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哑——”
靳磊迷迷糊糊听到了木门开合的声音, 睁开眼睛一看天才蒙蒙亮,借着微弱的光线扫了四周一圈, 古色古香的屋子透着书卷气息,他不由得坐起来, 这次穿到古代了。zuowenbolan
一边接受着系统的信息一边从床边的挂衣木架子上取下外套披上, 靳磊打开厚重的木门出去了。
外面寒风凛冽, 吹得院里的树枝沙沙作响,树叶飘飞。
靳磊冷得一个哆嗦,本能的抱住了胳膊,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在好几个古代世界做任务, 他也会看天色辩时辰,这个时候约摸刚到卯时。
大冬天的这么早起来干什么?冷死个人,还是回屋再睡会儿吧!
他上下搓了搓胳膊,准备转身回去继续睡觉,突然院里又响起了木门开合时发出的吱哑声, 他顺着声音看去,见院门被打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因为光线太暗看不清长像, 隐约可看出是个年轻妇人。
年轻妇人手中捧着什么东西, 进了院子后便目不斜视的往主屋去了。
这是一个小四合院,只有一进。
分为主屋、东西侧屋,都在前院, 主屋后面是后院,只有一个倒座房,一个小角门。
靳磊住的位置是东侧屋,在古代,主屋一般是老人长辈居住。
这个时辰,妇人不睡觉从外面回来是去哪了?回来后不回屋为什么又去了长辈的屋子?
靳磊满怀好奇的跟了上去。
“姑娘,夫人还没起,要不早饭我拿着,您先回屋睡会儿,等夫人起了奴婢再去叫您?这天寒地冻的,您晚上又是坐着睡,奴婢怕您身子熬不住。”主屋前有一个年轻的丫头低声说话。
年轻妇人摇头,“不行,要是让婆母晓得我买了早点回来却没在廊下伺候着,婆母一定会生气的,沁梅,哦不,元宝,你不用管我,你快回屋歇着,我在这等着就行了。”
“可是……”丫头仍旧满是担心。
年轻妇人推她,“没有可是,快去……”
“吵吵什么呢?天还没亮像耗子一样在外面叽叽喳喳,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苏氏,你越发能耐了是不是?不就让你去给我买个糕点,你非得要吵得我睡不成吗?”屋子里传出年老妇人的骂声。
年轻妇人吓得一个哆嗦,忙点头哈腰道:“婆母恕罪,是儿媳不对,您别生气,儿媳不出声了,您再会儿。”
“好好在外面等着,消停些,要是再弄出声音来吵到我,我就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不孝婆母!”
“是是,儿媳不敢了。”年轻妇人说完抿住了嘴,用眼视示意丫头离开。
丫头瘪了瘪嘴,替自家姑娘委屈得要哭,却又不敢哭出声来,只能依言轻声离开了。
这番过后,天色略有些亮了,只见寒风之下,年轻妇人穿得很是单薄,手中捧着一个油纸包,是她特意冒着严寒出去给婆母买的早点,怕早点凉了,她赶紧捂在怀中暖着,自己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远远看着这一幕的靳磊拧起了眉,这是什么情况?
“叮——”
“故事背景和原主记忆传输完毕!”
正在这时,系统将信息全部传送过来,靳磊梳理过后知道了年轻妇人的身份。
原身的妻子苏惠娘。
而主屋里住的正是原主的母亲,苏惠娘的婆母——顾氏。
这个世界的原主是个秀才,而且是个十三岁就考中秀才的天才少年,是整个宁清县的传奇人物,一度受人吹捧羡慕,风光无限。
只是他自幼丧父,被寡母顾氏拉拔长大,虽有读书的天赋,却家境贫寒,加之顾氏独自抚养儿子受了不少委屈,吃了不少苦,也遭受了不少挤兑和白眼,个中心酸难以言喻。
原身中了秀才后,顾氏才算是翻身农奴把歌唱,她到处炫耀嘚瑟,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儿子十三岁就考中了秀才,她还大言不惭的说儿子将来一定是状元郎,大学士,会得皇帝重用云云。
原身受到母亲的影响也变得虚荣轻浮起来,心思全然不放在读书上,到处去出风头,而身边相识的人也是不要钱似的夸赞吹捧他,形同捧杀,以至于原身慢慢的长歪了,由原来刻苦学习谦虚稳重的少年长成了一个虚荣轻浮眼高于顶,自视清高自以为是之人。
饶是如此风光之下,仍旧改变不了靳家的贫寒,顾氏和原身商议过后,决定给原身定一门好亲事,以改换门庭的清贫。
再三权衡之下,顾氏相中了县城富商苏家之女惠娘,有意娉她为儿媳妇。
苏家在宁清县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却是商人出身,原本顾氏是看不上苏惠娘的出身的,在她看来儿子将来是宰辅之才,当配书香世家的大家千金,苏惠娘这样一个商贾之女哪配得上儿子的身份?
