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李尚书这副老狐狸的模样,就知道为什么他能在原主那种暴君面前,都能一直活得那么滋润了。
能把事儿给拎得清楚,又能给皇帝解决麻烦,最最重要的是还会顺带彩虹屁输出,这谁顶得住?
反正原主没顶住。
郁长泽冷哼一声,“朕是圣明,不过既然你身居尚书之位,想来定是已有章程了?”
潜台词就是,若没有章程,他这尚书之位,显然就很不配了。
李尚书不急不缓,从袖子里又摸出一张折子,递了上去。
“请陛下过目。”
赵圆上前取了折子,双手奉上。
郁长泽随手翻开略扫了扫,心中有数。
果然老狐狸还是有点用处的,这折子就写的很不错嘛。
他就喜欢这种会干活的劳动力!
郁长泽面上波澜不惊,似是随口说道:“折子还行,只是这南下的领头人选,还需再斟酌斟酌。”
李尚书心中疑惑,动作不停,“全听陛下吩咐。”
郁长泽满意的点点头,“下去吧。”
出宫后,李尚书去了自己常去的一家酒楼,小二熟门熟路的招呼:“李大人,这边请。”
小二带着他直接上了三楼一个雅间,替他推开门后便自行离去。
雅间内,已经有两位长须白髯的大人在里头正品着茶。
若是沈将军这个大老粗在场,肯定会惊讶的叫出声来,原来,雅间里的两位,竟然分别是景国首辅楚老,和刑部尚书薛大人。
再加上李尚书和沈将军,这便是除了那俩被砍了脑袋的倒霉蛋,余下的四位辅政大臣了!
待李尚书一坐下,薛尚书便招呼着给他倒了杯热茶,口中问着:“如何了?”
李尚书不客气的端起杯子,一口气把满满一杯热茶咕咚下肚,颇有些自得,“那还用说?有老夫出马,必然成事!”
楚老怒瞪了他一眼,“说了多少次,这可是我托人带回来的极品银针,你如此喝法真是……净糟蹋我的好东西。”
李尚书嘿嘿一笑,拍了拍自己微微有些凸出的小肚子,“嗨,楚老息怒,息怒啊,这再好的茶,不也是解渴的嘛,我就是一大老粗,也就会赚点银子了,您又不是不知道,嘿嘿。”
楚老身为三朝元老,学富五车,通读古今,是景国学子心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楚老也知道他这副德行,手指轻抚杯沿,“你还大老粗?你这么说置沈将军于何地?”
薛尚书闻言叹了口气,“唉,听闻柔妃娘娘身体微恙,我便立刻派了人,去大将军府拦截,却还是没拦住他,说是在殿前跪了足足又有一个时辰。”
李尚书脸上的笑容也敛了起来,有些愁眉苦脸道:“楚老,不然就把沈将军也叫来?他这粗枝大叶的,柔妃进宫才三天,便差点忤逆陛下,我怕他沉不住气,后头真要是惹祸上身了,那可如何是好?”
薛尚书闻言点点头,一起看向楚老。
楚老耷拉着眼皮,半晌,“不可。”
他眼神轻飘飘的从二人身上划过,似是越过他们身上看到远处,“沈将军性情忠直,就算过来了又能如何?若后宫真不安宁,他难不成还能在陛下面前压住性子?届时他惹祸上身事小,若是再牵扯出我们呢?”
李尚书,薛尚书两人相视无言。
不是他们认为沈将军会把他们的事儿说出去,实在是沈将军那粗人,他压根藏不住事儿啊!
陛下现在只是在后宫暴虐一些,危害尚在可控范围之内,可若是他们几个人都倒了,这偌大的景国,又该当如何呢?
李尚书突然道:“还有件事,我今日面圣,总觉得陛下有些不同了。”
“往日我们拟定的折子,陛下过目后,总是直接允的,今日呈上折子后,陛下却说南下的人选尚需斟酌,”他有些犹豫,“我觉得,陛下怕是已经有了人选了。”
薛尚书也算是个直脾气,想了想便道:“只一个人选罢了,其他的,不还是照常都允了?只要这人选别太寒碜,应无大碍吧?”
