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葬礼过后,客人们陆续离开。
热热闹闹了一周的谢叔叔家忽然沉寂下来。
亲人们围坐在一起,吃了最后一顿饭后便也要各自离开。
谢叔叔告诉周禾:“这些天忙着也顾不上问你,那天你买物资花用多少你算一算。”
“不用的叔叔,奶奶对我好,也是我一点点心意。”知道谢叔叔要给她转钱,周禾连忙拒绝。
“一码归一码,心意是心意,你那车东西来得及时,真真给解了燃眉之急。家里都念你的好。这么多长辈们顶着哪里就需要你一个小辈花钱。”谢叔叔还挺固执的。
除开小辈出钱这个原因外,更重要的是,当初谢叔叔和鞋爸爸兄弟俩分好了的,一个给爷爷养老,一个给奶奶养。
前些年送走了爷爷,现在奶奶的身后事按照当初的约定理应谢叔叔家出。
谢爸爸出来说:“要我说,小禾也别算了。一家人分分厘厘算得太轻显生分。”
谢叔叔还待分辨,被谢爸爸打断:“你先听我说,那些东西算我们长房出的,我这当哥的来出这个钱你总不能也不好意思吧?”说完又对周禾讲,“小禾这边的亏空我来补。”
谢叔叔这才没再继续这话题。
一回头谢爸爸就让妻子徐美娟给周禾转了一万块。
“妈,没用到这么多的。”
徐美娟:“那就留着当生活费,多买点儿好吃的。”
谢清嘉和周禾计划在第二天早上离开。尤其是谢清嘉,为了送奶奶工作耽搁太久,也实在不好再耽搁下去。
周禾自然是要和他一起走的。
他俩买了同一趟高铁票,县城出发,周禾在省城下,谢清嘉则还需要再乘一程。
本来谢重湖和谢菱歌都在省城上大学,和周禾更顺路。但他俩在同一所大学读书,决定休完清明假再一起走。也就不跟周禾他们一块儿。
周禾要走,最舍不得的居然是那群小屁孩儿。尤其是二大王小胖墩儿,抱着她的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要是不知道的,还有诶她是小胖墩的妈要抛弃他呢。
小胖墩的亲妈看着儿子抱着别人哭,在旁边笑的不行。还拿出手机录像说要等儿子长大以后再给他看。
小胖都哭得更起劲儿了。
周禾抱着软乎乎的小胖墩儿安慰了半天,才稍微让他哭声小了些。并且拉钩他俩永远都是对方的大王和二大王。
“……”
什么鬼?
把爱哭鬼交给人亲妈带回去,周禾觉得自己的手臂饱受摧残。也不知道小胖墩儿他妈妈怎么样的,把他养的那么结实。
第二天早上吃过饭,谢爸爸谢妈妈送周禾和谢清嘉去镇上的公交车站等车。小镇上的公交车并不准时,最快都得半个小时才能有一班。
谢妈妈跟两人的包里都装了不少家里做好的熟食,正不停的叮嘱两人要好好吃饭,不要太累。关心的话好似永远也说不完似的。
谢爸爸:“又不是小孩儿了,吃饭,睡觉还需要你安排不成?”
谢妈妈叹了一口气,这才没有继续说。
转而火力口瞄准谢爸爸。“孩子不在身边,就算是七老八十,当妈的也不能放心。哪像你们男的铁石心肠。”
这下子,谢爸爸一句话也不敢再反驳了。
周禾:“那你放心,我们能照顾好自己的。等一有空了就回来看你们。”
“好,好,好。”她连说几声,“我这辈子也没什么大追求,就盼着你们俩好好的。”
周禾向谢清嘉那边靠了靠:“一定好好的。”她保证道。
谢清嘉也跟着劝,好不容易才把老两口给劝回去。
在等车的时候,他们还遇到了一个人。那天在席上见过的瘦小女人,中年男人的妻子。
她背着一个孩子,提着一个袋子路过。
许是察觉到了周禾的目光,她主动过来打招呼。寒暄了一阵诸如“今天就走吗?怎么不多待一段时间?在城里忙不忙?天气怎么样?”之类的话题。
然后,周禾听到女人说了一句:“真好。”
她发现女人的的目光盯着她的背包看,伸手想要摸,半路却又收了手。
女人再次重复:“真好。”
周禾的背包是学校统一发的,上面有一个印着学校校徽的硅胶3D立体LOGO。
女人只说了两个字。但听在周禾耳中却似有千言万语。心中五味杂陈,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拽紧了一样。
那只手的名字叫,命运。
她没办法和女人讨论这个话题,转而问:“这么早,你这是去哪里?”
女人说:“孩子他爸爸前天下午喝醉酒摔了跤,住院了。我去给他送饭。”
摔跤还能摔住院?