奈何苏家有钱,顾氏为了改善母子二人的生活条件,不得不娉个商女回来。
巧的是苏家也有意为女儿找个读书人来改换门庭,也看中了原身。
双方各有目的,一拍即合,婚事就这么定下了。
靳家贫寒,苏惠娘从小却是锦衣玉食长大的,苏家怕女儿受苦,给陪嫁了无数的田产铺面银钱以及奴仆。
苏惠娘带着这些东西浩浩荡荡的嫁进了靳家,成了风光的秀才娘子,而靳家也因此摆脱贫困,丰衣足食。
本是双方共赢的局面,奈何顾氏并不是个省心的,她打心眼里敲不起苏惠娘的出身,在苏惠娘面前摆足了婆婆的谱,家里本来有奴仆,她却要让苏惠娘亲自做家务以及伺候她。
苏惠娘从小娇生惯养哪会做家务,做得很吃力而且做不好,还要被顾氏斥骂,丫头婆子们看不过去,便偷偷替苏惠娘做好,让顾氏以为是苏惠娘做的,可顾氏是个人精,哪会不知道,狠狠叱骂了苏惠娘,说她忤逆婆母,胆大妄为,要休了她。
苏惠娘跪下来求情并保证会亲力亲力,甚至还交自己的私房钱交了一半给顾氏才让顾氏收回成命。
接下来苏惠娘就过上了痛苦的日子,家中的家务全由她操持,还要伺候婆婆丈夫,一应开销也是由她出。
顾氏又是个惯会搓磨人的,每天天不亮就让苏惠娘去买糕点,站规矩,春夏还好,天气暖和,可到了冬天,天寒地冻的,那可真叫折磨人。
古代妇人注重仪态,苏惠娘又是个特别注重装扮的人,冬天天没亮就要去给顾氏买糕点,来不及梳头,她怕弄乱发髻只好坐着睡觉,这样一来发髻就不会乱了。
买回糕点来顾氏没起床她就得在廊下站着等,不管打雷下雨还是下雪刮风她都得站在外面等顾氏起床用了早点才能自己去梳洗。
整整三年,苏惠娘每天都活得像头只能干活的牲畜。
婆母搓磨便也罢了,更可悲的是丈夫还是个渣男。
原身拿着苏惠娘的嫁妆在外面寻花问柳吃喝嫖赌,回到家还要甩脸色给苏惠娘看,苏惠娘有一丝半点做得不好,他就厉声叱骂,甚至还动手。
苏惠娘回到娘家哭诉,爹娘却劝她忍,他们不能忍受有一个被休回家的女儿,在这个年代,要是出嫁的女儿被休回娘家,整个家族都会抬不起头做人,家里的姐妹也会嫁不出去,兄弟也没有好前程。
无数的枷锁套在的苏惠娘脖子上,她不得不像头牛一样回到靳家,继续被母子二人奴役搓磨。
苏家及苏惠娘的忍让却换来原身母子变本加厉的压榨,苏家为了让女儿好过,每年都送去不少银钱,苏惠娘为了得个好儿媳妇的名头,被逼得事事都要合婆母丈夫心意,卑微到了尘埃里。
结束这个局面的是一次意外。
苏惠娘无意中撞见顾氏与男人有染,顾氏怕苏惠娘将她的事说出去,先发制人,要悬梁自尽,外人不知情的只以为是苏惠娘不孝婆母,逼得婆母自尽,对苏惠娘好一通斥责辱骂。
原身一怒之下将苏惠娘告上官府,官府以苏惠娘不孝婆母之罪抓去大牢关押,苏惠娘有苦难言,觉得有辱娘家名声,在牢中自杀了,就此结束了短暂的一生,也结束了她的痛苦不堪的媳妇生涯。
此后,顾氏又给原身找了一个举人家的闺女为妻。