李尚书有些犹豫,“或许吧。”
在场的只有他直接见到了陛下,他说不出那种感觉,明明陛下一如既往的暴脾气,可以往他一直觉得那就是幼猫扮虎,不足为惧,今日却……
之前哪怕是陛下把先皇后母家连根拔起,手染鲜血,他们几人也没觉得陛下真的嗜杀成性,因为是那些人先生了异心,就算陛下不管,他们也是要出手的。
没错,尽管陛下一登基就收拾了先皇后母家,也没跟大臣们说原因,可他们几位老臣通过气,一直知晓其中因由,否则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惨死了。
楚老站起身:“今日便到这儿吧。你们也不必多心,等陛下定了人选之后,再商量不迟。”
李尚书和薛尚书连忙站起身,齐齐应是。
“还有,沈树之那儿……”楚老捋了捋长须,看向薛尚书,“你多关照些,下次再出事,务必把人拦下来。”
“是,楚老放心。”
几日后,御书房。
“折子写好了没?”郁长泽慵懒的声音响起。
下面的文书冷汗唰地冒了出来,“回、回避下,尚、尚未。”
郁长泽捡起一颗甜枣丢进嘴里,“你这速度,不太行啊。”
赵圆眼观鼻鼻观心,这文书的速度着实算得上极快,明明是陛下要求太高了,不过这话打死也没人会说。
“微臣、微臣……”
文书整个人都快瘫了,嘴里除了两句微臣,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绝望的想着,寒窗苦读二十年,难道就要在今天跟世界说再见了吗?
娘,孩儿还不想死啊!
郁长泽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的神情,最后满意的点点头,“你长得还挺不错的……”
绝望的文书:“???”
“给你个刑部侍郎当当怎么样?你可比现在的侍郎顺眼多了,他那老脸,我看着就吃不下饭。”
突然被馅饼砸中的文书:喵喵喵?
赵圆轻喝一声,“还不谢恩?!”
年轻的文书如梦初醒,感恩戴德的拜谢,并发誓定不负陛下所托。
直到离开后,他都有些飘乎乎的,上一秒还以为自己要人头落地,下一秒就连跨几级成了刑部侍郎?这也太不真实了!
妈妈!儿子要升官发财,走上人生巅峰了!
陛下就是我的偶像!
我一定要为他鞠躬尽瘁,不惜此身!
御书房里,郁长泽轻笑着瞥了赵圆一眼,赵圆身上一冷。
那文书看着实在年轻,痴痴傻傻的像极了他刚入宫不久的模样,他怕对方不及时谢恩,导致陛下变卦,喜事成丧,才特意提醒了一句……
陛下是发现了?
也是最近陛下的性子好了许多,他差点越了线,作为皇帝的贴身太监,他只需要考虑陛下的事即可,旁的人和事,哪里轮得到他来操心!
“奴才该死!”他砰地一声磕在坚硬的地砖上。
郁长泽似笑非笑,也不说话,好一会儿,才叫人起来。
郁长泽从头到尾什么都没说,赵圆却觉得自己仿佛从生死线上走了一遭。
如果他有机会能和李尚书交流一番心得,应当会有些话说。
郁长泽起身看了看外头的阳光,“今日阳光正好,很适合逛花园。”
“柔妃娘娘也爱花。”赵圆学聪明了,陛下这几天对柔妃很关系,这会儿说起天气很好适合逛花园,那肯定就是要和柔妃娘娘一起没错了,“若是能和陛下一起赏花,想必娘娘会很开心的。”
至于冬天御花园根本没多少花,那不重要。
郁长泽满意的站起身,“还不去传?”
沈如玖收到传话的时候,脸上忍不住浮出一抹红意,这几天有陛下的关照,汤汤水水好吃好喝的养着,她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这些日子最开心的,除了马上能见到母亲,就是陛下对她的重视了。
采青看见主子这幅表情,比她还要开心,“娘娘,如今你可是陛下心中,顶顶重要的人啦。”
沈如玖又羞又恼,“这话你也敢说了,知不知羞?”
“知,当然知,”采青一点都没被吓到,“不过,奴婢可是要伺候小姐一辈子的,这么点小事,哪里就羞了?”
论嘴贫,沈如玖是万万比不过自己这个陪嫁侍女的。
她干脆站起身,使唤着对方帮自己挑了新的衣衫,又给自己戴上了一支点翠镶珠蝴蝶簪,对着镜子又细看了看,才带着人出了宫门。
她们一行人到的时候,郁长泽正在水池边撒饵,赵圆远远的站着。
沈如玖让随从们在原地等着,自己上前见了礼,被郁长泽扶着起身,两两相对,沈如玖很不争气的,脸颊上飞速浮起一抹红晕。
郁长泽忍笑出声:“都好几天了,玖儿怎的还是动不动就脸红?”
他细细打量了几眼,笑道:“这若是不知情的看了,还以为朕怎么欺负你了呢。”
“陛下……”沈如玖更加羞涩,几天的相处她的胆子也大了些,当即轻跺了跺脚,嗔怪出声。
“陛下不也一样,越来越不正经……”她越说越小声,到最后,跟蚊蝇私语也差不离了。
“对了,跟你说件正事,”郁长泽给她分了点鱼食,随手又撒到池子里一些,“你父亲疏通的那些內监,朕这几日已经全部查清了。”
沈如玖闻言,羞涩的心思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