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长泽把手中的饵料一把撒了下去。
“朕见里面有个挺机灵的,已经分到你的瑶华殿去了,你可以放心用,以后有什么话,直接找他传信即可。”
沈如玖咬咬唇,点了点头。
果然,父亲收买宫中內监的事情,陛下是知晓的,还动手彻查了。
郁长泽一见她这神情,就知道沈如玖肯定是误会了。
他扭头笑了笑,“有两个侍卫,都是先皇后的人,若沈将军一直靠着他们和你传信,以后恐生事端。”
沈如玖讶异的抬起头,却说不出话来。
“还以为这几日,玖儿已经明白朕的心思了,”郁长泽抬手拨弄她的发簪,温和地道,“那內监你放心的用,他身家清白,朕也已经给他说清楚了,他以后就是你的人。”
沈如玖眼眶有些微红,“臣妾还以为……”
还以为陛下会治罪她的父亲,还以为陛下派给她的小太监是监视,还以为陛下这几日的温情,都是梦中流水。
郁长泽笑得温柔,“傻丫头。”
远处的采青听不清两人都说了些什么,只知道陛下说了什么之后,跟娘娘之间的氛围就越发融洽了,任谁都能看出两人之间的情意。
今天的娘娘,也是个快乐的娘娘呢,陛下若一直如此便好了,采青不由自主的想。
逛完御花园,郁长泽怕柔妃着凉,让她早些回瑶华殿。
沈如玖回去后,让其他人都退下去,只留了喜乐一个內监。
采青也机灵,见状自己最后一个出去,把门给带上之后,就守在门前,防止有人偷听。
沈如玖斟酌了几息,才开口道:“喜乐,你先前说是陛下让你晚上再传信给我,陛下可有说原因?”
喜乐恭敬的弯着腰回道:“回娘娘,陛下说了,中午要和娘娘用膳,待陛下亲自跟你解释后再让奴才传信过来,好让娘娘不必过于忧心。”
沈如玖一怔,若是喜乐上午就把信拿过来,她那会儿还对陛下惧怕的很,见信必然伤情。
喜乐没听见柔妃娘娘说话,顿了顿,接着说道:“娘娘不必多心,奴才被分来瑶华殿之前,陛下就过问了奴才入宫前的旧事。”
“什么旧事?”
“奴才入宫前因为家贫,弟弟重病却无法找郎中,幸好遇见了娘娘,奴才的弟弟才得以活下来。您救了我弟弟,奴才不懂那些个大道理,却知道要报恩,愿为娘娘不惜此身。”
沈如玖怔怔的,“你是说,陛下知道这事儿?”
喜乐:“是,娘娘。”
沈如玖突然笑了,发自内心的开怀。
陛下的心思……她还有什么不信的呢?
若是陛下真不放心大将军府,不放心她,大可留个自己的眼线,何必让喜乐这么一个心朝着自己的內监过来伺候?
这短短几日的温情,若真是水中月梦中花,陛下何须如此费心?她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次日,柔妃娘娘母家的女眷奉旨入了宫。
沈夫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入宫了,先帝在时,她就常入宫面见皇后和太后,大将军府的荣宠可见一斑。
即使如此,她这次入宫也是小心翼翼的,带着自家两个儿媳妇低着头不敢随意打量。陛下的残暴之名,满朝都有所耳闻,若是不小心触了霉头,谁知道陛下会不会再发一次疯,把将军府也给团灭了?
给她们引路的小太监喜乐,就是皇帝最新分到瑶华殿的人,见几位夫人都如临大敌,神经紧绷,一路上不停的讲些娘娘身上的小事儿,时不时的再逗趣几句,总算让几位夫人安了心。
沈家的大儿媳郭氏甚至连连点头,“想不到柔妃娘娘在宫中如此受宠,这日子过的,可不就跟神仙似的了?”
她在家中经常听婆婆忧心宫中的小姑子,也跟着担心了一段时日,现下看来,却是她们白操心了。
她和张氏的夫君,也就是沈将军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常年驻守边关,听说最近蛮族有些蠢蠢欲动,害的她们整天睡觉也不安稳,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怕自家夫君出个什么意外。缺胳膊少腿都算好的,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这么看下来,传言入宫最不好过的小姑子,竟是她们几个拍马都比不上的快活了。
沈夫人闻言也欣喜许多,只是毕竟多吃了十几年的饭,连忙朝郭氏使眼色,有些话小太监们说得,她们却不能信得,更不能跟着说。
她生怕这太监口中的好话都是蒙她们的,尽管宽心许多,依然不能放下心来。
直至瑶华殿,看见门口亭亭玉立的小女儿,沈夫人眼圈唰地一下就红了,“我的好玖儿……”
沈如玖也有些激动,小跑了几步上前,冲到了沈夫人怀中,颤声道:“娘……”
采青和喜乐见状,都悄悄带着其他人下去了,只留了几位主子。
沈夫人突然往后退了两步,就要行礼。
沈如玖被迫从沈夫人怀中抬起头,连忙上去阻拦,“娘,你这是做什么?”
她拦得住沈夫人,却拦不住沈夫人身后的两人。
郭氏和张氏一起给她行了礼,“见过柔妃娘娘。”
沈如玖有些无措,连忙让她们起身,“多谢二位嫂嫂来看我,只是下次可不要如此多礼了,不然,我都不敢叫两位嫂嫂再来看我了……”
沈夫人一边携着她往里间走,一边嗔怪道:“你既入了宫,成了娘娘,娘家人见了你自当行礼的。你可别不当回事,我听说当今登基没多久,就有那不知礼数的被拉下去丢了脑袋……”
沈如玖听着她絮絮叨叨的,原本不觉得如何,只是她现在却不想听见母家的人对陛下这样误解,连忙打断她:“母亲,这都是听谁说的?哪有这种事?”
“啊?没有?这可是你父亲的人传过来的消息。”沈夫人有些茫然,“正是因为提前了解了宫中的一些事情,你入宫后娘才一直担忧啊。”
其实这事儿沈如玖也听过,曾经也深信不疑,毕竟是那位登基后立刻制造了血案灭人满门的陛下。
可如今她自动给陛下找了理由,“当初给父亲传消息的,都是先皇后的人,她连同母家一起差点想造反呢,哪里会给父亲好消息?”
生怕沈母不信她的话,沈如玖想了想补充道:“想来,他们只怕父亲对陛下太过放心,恨不得父亲因为忧心于我,和陛下起了嫌隙呢!”
沈夫人一想也是,若那传信的本来就心怀鬼胎,这消息自然不能信的。
“不对啊,”沈夫人想着想着,一下反应过来,“你怎的知道那两人的身份?你这才入宫不到半旬呢。”
沈如玖万万没想到母亲神思敏捷,这么快就想到了这里,本来还打算循序渐进,慢慢说的……
她脸上红红的,憋出一句:“……陛下、陛下他查出来跟我说的。”
看见沈母脸上惊讶之色更加明显,她不等沈母再次发问,自暴自弃的道:“女儿和陛下,感、感情甚笃!”
啊???
沈夫人彻底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