此女名为夏清荷,性子清高,目中无人,并不是苏惠娘那种任人拿捏的软柿子,顾氏被她吃得死死的,半点不敢摆婆母的谱,好吃好喝的供着她,苏惠娘留下的钱财也全交到了她手上,顾氏在她面前说话都不敢大声。
谁叫她是举人出身,原身得靠着她父亲提点科举。
受制于人,自然矮了一截。
只是原身已经长残了,失了原本的天赋,又不肯勤学苦读,几次应考落榜,夏清荷越发厌恶他。
后来,夏清荷的表哥考中了探花,夏清河便与原身合离,嫁给了表哥。
而原身与夏清荷成亲那几年,夏清荷搬空苏惠娘留下的银钱去资助表哥考试。
原身得知夏清荷是骗婚,为的是拿靳家的银钱去帮助情郎,恼羞成怒冲到表哥家大闹一场,争执中还失手伤了表哥,被状告到学政,剥夺了功名,还要受一场牢狱之灾。
在原身从牢期间,顾氏病倒了没银钱医治,活生生拖死了,原身得知母亲病逝,觉得人生再无希望,慢慢的失了志气,颓败下去,染上了恶疾。
牢狱中最后的时间,他回想这一生后悔不已,如果不是在十三岁那年中了秀才后就轻浮虚荣,而是发奋读书,他不会屡次不中,如果她严厉规范母亲的言行,母亲也不会做出丢人的事让苏惠娘撞见,如果他稍有一丝人性,也不会把苏惠娘告上官府,断送苏惠娘的性命……
如果人生能够重来,他绝不会再这样做了。
原身带着无尽的悔痛和遗憾死在了牢中,也算是自食恶果,罪有应得,只是他觉得对不起苏惠娘,希望能弥补对苏惠娘的亏欠。
系统捕获到他的灵魂后,他毫不犹豫的答应将灵魂献给系统给苏惠娘换一个新的人生。
寒风中,年轻的妇人仍在瑟瑟发抖。
靳磊心情无比沉重,本是父母捧在手心疼爱着长大的心肝宝贝,因为嫁了人后就要过着这样水深火热的生活,难怪女子出嫁要哭嫁,那哭绝对是真哭,量谁嫁人后变成这样也得哭个死去活来。
这个时代对女性太苛刻了。
好在靳磊来得早,如今原身和苏惠娘成亲才三个月,一切悲剧还没有发生,他来了,所有的悲剧都会在他手上终结。
靳磊走向前,来到苏惠娘面前,“回屋。”
“相、相公?”苏惠娘没想到丈夫这么早起来,还让她回屋,诧异的看着他没有动作。
靳磊见她小脸冷得惨白,似乎下一刻就要晕倒,他忙将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而后握住她的手,只觉得握了团冰块,冻得刺骨,他心头一紧,二话不说拉着她往东侧屋去。
“相公,婆母还没起,我要伺候她用早饭。”苏惠娘不知道丈夫为什么要拉她回屋,她只知道要是今天不能在廊下等着婆母用完早饭,婆母定饶不了她。
靳磊声音里透着不悦,“既然娘没起,你就先回屋,等她起了再过去,傻等在廊下吹寒风,未免太蠢。”
她这是孝顺,丈夫竟然骂她蠢?
苏惠娘头一并没有因为丈夫的责骂而难过,觉得丈夫是在心疼她,她心里涌出一丝温暖来,觉得并不那么冷了。
回到屋里,靳磊将苏惠娘手上的糕点拿过去放在桌上,然后直接将苏惠娘推到床上坐下,拿了被子将她裹住,抬手去拆她的发髻。
“相公,不要拆……”苏惠娘急忙阻止。
靳磊沉着脸,“睡觉不拆发髻怎么睡?这么重你不累?”
