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陆欢从很久开始,就起过的想法。
与其整天提防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不如一举拆除万事无忧。
只是这事,她一直做不到。
无论多么欺负那人,她都不会向她妥协一句,更别提远离陆家。陆家财产积蓄不少,她估计也是不想放弃这条大鱼。
毕竟一旦掌握到,下半辈子都不用再愁。
“解除养女关系?”
电话那边人愣了下,随后笑,“怎么,你终于成功把人赶出去了?”
“......没有。”
陆欢靠在椅子后背,闭眼捏了捏眉心,“我记得这事儿以前就问过你,现在就是再问问,有没有需要注意的细节。”
电话那头的女人:“这样啊。嗯,那倒是没有什么。”
“在养子女成年后,协议解除收养关系不需要送养人同意,由收养人和被送养人双方达成一致共识即可。”
“也就是说只要你母亲和你妹妹两人同意,一切都好办,流程都不过是几个手续的事。”
她接着说道,“至于第二种解除方式,我之前也跟你谈过,就是诉讼解除。养父母与成年养子女关系恶化无法达成协议解决的,可以向法院进行起诉。”
“只是那样会比较麻烦恼人。”
“嗯。”陆欢应下。
如果是第二种方法,制造两人关系恶化太不切实际。
陆欢知道母亲的性格,她面对白矜一向宽容,小事从不计较,而且制造出大事件也太过于费时费力。
果然还是第一种省力。
从白矜身上下手。
让她自己选择去跟小姑解除收养关系,对陆欢来说也省力。
陆欢眼底闪过一抹幽幽地光芒。
“我知道了。”
她与那边又多说了些话,便挂断通话,手搭在扶手上,老板椅微微转动。
那既然要用那道方法,就得做足准备才行啊......
心中念到此,她打开手机。
她一向有做事前做足计划的习惯,从头到尾做下一道策略,大致在脑海中先过一遍。
开头,结尾——
一字一字落下。
约莫十分钟后,她关闭备忘录,起身活动。
理顺脑海的事情,想起今天晚上的安排,脚步转弯,推门出去。
走去了策划部,经过一排透明的玻璃门。
陆欢一手放入兜内,朝里面看了眼。
看清后,却蓦然睁大了眼睛。
那人蹲在地上。
手上红色的......
是血?
—
策划部门。
白矜手中抚着柔软的黑色皮筋,眸中温和,唇角勾着浅浅的笑意。一遍遍回想这根皮筋是如何圈在她头发上的。
“白矜,你是不是在笑?”
外人的声音从旁侧传来,白矜回了回神,眸中情感掩埋,把皮筋套入左手腕上,用衬衫长袖遮掩住。
任凝凝看着她,眨了眨眼,“你今天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还好。”白矜点头回道,右手放在左手腕上,隔着一层薄衬衫感受那节皮筋的凸起。
任凝凝见她没多说,也识相地没有多往这方面问,望了望四周,凑近小声问,“昨天,陈组长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想到他,白矜的神色冷下来,“没有。”
“那就好。”任凝凝肉眼可见地松了下气。
白矜头稍偏过去,“怎么了?”
任凝凝小心道,“他,他我也不敢多说,毕竟人家是有头有脸大人物撑腰的。”
她退回自己的工位上,齿间小声地挤出来话,“喜欢借着职位的便利揩油,看了就烦,王八蛋,应该也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呸。”
骂完之后,陈组长拿着文件从门外进来。
任凝凝这才闭上嘴,不说话了。
白矜目光留意着,只见他往她前方那个女孩子工位上走去,把文件放在她桌上。
“麻烦一下,这里需要改。”
在女孩问具体位置的时候,他两手撑开抵放在桌边,从她身后圈着她,胸膛挨在她的身后,她处在他的阴影下。
“这一块,A与B板块有些重复,需要有所区分。”
女孩的身体僵硬,声音也有些不自然,“......这里需要分开是吗。”
“嗯,还有这里——”
陈组长的指点不断,女孩眼珠慌张乱转,挪了挪身子,示意不舒服。
这一幕落入白矜眼里,格外刺目。
周遭同事都在做各自的事,没人抬头,佯装没有异常,而任凝凝也只是垂头下去,没多作声。
白矜收回目光,依稀记得小时候在课堂上时,某个人做的一件事。
她手边轻推。
下一刻陶瓷杯炸碎在地,碎片还残留着水渍。
巨大的声响使办公室内的同事目光都看了过来,包括陈组长也直起身,“怎么了?”
女孩趁机会站起来,“需,需要帮忙吗?”
白矜面目毫无波澜,淡淡启唇,“不好意思,杯子摔了。”
说完她弯腰去拾碎片,大家一看确实只是不小心摔了个杯子,便没有多说,随口温言了两句就垂眼回去做自己的事。
女孩就此脱离他,“我知道了组长,我会更改的。”
“好,下班前发我。”陈组长也不好再说什么,说完离开。
她坐回岗位上,轻轻呼了口气,回头看向正在捡瓷块的人,心存感激,低回头做自己的事。
大块碎片被拾入旁边的垃圾桶内。
白矜手心捏着剩余的小块碎片,顿了一下。
眸光流转。
如果她受伤了,她会像上午一样帮她吗?
她的眸面微沉,纤长微垂的睫毛若隐盖住眸子,手收紧,捏着尖锐碎片的力道越紧了两分。
尖锐的碎片刺穿划过细嫩的手心,血液汩汩流出。
指间划痕流出的血滴在白色瓷片上,而她毫无知觉般地盯着这道新伤口,好似感觉不到痛意。
当初,她也是这么做,被送离了陆家。
以此来作为她送给陆欢的十四岁生日礼物。
她的这个姐姐,好却好不到哪去,坏又无法真正坏起来。
在她十一岁,她十三岁那年,秦岺会在周末的空闲之余把她们送去书法课。
课堂上有男老师意图对她动手动脚,而这个恨她恨到做梦都咬牙切齿的姐姐,摔碎新买的玻璃杯造出巨大动静。引起了全部人的注意,才使得男老师没有得逞。
事后再问她,这人也是咬死了不承认。不过白矜自己知道就好。
很多东西不需要表露于面。
她心底知道就好。
所以为了能够送她一个她喜欢的生日礼物,白矜在她的十四岁生日之前,晚夜里自残,手心流出的血沾染干净的地板。
也是因此,陆父陆母才将她送离陆家。
不出现她的眼前。就是白矜送给陆欢的生日礼物。
但远远不止这些。
她们之间,远远不止这些。
思绪渐渐流转在往事中,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打破回想。
“怎么弄的?”
闻声,白矜眸底一震,蓦然抬起了眼。
“杯子碎了不知道用扫帚吗?用手捡什么?”
陆欢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旁,锐利的语气间带着苛责。却不是一味的指责,而是似在怪她没有照顾好自己。
向上看去,光打在她的面目,凉唇吐出的话语竟有关心的意味。
白矜睫羽轻颤。
她的眼神,变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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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