杏心下有些尴尬,挪开视线,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见那两个眼熟的女子插了进来;“云霁都是我们老同学了。”
面生的女了眼里带着些艳羡;“设想到你们和他还是同学唉,我就倒霉多了,才刚粉上他就公布自己有对象这回事,连真人都没见过,云霁就几乎要退圈了。”
另一个说;“歆歆没告诉过你她和云霁关系好吧。她结婚云霁肯定会来的,到时你就能见到真人了。”
陈歆无故被cue,默默翻了个白眼。在背后打断几人的谈话,纠正说;“云霁和延舟关系一有都挺好的。”说完,她又招呼诸园杏;“圆子,你问问廷舟那边完了没。”
正说着,紧闭的房门隐约传来脚步声和几人的谈话声,紧接着,房门被人叩响。
男人醇厚的声音响起;“老婆,我来接你了。”
几个伴娘瞬间拿出娘家人的气势开始拿乔出题。
陈歆的那两个同学问了几个久远的问题,于延舟在门外嗑嗑巴巴的答。本来进展还算顺利,直到最后一个问题“歆歆第一次不舒服是在多久?”这问题倒是把于延舟难住了。
他在门口卡壳了半天。
屋内两个同学发出窃笑,互相怪罪对方出题太刁钻。
陈歆也皱眉,她用眼神示意诸园杏想过了这个问题。
而门外,于延舟欲哭无泪的扒着门框。
他恨不得马上推开门迎接他的妻子。但这门关得严严实实。连一条缝都没有露出来,让他看不清一点门内景象。于延舟急得抓心挠肺,但愈急是什么都抓不住。
那已经是太久远的记忆。
陈歆初潮来得晚,是在高一进校后才来的。
也许正是因为时间不正常,所以那天的不适感格外明显。
那时他们正在上体育课,陈歆也不知道自己肚子痛是因为这个原因。初来乍到,陈歆和同班同学还没打成一片。但她性格要强,不愿意因为一点小事请假,就强撑着跑圈中途晕了过去。
那时云霁包超了一圈,刚好跑到陈歆身后。见她倒了下去,下意识的扶住了陈歆,只见她一张脸煞白,眉心轻皱,便向体育老师说明了情况,送她去了医务室。按说漂亮女孩子在开校初期晕倒,又被外貌同样杰出的异性送到医务室,应该是很令人印家深刻的事。
但记忆泛黄,回忆干枯。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
再说于延舟那几周都因事请假,自然不知道班里传得沸沸洋洋的事。
云霁也知道她们是为难于延舟。也许她们也记不清于延舟当时不在,但事实就是于延舟如果凭自己是无论如何都答不出来的。
身边已经有几位伴郎不分清重的开玩笑了,时间也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云霁收到于延舟的求救信号,在心里无声的叹口气,替于延舟回答出准确时问。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里头有一道软糯甜美的女声说;“算了吧……”
只是那女声,在他说完那准确时间后,却是一噤。
似乎静止了一秒,里头便爆发出笑声。
是之前提这个问题的声音;“我去,这么久了。我还以为云大明星早就忘了这回事了,没想到还是挺关注我们家歆歆的。”这声音顿了顿,开玩笑似的说;“今天的新郎官当得不称职哦。”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陈歆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友。只见诸园杏低垂柔软的长睫,恬谈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的嘴唇两侧天生就略微上翘,即便不笑安静的站在那里,也带着无声的乖巧和柔软此刻却是抿唇不语,十分安静。
不闲不淡的闹了一会儿,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
于延舟一脸喜气洋洋,大步流星的走进门,轻松抱起自己的新娘。
待会儿婚宴就开始了。
于延舟看见陈歆,满心满眼都是她一个人。哪还顾及得那么多,哼着小曲,乐呵乐呵的把陈歆扛走。
几位伴娘也跟着出门。
诸园杏第一个出门,对上云霁视线的那一刻,气氛有些微妙和凝重。诸园杏微微抿唇,轻飘飘的移开视线。
云霁想说什么,可是紧跟着诸园杏出门的那个女子见到云霁,双眼放光,发出尖锐爆鸣;“云霁,真的是你啊!”