“天亮了,婆母就要起了,我马上要去伺候婆母用早饭,要是拆掉发髻等会儿来不及梳好。”苏惠娘着急解释。
重点算什么?比起婆母的责骂,她宁愿顶着沉重的发髻。
靳磊看着她没有血色的脸,眸中疼惜。
原本苏惠娘长得极好,五官精致,鹅蛋脸,乌黑的发,婀娜的身姿,是个数一数二的美人,不过嫁到靳家三个月,就已经瘦了一大圈,憔悴不堪,全然像换了个人似的。
再加上苏惠娘胆战心惊惶恐不安的模样,靳磊不免想问,这是嫁了人还是进了狼窝?
心头越发恼火起来,靳磊脱口而出,“不管她,睡你的便是。”
苏惠娘瞪大双眼看着面前的男人,不敢置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个‘她’可是他的亲生母亲,这个以孝为天的年代,身为被寡母拉扯长大的独子对妻子说出这样的话来,是为大大的不孝。
“天越发冷了,以后我和娘说免了你伺候早饭,早上你多睡一会儿。”靳磊深吸一口气道。
他也知道自己说这话有些大逆不道,虽是为了苏惠娘,却不会被苏惠娘接受,毕竟她生长在这样的环境,被荼毒得太厉害,一时接受不了。
苏惠娘心头一暖,依言点了点头,娇羞道:“谢相公体谅。”
靳磊轻轻给她拆掉繁复的发髻,她一头乌黑柔顺的发垂下来,衬得她的脸更加苍白憔悴,他叹息一声,也脱了鞋子上床,与她一并睡下。
只有这样顾氏才不会责备苏惠娘。
妻子在家中的地位全然取决于丈夫,如果丈夫不护着妻子,妻子的日子就会很难过,从现在开始,作为丈夫的靳磊要护着苏惠娘。
“睡吧,你累了几个月,今天好好休息一天,别怕,有我在。”靳磊搂着她,轻声安抚。
苏惠娘感动万分,成亲这么久丈夫还是第一次这么体贴温柔的对她,她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真诚的付出赢得了丈夫的心,她真的好开心。
靳磊抱着冰冷的苏惠娘,好一会儿才让她暖和起来,苏惠娘实在太疲累了,又在丈夫温暖的怀抱中,没多时就沉沉睡了过去。
天越发亮了起来,靳磊却没有睡意,轻轻抽出手来,轻手轻脚的起床了。
他拿着苏惠娘买的糕点出得房门,径直往主屋去了,刚到主屋就听到顾氏的骂声。
“懒婆娘,让她在廊下等着我,又偷懒回去睡觉了,如此不把我这个婆母放在眼里,是不是想被休了?”
“夫人息怒,我们姑娘兴是有事临时走开了一会儿,奴婢这就去叫她过来伺候您。”元宝着急的解释着。
顾氏拍着桌子,“你去把那个懒婆娘叫过来,我倒是要看看她眼里有没有我这个婆母。”
“是,夫人,奴婢这就去。”元宝匆忙走出屋子,正好与进来的靳磊迎面撞上,她及时退开这才避开了相撞,她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请罪,“姑爷恕罪,奴婢……”
“不必多言,去守着你家姑娘,这里不用你伺候了。”靳磊朝她摆了摆手。
元宝感激万分的道了谢,快步离开了。
靳磊大步走向顾氏,拱手一揖,“儿子给母请安。”
古代讲究晨昏定省,哪怕是靳家这样的穷困人家这个规矩也是有的。
“磊儿,你来了,你那懒婆娘是不是回屋了?”顾氏看着儿子气呼呼的问。
她三十五六的年纪,身形魁梧结实,大手大脚,看着孔武有力的样子,皮肤也较黑,很粗糙,穿着颜色过艳的衣服,像只扎着彩带的粽子,看着十分滑稽,料子是好料子,可是穿在她身上却不是那么回事。
靳磊点点头,“她正在屋里睡着,是我让她回屋睡的。”
“你让她回的屋?”顾氏诧异问。
儿子和她一样并不喜欢苏氏,向来不会管她□□苏氏,而且儿子对她孝顺有加,只会帮着她搓磨苏氏,何时帮苏氏出过头?
