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长泽把这件事抛在脑后,按着计划原本是要听听说书人的故事,再去将军府的。
不过流言夸大其实,这说书人的故事委实算不上什么有趣的,只是挑了民众感兴趣的东西夸夸其谈罢了。
郁长泽跟沈如玖一商量,没再耽搁下去,径直去了大将军府上。
大将军府坐落在京城南面,宅子占地很大,除了正门,别的小门侧门也不少。大多数时候,来拜访的人都是从侧门入,不仅仅是因为资格不够,同时也是在某种程度上,表达对大将军府的敬重。
因此,当守门的小厮看见一辆算不上很繁华的马车停在正门前的时候,其实是有些懵的。
守门小厮愣了几秒钟,快速反应过来,上前恭声问候,顺便打听身份。
郁长泽在马车里笑道:“你母亲当真是管家有道,咱们这么突然来访,一辆两驾的马车走正门,还能这么给面子的,在京城可不多见。”
沈如玖轻笑一声,并不答话。
如果是夸她自己,她大概会谦虚一下,不过既然夸的是母亲,且母亲又当得起这声夸奖,又何必谦虚呢?
郁长泽随手整理了下衣摆,赵圆极有眼色,见状马上上前拉开了车帘。
郁长泽不等侍卫走上前,直接跳下了马车,守门的小厮看见马车上下来一位面生的公子,愣是看不出来这是哪家的,就在他绞尽脑汁思索这人是谁的时候,只见郁长泽转身伸出手,笑道:“下来吧,小心些。”
轿子里伸出一只纤纤素手,随即一张熟悉的俏脸出现在眼前。
“小、小姐?”门房惊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沈如玖脸色微红,搭着郁长泽的手小心地下了马车,在外人面前她一向有些放不开,她快速收回了搭着郁长泽的手,冲守门小厮轻轻点头示意。
这小厮也是个脑子活络的,看见自家小姐的瞬间,便联想到了许多,再看见两人身后一幅少年模样格外脸嫩的赵圆,电光火石间猜到了这年轻公子的身份。
他深吸口气,就要跪下行礼。
郁长泽拦住他,随意道:“不必多礼,朕这次是私下来访,莫要声张。”
守门的小厮连连点头,随即恭敬地在前面带路,又赶紧支使了个下人先行一步去通报。
待他们到了正院,这里的下人基本上都被打发出去了,沈将军正带着沈夫人在这儿迎接。
“末将参见陛下!”沈树之声音浑厚,看见两人牵着手进来,立刻见了礼,沈夫人也跟着福身。
沈如玖的眼圈一下就红了,入宫为妃本不是她所愿,家中父母非但并没有因此得到什么好处,却整天要为她担惊受怕,如今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却只能看着父亲母亲对自己恭敬行礼。
郁长泽察觉到握着的小手有些轻微发抖,心底叹了口气,面上笑道:“沈将军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沈将军和沈夫人这才起身,沈将军还好,只稍稍看了眼女儿,便正儿八经的问起皇上的来意,眼看着就要把话题带到政务军事上,沈夫人则小心打量着自己的女儿,眼看着她肉眼可见的圆润了一些,脸颊上粉嫩嫩的,一看就知道小日子美得很,这才放下了心。
郁长泽转身安慰了沈如玖两句,随即表示自己和沈将军有话要说,言下之意,让她们母女二人换个地方去聊天。
沈夫人喜出望外,陛下才刚到,这下子她肯定能和女儿闲话许久了!
沈夫人感激地笑笑,随后带着女儿恭敬的下去了。
沈夫人带着沈如玖直接去了后院,到了自己的屋子里才彻底安下心来。
她随手挥退屋子里的下人,回身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着自己的女儿,沈如玖也不说话,站在原地任她打量。
良久,沈夫人有些哽咽道:“是圆润了些,看来宫中的饮食确是比家中的要好上许多。”
沈如玖看着母亲带着些湿气的眼睛,心底轻叹,面上却笑得很是开心,她原地旋了个身,笑道:“可不是,陛下成天担心我吃不惯,变着花样儿的让御厨给我做吃的,母亲你瞧,我这裙子都快转不起来了!”
