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歌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陪在慕情身边,看她趴在桌子上哭,老师问起的时候,她就说慕情生病了,身体不舒服,老师也不好再说什么,叮嘱她下课去医务室看看。
女孩如受伤的小兽般压抑的抽噎让她听着心里难受,尚歌轻轻牵住她的手,“慕慕,不要哭了啦,为那种人渣不值得,我们不喜欢他了好不好?”
见她不吭声,尚歌凑到她耳边,“我就跟你说他最坏了,又装,又二,还傲的不行,伪君子。你看我蠡哥多好,放荡不羁真性情,喜恶都写在脸上,多可爱啊,我们一起喜欢蠡哥,不要喜欢他了。”
慕情握紧她的手,“给我点时间,我能调整好,别担心。”
“那、有什么事要跟我说,不准背着我偷偷干坏事。”尚歌还是觉得不太放心,“要不然你跟我回家……不行,尚酒那条狗也要回去,慕慕我陪你住校吧?反正这学期结束我们都要住校了,我先提前适应一下。”
“我没事了,真的别担心。”慕情低声叮嘱,“别告诉他我在,以后再见面多尴尬。”
“昂。”尚歌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但她觉得尚酒刚刚那表情……应该是猜到了,猜到了都不追,活该他单身一辈子!
有这种哥哥真是好气哦!
直到放学同学们都走了,慕情才从桌子上爬起来,尚歌担忧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见她不停地揉眼睛,尚歌拉住她的手,“眼睛怎么了?我看看……”
慕情:“我感觉左边眼睛好像睁不开,不知道怎么回事。”
尚歌拉住她,“别揉了,我们去医院看看。”她总觉得心里有不太好的预感。
“可是放学了……”住校的学生放学是不准外出的。
尚歌胡乱收拾好东西,拉着她往外走,在校门口等车的时候,周蠡骑着自行车从身侧驶过,尚歌突然一把拽住他车子后座,周蠡不耐烦的转头看向她,“老子不早恋,滚!”
“不是啊蠡哥,我不找你处对象。”尚歌像是感受不到他的恶意,指了指慕情,“做好事吗?我朋友情况不太好,你能不能帮忙送她去医院?”
“尚歌,你有事就先走吧,我自己可以。”慕情连忙拒绝,周蠡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乐于助人的样子,而且他很凶,慕情向来不喜欢和这样的人相处,太有压力。
周蠡嗤了一声,“不做,给老子松手。”
见他实在不好相处,尚歌只好放弃。
但他回头看了眼慕情,挑眉,“你这公主切……挺丑,换个发型吧。”
慕情眼睛不大舒服,只朝他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嗯。”
啧,这都不生气,没劲。
周蠡蹬了下脚蹬,突然又刹住车,“你眼睛怎么了?”
慕情摇了摇头,“没事。”
“送你去医院?”周蠡追问。
慕情还是拒绝,“不了。”
见她坚持,周蠡也没非要上赶着,骑车走了。
尚歌有点气闷,“慕小情,尚酒那条狗一点都不好,不要喜欢他了,你看我蠡哥对别人都没这么关心过,他主动送你去医院嗳,下次你就答应他,大不了我把蠡哥让给你了。”
慕情:“你上次还说要为了他跟我决斗。”
尚歌:“不可能,你听错了,我怎么可能为了男人跟我闺蜜决斗?他不配!”
慕情:“……”
两人到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让她明天让家长一起来,尚歌就觉得大事不妙,“医生,她眼睛到底怎么了?很严重吗?”
“只是提上睑肌损伤,造成上睑下垂,做个小手术就能恢复,不过需要家长签字。”医生又检查了一下她额角的伤疤,“主要还是原来这块伤口距离眼皮太近,损伤了提上睑肌,看她这眼睛……小姑娘遇到伤心事了吧?哭的这么难过,又因为压迫眼部神经时间过长……”
“还要做手术?”尚歌觉得只有大病才需要到做手术的程度,吓得不轻,“我妈说但凡做手术都会有意外……”
慕情捂住她的嘴,“谢谢医生,我明天再来。”
拉着尚歌走出医院,慕情在手机上查了一下,然后递给尚歌,“上睑下垂手术,就跟做双眼皮差不多,不是什么大病。”
尚歌看完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如果要做手术,慕情就必须得回家一趟。
拒绝了尚歌的陪同,慕情在小区门口徘徊了半个小时,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她用钥匙打开门的时候,慕纪明和戴云凝正在客厅沙发旁若无人的亲热,如果再晚几分钟,她怕是会看到什么不可描述的画面。
慕情慌忙关上门,落荒而逃。
确实没办法心平气和的接受,没有她在家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他们只会过得更好,好像没了妈妈,连她的存在也成了多余的。
慕纪明追上去拦住她下电梯,“在学校遇到什么事了?”