今天儿子竟然拂她的面子,把苏氏叫回屋睡去了?
靳磊说:“是的,娘,天这么冷,以后就免了苏氏伺候早饭了吧。”
“这怎么行?哪个当儿媳妇的不是这样伺候婆母?凭什么苏氏不这么做?儿子,是不是苏氏在你面前说了什么闲话,你别听她胡咧咧,娘□□她都是为了你好,她仗着家境好就看不起咱们家,不□□可是不行。”
“再说了,她带那么多的财物来不就是咱们家的吗?凭什么她一个人拽在手里?得拿出来给娘管着才对,哪家哪户不是婆婆管着家产,她一个新媳妇哪有当家的份儿?”
“儿子,家里的事你不用管,有娘呢,你只管出去结交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行了,这对你将来的前程有帮助,要是没钱尽管跟娘说,娘想办法让苏氏拿出来,苏家的钱就是咱们的钱,该怎么花就怎么花。”
顾氏说得口水横飞,靳磊听得眉头紧拧。
要是原身听到这些必会赞同有加,可靳磊不是原身,不会听顾氏这些歪理邪说,他严肃说:“娘,儿媳妇伺候婆母是应该的,但您也得有个度,这大冬天的让她天不亮就去给你买糕点,买回来还要冒着寒风在廊下站着等你起床,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顾氏要说话,靳磊抢在她前头继续说:“苏氏带来的嫁妆本就是她的,不应该给我们花,而且苏家的钱也不是我们家的,要是让人知道我用妻子的嫁妆,拿娘家的银钱,会影响我的名声,到时候学政考究我的品行也是会扣分的。”
顾氏听到会影响到名声和前程立即就急了,“哪家哪户不是这样做的,而且我又没问苏氏要,是她自已拿出来的,应该不会影响到你的名声的。”
“虽说是她自愿拿出来的,可也是娘您变着法逼迫的,传出去外人会怎么想咱们?娘,可不要因少失大,儿子将来可是要继续考科举的。”靳磊知道顾氏的弱点就是儿子的前程,所以拿这点来说事才能让顾氏有所收敛。
果然,顾氏脸上的气氛减轻了不少,却仍是不甘心,“如果不能花苏氏的银钱,那我们娶她回来做什么?”
一个商女,如果不是看中她的银钱,她是绝不会娉她做儿媳妇的。
“如果是正常的开销我们可以借,写个借条,以后还了也就是了。”靳磊道。
顾氏瞪眼,“借?”
她还第一次听说要跟儿媳妇借钱的,这算哪门子规矩?
“没错,正常的需求我可以问她借,将来连本带息的还给她。”靳磊说得认真。
他要让顾氏知道苏惠娘的钱并不是那么好拿的,而是要她的儿子委下身去借,写借条,形成一个借贷关系,这样顾氏才会对苏惠娘有所忌惮,不会再轻易敢搓磨她。
顾氏恼道:“凭什么?”
“就凭嫁妆是儿媳妇的私产,就算是被休、死了,将来也要被娘家人如数取回,与婆家毫无关系。”靳磊继续往严重说:“也是苏家好说话,不在乎这点银钱,要是不好说话的人家,一纸状书告到官府,娘,我们可是要被官府问罪的。”
顾氏心头一跳,“不、不至于吧?”
她当然知道嫁妆是媳妇的私产,婆家人无权支配,可是她做不到眼看着苏惠娘带来那么多的银钱田铺而不伸手的,她无数次的告诉自己,苏惠娘嫁到了靳家就是靳家的人,既然苏惠娘人都是靳家的,那她所有的财物也都是靳家的,就应该给她和儿子花。
她不但给自己洗脑,也给儿子洗脑,让儿子站在他这边,一起对付苏惠娘。
“至于,怎么不至于?这古往就有的规矩,我们不遵循不就得让官府治罪?”靳磊继续威吓。
原身母子像条爬在苏惠娘身上的吸血虫,不停的吸食着苏惠娘,还不给苏惠娘好态度,这样的人不但渣还无耻。
顾氏的神情就焉了,“那、那不问她要钱,这伺候婆母丈夫总算是应当的吧?”