周禾问:“摔的很严重?”
“是啊,也不知道怎么走的。回去的时候鼻青脸肿,腿都断了。我看也没喝多少啊。”女人也挺纳闷的。又说,“不打扰你们,我得去送饭了。”
平地摔跤能摔得鼻青脸肿?周禾朝谢清嘉看了看,他并没有异样。
走之前,女人最后说:“祝你们在外面工作一切顺利!”
这本来是周禾想说的。可她张张嘴,到底没说出别的话来,只简单说了声再见,看着女人的身影消失在马路的拐角处。
佯装起来的笑容塌下去,周禾情绪低落。感觉到谢清嘉握住了她的肩膀,她开口:“我……”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谢清嘉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一样,直接做出了他的回答。
他说:“不一样的。”
“什么?”
“你们俩是不一样的。小禾,你不需要为她的人生而歉疚。她的命运不应该成为你心上的包袱。能决定自己人生的是自己而不是别人。你帮不了她,她也不是你害的。就算当初没有我,你也能凭自己爬出泥沼。你知道吗小禾,你身上最耀眼的就是你的倔强。这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拥有的东西。所以你不必歉疚,就算她没有嫁给现在的丈夫,也不一定比现在过得更好。”
是这样的吗?
谢清嘉给了她肯定的回答。
周禾看着写谢清嘉,这些天,他着实瘦了许多。下颌骨线条更加明显,眼神越发坚毅。
她忽然问:“前天下午你和谢重湖去干嘛了?”
“你猜到了?”谢清嘉轻叹一声:“也不是故意瞒你……”
将周禾拉进怀中,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别怕啊小禾,我在呢。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谢清嘉对周禾说谎了,他本意并不想让周禾知道这件事,实在是孟秋和谢重湖的演技太拉跨了。
思绪回到两天前的下午。
他发信息让孟秋找点事儿支开周禾,自己叫上谢重湖跟上那个中年男人。
先前周禾的下意识瑟缩害怕的模样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周禾的模样,在他那里是千姿百态的。雀跃的,傲气的,冷漠的,心虚试探的……却唯独没有那种打心底里的战栗。无关强弱身份,那是年少时不可违抗的精神暴力,是照见灵魂的阴影。
中年男人喝了酒,孩子来找他回家,被他呵斥,同样被连累的还有他瘦小的妻子。
一阵骂骂咧咧,女人默不作声带着几个孩子离开。
男人与酒友结伴而行。
尾随在后的谢清嘉兄弟俩听到他大着舌头,嘴里还不干净:“妈的,亏了。当年要是我多出两万块,那小妮子就是老子了的。研究生又怎么样,还不是得跟老子困觉。”他呸了一口,“可惜那一身又白又细的皮子,便宜姓谢的小子……”
谢清嘉几步追上去,一脚踹上去。路边是个小坡,男人腿脚不稳直接就哇哇叫着滚了下去。谢清嘉顺势追下去,不顾男人的哀嚎猛地下脚。
男人的酒友吓得酒都醒了,跌坐在路边,被谢重湖看着。
“我我我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男人摔下去后,找准空档爬起来就想跑。边跑还边喊:“杀人啦,救命啊……”
这个地方离谢家还不是太远,要是放任他这么喊,说不定就得真招了人来。谢重湖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过去追截:“嘴那么脏,敢欺负我们谢家的人,你还想跑。”
酒鬼男人被谢重湖猛撞掀翻在地,谢清嘉捉住他的裤腿往回拉。
男人哎哎叫唤:“早知道,老子当年就该先用强,那小妮子她不嫁也得嫁,你小子也只能吃老子吃剩下的……啊……”
这一下是谢重湖忍不住给的:“你他妈就是欠打。”
只是他经验不够,几拳头下去反倒伤了自己。
谢清嘉没有谢重湖那么多废话,直接捉住男人的脚狠磕在旁边的石头上。男人蜷着身子抱着小腿连叫都叫不出声。
谢清嘉蹲下来:“你再说一遍。”
男人哪里还敢嘴硬,谢清嘉这下子太狠了,下手连眼睛都没眨。他终于知道怕了,连连后退,连求饶都不敢。可兄弟俩又怎么会放过他。
谢重湖累得气都喘不均匀。他被谢清嘉提着,听他哥说:“回吧,该是尾席了。”
“啊?”
“你嫂子在席上看不到我们会怀疑的。”
“哦哦,明白明白。”
谢清嘉拿出钱包里所有的现金,扔给男人,连看一眼这个垃圾都吝啬。
倒是追上去的谢重湖悄声问:“咱们不撂撂狠话么。”
“你看他还敢吗?”谢清嘉冷眼,“保管以后在心里头都生不出半分龌龊念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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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白眼狼女主的报恩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