这孩子的脾气他了解,惹恼了她,不是遇上实在解决不了大事她绝对不会主动低头。
他关心的语气,像隔了一个世纪的很久以前,她还有妈妈的时候,慕情很想哭,可她在他面前已经哭不出来了。
戴云凝就站在门口,慕情也不想跟他们过多纠缠,简单说明来意,慕纪明看向戴云凝,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戴云凝转身回了屋,慕纪明露出了纠结的神情,“我跟你阿姨商量一下。”
只是他还没进屋,戴云凝就出来了,手里拎着包,还拿着慕纪明的手机,“走。”
“去哪?”慕纪明摸不准她想做什么,蒙了一阵。
戴云凝冲慕情抬了抬下巴,“医院。”
做普通上睑下垂的治疗手术费用并不高,但要做到术后不留伤疤,不是个小数目。
戴云凝跟医生了解过情况之后,把慕情拉到一旁,态度依旧不冷不热,“普通手术万把块钱,对你爸来说不算什么,但眼皮上的伤疤会伴随你一辈子。我跟医生了解过,去首都医院做无痕手术,顺便把你额头的伤疤也除掉,费用在二十万左右,这数目对你爸来说多少有点伤筋动骨了。”
慕情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或许是想让她懂事点,自己拒绝高额的手术费。
二十万对还是个高中生的慕情来说是天文数字,她一个月的生活费才五百。
就算她妈妈还在,也不见得会愿意花二十万在她这张脸上,更何况是后妈。
戴云凝说,“这样的疤在脸上,我不知道你以后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抬头挺胸的站在人前,可能也会因为自卑,毁掉你一辈子。我的建议是,你去做手术,但我有条件,大学之后,除了学费,你爸不会再给你一分钱生活费,靠你自己勤工俭学。”
“如果同意,你爸那里我来说服他,如果不同意,你也可以尝试自己说服他,但我保证不会成功。等你上大学,我肚子里这个也到了需要处处花钱的时候,你总不能指望我一个后妈,把心思都花在你这个继女身上。”
慕情只是安静的听着,许久才默默点头。
她知道,自己这一点头,以后连恨她的资格都没有了。
慕情不知道戴云凝是怎么说服慕纪明的,但她记得去首都的那个晚上,她在火车上哭的喘不过气来,很难受,却连自己为什么难过都想不明白。
慕情去首都的第二天,尚酒不知道从哪听的传言说慕情休学了,一口气跑到尚歌面前追问,尚歌也不解释,给他一个白眼自己体会。
尚酒也是真的急了,“你不是她最好的朋友吗?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拦着她?”
尚歌拍掉他的手,“你还是她……呸!”差点说漏嘴,“你也是她朋友,不也现在才知道?”
见从她这里得不到什么消息,尚酒也不好跟她多做纠缠,向其他人打听,可能也没人会比尚歌知道的更多了,除非问她们班主任。
好在慕情去了半个月就回来了,因为脸上缠了一圈纱布,看起来像个重症患者,除了尚歌她更不爱跟人交流了。
尚酒多番旁敲侧击的打听才知道慕情去首都看病了,知道她回来的时候一时没忍住跑来了她们班,尚歌看到他不是冷哼就是白眼,一点都不客气。
慕情正按医生的叮嘱做眼操,见到尚酒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下意识低头,过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这样挺“此地无银三百两”,于是大大方方的朝他笑,“你来探病还是找尚歌?探病的话,我没什么大碍了,就是做个双眼皮手术。”
而且还很贵。
她这样若无其事的样子,尚酒差点怀疑她真的就这么原谅他了,可这不太像她的脾气。
尚酒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真没事?”
尚歌见状越发嫌弃,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假惺惺!”
尚酒想这要不是亲妹妹,他总得打死她。
慕情摇头,“没事了,不过……你什么时候惹到尚歌了?”
尚酒默了片刻,大概猜到,她想粉饰太平,他自己更不能捅破这层窗户纸,只好笑道:“我惹不到她,不用管。你这半个月落下不少课,还是别住校了,放学我给你补课。”
慕情望向尚歌,看到她又翻了个白眼,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翻白眼好丑的,而且眼睛会抽筋。”
尚歌:“……没良心。”她为了谁啊?
“不用了,尚歌跟我一起住校,她帮我补就行。”慕情温柔的拒绝了他的好意,“快上课了,你再不走要迟到。”
“好。”他笑着起身,却在转身后表情瞬间沉郁,差点迷失在她的巧笑嫣然里忘了,慕情向来是个见人三分笑的,因为性格内向,她通常都是用微笑来避免尴尬。
她依旧还会对他笑,但终究是不一样了。
那双眼睛不会再追随他,不论他什么时候回头,都能对上她的笑脸。
她的世界里好像只有尚歌一个人了,无论喜怒哀乐,她能倾诉的对象也只有尚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