“应当却也不能过分,过分了一样要被官府问罪。”靳磊道。
顾氏这就不信了,“那不可能,自古以为只有不孝的儿媳妇,没有不对的公婆,只要我说她不孝婆母,官府得治她的罪。”
“娘,就算您是长辈,您做什么都是对的,但做人得有点良心,惠娘对您怎么样您心里难道没数吗?非得这样过分的苛刻她您心里才痛快?”
顾氏不以为然道:“谁家的儿媳妇不是这样熬过来的,娘当初也是这样……”
“既然娘曾经也受过这些罪,深知这些痛苦,难道不应该将心比心,更为体谅惠娘的难处吗?娘,难不成您过得不好就要让您的儿媳妇也过得不好?”靳磊严肃道。
顾氏问:“难道不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这样,您这是错误的想法,扭曲的思想,这是不对的。”靳磊直言指出。
顾氏便有些迷茫了,“可是大家都这样。”
“别人是别人,您是您,您为什么非得学那些不对的不好的事?娘,您要知道您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您是秀才娘,将来您儿子是会当大官的,人家官员家眷是不会这样过分的搓磨儿媳妇的,要是传到圣上耳中,也是要被问罪的。”
顾氏听到前半句,立即仰起了下巴,没错,她和普通婆母不一样,她儿子是秀才相公,将来要封官拜相的,她不能学那些错误的做法,听到后半句,她心惊肉跳,脸色都变了。
“娘,您好好想想我说的话,要是真的为我好您就听我的,以后对惠娘好一些。”
顾氏当然是一心为儿子好,闻言便应道:“娘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靳磊见他的话起了震慑的作用,见好就收,也不能逼得顾氏太紧,怕起反作用,思想是根深蒂固的,得慢慢来改变。
“谢谢娘,以后儿子出息了一定加倍孝敬您,以后就由儿子来伺候您用早饭。”靳磊打开糕点道。
顾氏接过糕点道:“不用不用,娘自己吃就行,儿子,你快去忙你的,今天不是约了县城里几个少爷开诗会吗?快去吧,别迟了。”
“不去了,今天在家念书。”靳磊道。
那些个狐朋狗友于原身有害无益,他以后都不会再来往。
顾氏不解问:“为何不去了?”
“天太冷了,不想出门。”靳磊也不好和她说太多,只得找借口道。
顾氏看了看外面阴沉沉的天色,点了点头,“也是,这么大冷的天出去怕受了寒,还是在家烤烤火看看书,等天气暖和些再出门结交。”
“嗯,都听娘的,那儿子先回屋看书了。”靳磊说完站起身离开了。
顾氏心中怅然若失,五味杂陈,为什么她觉得儿子今天好像变了个人似的?难不成是昨天出去应酬的时候受了什么打击?