这女子很是热情的从包包里翻出纸笔,让云霁帮她签名。好容易才从这里脱身,诸园杏却早己不再眼前。
伴郎伴娘都有指定的位置和安排,想必她是去酒店二楼准备去了。
走到酒店二楼,入眼的是铺好桌布的圆桌,数量倒是挺多,已经坐着黑压压的一大片人,看起来还挺热闹。
那圆桌的尽头有一块开旷的场地,地面铺着红毯,红毯连着一扇由戴安娜粉玫瑰和桔梗装饰的花门和台踢。
最后那里挂着一面LED大屏幕,应该是要放录带的。不过现在还是黑屏底下的音箱只播放着《今天你要嫁给我》这首歌。
诸园杏站在侧台下,看着台上主持人活跃气氛。
她站得位置其实算得上隐秘,一点儿也不抢占视线。可是莫名的,云霁却被她吸走全部注意力。
诸园杏肤色白,今天穿着一身奶杏色长裙,更衬肤色白嫩透亮,像剥开皮的杏仁。
偏一双杏核眼像带着水色,水光滟滟,波光阵阵,自带灵动。眼尾又略微上翘,是很漂亮的孤度,俏生生的。
只是一个人站在那,莫名又显得孤伶伶的。
云霁突然很想走上前,来到她身边。但婚宴已经开始,再说也不急这一时,云霁就暂时按捺住心下的念头。
仪式结束,他们被安排到指定的一桌落座。
诸园杏没坐在云霁身边,他们中间还隔了几个人。好巧不巧,云霁的右边就是先前抛出难题的那个女子。
此时她喜笑颜开,宛然以一副主人恣态招呼着众人夹菜吃酒。一桌人言谈不断,好不热闹。
而诸园杏正埋着头吃饭,隔着蕴菌蒸腾的热气,像隔了一层谈薄而又朦胧的纱。叫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其实云霁还是觉得吵了点。
身边的女子嗓门不小,也许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大气从容,不断地抛出一个又一个的话题。但说个不停,难免多了几分市侩之气。落在云霁耳里,更多了几分聒嗓。
也许是为了鼓动气氛,见云霁没怎么说话。那女子便端起斟满酒的杯子,对向云霁“来,云霁,我敬你一杯。”
云霁细长的手指仍捏着筷子,手背青筋隐约可见,骨节分明。
但他却没动,反而微微垂眸看着她。浅褐色双眸垂着神情看人,像是没有温度,何况云霁背着光线,眸中神色莫测,高挺的鼻梁却格外清晰,像带着脾睨。
正常人碰了壁怕都会见好就收,这女子却像看不懂云霁的无声拒绝,嘴角勾着笑。“好歹也是老同学呢,你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她又笑了笑,不无恶意的说:“还是说只有陈歆的面子你才肯给。”
上桌的几人看着似平静气氛下的气流相冲,刚有人准备劝上一劝。
云霁却在此时放了筷子。他的眼里带着漠然,回忆片刻,才从记忆里翻出这么个名字:“张…静还是王静来着。”
听他这么一说,那女子也不笑了,脸上有些没来得及掩饰的尴尬。
气氛一次又一次地被她搅和,云霁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当即说:“抱歉,有些记不住你的名字了。还好你之前朝我告白,不然我也要记不住你这张没什么辨识度的脸。”
云霁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语气也是波澜不惊的。但话却说的很损:“我一般会给人面子,但你好像不值得我给这个面子。”
当年的糗事被拧出来讲,女子恼羞成怒,爆发了:“当年的事你他妈说出来有意思吗?让我当笑料啊!”
面对女子明显破防的辱骂。云霁没放在心上,甚至眉头都不要皱一下。明眼人都知道是这女子不识好歹,针对云霁。
所以大家只把这当一个小岔子,没帮云霁说话,不过也不再搭理这个女子,若无其事的又开始聊天。
酒过三旬,于延舟和陈歆穿着敬酒服来敬酒。
一直默默无言的诸园杏跟随着众人一同起身,碰了碰酒。
都是关系好的一桌,每个人都说了一句祝福的话。轮到诸园杏。她看着眼前脸上洋溢着幸福的陈歆,好像又想起昨日身穿校服的青葱少女,一时心里几多感慨,五味杂陈。满腹的话落到嘴边,也终究只成了:“祝你们心满意足,万事胜意。”
很俗的一句话。
诸园杏说完,就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因此,她也忽视了陈歆身旁那高大挺拔的男子,在看到她之后,面上流露出几分惊惑和怀疑。
吃完饭,一行人就要离开。
坐上车,诸园杏埋头系好安全带,便头靠着车窗。恹恹的,也不说话。
车内气氛有些沉默。
云霁无言,想说什么,只是话到嗓子眼,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诸园杏其实不太开心。
那什么静说的话直到现在都让人膈应的慌。诸园杏觉得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的不行。
清清白白的关系被她说得不请不楚,暖味有余。何况还是在其中一方结婚典礼上拉郎配,偏又是大好日子,不好发作。反驳又显得心里有鬼,在斤斤计较。
但那股气在胸腔里堵着,吐出来又不行,咽下去又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