唉,儿子已经很艰难了,她以后还是都听儿子的,不给儿子拖后腿了。
这样想着她心里好受了些,打开糕点吃了起来。
靳磊回到东侧屋,苏惠娘已经醒了,丫头元宝正伺候完她梳洗,主仆二人准备过主屋去伺候顾氏。
“不用过去了,我已经和娘说好了,以后都不用你过去伺候早饭,家里的活也交给下人去做就行了,你好好休息。”靳磊阻了她们道。
睡到这个时候才起来苏惠娘已经诚惶诚恐,听到靳磊的话她更是心惊,“相公,这样不合规矩。”
“那些规矩本就不合理,何必遵守?”靳磊拉着她坐下来,朝丫头吩咐,“去拿早饭过来。”
元宝高兴应下,“是。”
姑爷终于明理了,知道护着姑娘,太好了,姑娘的好日子总算来了。
元宝拿了早饭过来,苏惠娘立即起身去接,习惯性的准备伺候丈夫,却被靳磊阻止了,“你坐下,以后我也不用你伺候,我一个有手有脚的男子汉,自己来。”
苏惠娘诧异。
“这些日子你辛苦了,我不想你太过劳累,坐下和我一块吃吧。”靳磊只得这样补充了一句。
苏惠娘这才含着笑意应下,她朝丫头道:“沁梅,哦不,元宝,给相公拿些梗米粥,他爱吃。”
“以后就叫沁梅,不用改名了。”靳磊看了丫头一眼道。
顾氏觉得苏惠娘的陪嫁丫头沁梅的名字不好听,不吉利,便将她的名字改成了元宝,苏惠娘自小叫沁梅叫惯了,经常会叫错,因此被顾氏责罚的不在少数。
沁梅立即欢喜道谢,“谢公子。”
她一点也不喜欢元宝这个名字,又俗又土的,她还是喜欢沁梅,雅致好听,可是顾氏非得叫她元宝,她家姑娘也不敢忤逆婆母,她便只能忍着了,如今姑爷又帮她把名字改了回来,她以后再也不是一个又俗又土的元宝了,而是一枝芳香沁人的梅花。
“婆母那边……”苏惠娘当然也喜欢沁梅这个名字,可是婆母不喜欢,她也不敢说什么,要是改回来,婆母那不好交差。
靳磊给她盛了碗粥,道:“我娘听我的,你也只管只我的就是。”
“是。”苏惠娘点头应下,受宠若惊的接过他递来的粥,眉眼都是喜色。
夫妻二人吃了早饭,沁梅收拾了桌子,靳磊便去西侧屋看书了。
靳家人口少,西侧屋就改成了靳磊的读书的地方,里面有很多的书,大多都是手抄本,是靳磊以前抄写的,而那些真正的书籍就是苏惠娘嫁过来后给原身添置的,此后原身也不再去抄书了。
靳磊把苏惠娘也带到了西侧屋,回东侧屋前靳磊吩付下人把炭盆烧上了,又糊了门窗,因此屋里很暖和。
“你给我磨墨,我先练会儿字。”靳磊坐在书桌前,对苏惠娘道。
苏惠娘点点头,走到旁边细心磨墨。
磨好墨,苏惠娘也不敢闲着,见屋里有点乱,便道:“相公,我帮你收拾一下屋子吧。”
“好。”靳磊落下一笔点头。
原身的字原本写得极好,中了秀才后人就飘了,字也不练了,不进则退,笔法都生疏了,靳磊也连做了几个现代世界的任务,对毛笔字有些生疏,要从头开始练习。
外面寒风呼呼,屋子里烧着炭盆很暖和,靳磊静心练字,苏惠娘轻声收拾屋子,倒是非常温馨。
还是第一次不用做家务提心吊胆的伺候婆母静静陪在丈夫身边,苏惠娘心中说不出的高兴,她偷偷去打量桌前的男人,他年轻俊美,坐得端正的握着笔,一脸认真的写着,沉稳内敛,比起以前来要迷人多了。
这样的安静太难得了,要是以后都能这样平静的过日子就好了。
“惠娘,过来。”正在这时,靳磊出声喊她。
苏惠娘忙收了思绪走向前,“相公,怎么了?”
“你会写字吗?”靳磊问。
苏惠娘点点头,“会一点。”
“那把你的名字写下来我看看。”靳磊将笔递给他道。
苏惠娘接过笔,在纸上一笔一画写下了惠娘二字。
靳磊看着上面端正秀气的小楷,夸赞道:“写得真好,比我写得还好,你教教我,这个惠字怎么写才能写得好?我太久没写这个字,都不会写了。”
“这样,起笔,行笔,收笔。”苏惠娘在空白的纸上写给他看。
靳磊见她一脸认真,起了逗弄的心思,“没看明白,你手把手教我吧。”
苏惠娘不疑有它,依言握住他的手,一笔一笔的教他,“行笔的时候要用巧劲,有轻有重……会了吗?”
她一低头,竟见他含笑望着她,根本没看字,在看她,她脸唰的一下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