“瞎说!”沈夫人神色轻松许多,闻言白了她一眼,“你若真是胖到旋身也转不动裙子了,看你哪里还好意思出门!”
沈如玖笑嘻嘻的,“这不是跟母亲开个玩笑嘛,我看母亲倒是瘦了两分,是不是父亲没让你吃好吃的?”
沈夫人嗔怪地看她一眼,果然不是闺阁女儿了,这说话都大胆了许多,她哪里想得到这是郁长泽把她的宝贝女儿一点点带坏的呢。
两人打开了话匣子,一时间叽叽喳喳的聊了起来,看着架势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
郁长泽和沈将军反而没那么多话要说,两人简单的聊了几句,更多的是沈将军向皇上讲述边关近年来的军情,郁长泽耐着性子听了几句,听明白没什么大事儿,并且即使有什么事情,大将军和他的两个儿子也完全稳得住,顿时也不耐烦再听下去。
反正完全用不着操心,听来干什么?郁长泽理直气壮地想道,还不如去找三公子玩儿,他可比沈将军有意思。
想到就做,他直接跟沈将军表示,自己对他家的小公子有点兴趣,想去看看,沈将军虽然疑惑,但是也没什么好拒绝的,叫进来一个小厮,让人领着他去了。
沈惊雷近来的生活很是忙碌,自从上了李尚书这条贼船,虽说不担心冷不丁被皇上‘赏’去边关打仗,可李尚书也着实不是什么好人!
沈惊雷看着桌上越堆越厚的公文,还有每天来拜访的一些作坊匠人,暗骂一声:周扒皮!
然后认命地拿起下一本公文,继续翻看。
他门口的小厮进来的时候,他头也不抬地道:“又是哪家的坊主,如意工坊?还是巧手工坊?让他们给爷等着!”
手上的公文还没搞定,要是被打断了还不知道重新搞要花多长时间,他哀叹一声,处理公文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小厮果然没动静了,沈惊雷对他十分满意,有这么个有眼色的小厮,可省了自己不少事儿。
待他把手上的公文处理完,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他伸了个懒腰,这才想起来还有坊主被自己晾在门口,徐徐喝了口茶水,这才扬声道:“带人进来吧。”
门口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却不是他的小厮。
“小舅子真是事务繁忙,看到你在户部也一心为国,朕总算安心了。”
听着眼前这人似感叹似调侃的声音,沈惊雷心中哀嚎。
为什么会是你,我亲爱的陛下?
要说沈惊雷最不想见的人排行,排在首位的肯定是陛下!
沈惊雷麻木的站起身,来不及在心里暗骂小厮,脸上熟练地堆起笑脸,迎上来便道:“草民见过陛下!怪不得草民总觉得今天有什么好事儿要发生呢,原来是陛下要来,您要是早说,草民定然准备准备,至少也要给您个惊喜呀!”
“哦?你说的可是真的?”郁长泽有些怀疑道。
沈惊雷心道,当然不是真的了,明显的恭维听不出来吗?
他嘴上说的却是两样:“那当然,不过您这不是来的突然吗?嘿嘿……”
言下之意,现在就是还没准备了。
郁长泽笑眯眯地看着他,“无妨,今日是朕来的急,你既然说要给朕个惊喜,朕也不好意思拦着,你慢慢准备,待你准备好了送到宫里就行。”
不好意思拦着?
沈惊雷有气无力,你要是真不好意思,还能主动跟人要礼物?
这届陛下也太难对付了!
随便两句话就要了个礼物,目测沈惊雷也不敢随便拿个小玩意糊弄他,郁长泽十分满意,这才放过他,随口问了几句棉花的进展。
这事儿李尚书基本上全权交给沈惊雷负责,只有遇到实在搞不定,需要李尚书出马的事情时,沈惊雷才会上报,因此这事儿他最清楚。
快速的整理了下思路,沈惊雷把事情在脑中绕了一圈,慢慢交代清楚了。
这件事进展颇快,而且十分顺利。
因为海商的存在,种子来源倒是简单,这东西只要一批即可,花些金银也不心疼,何况户部的茶叶瓷器,都是海商需要的东西,这些玩意市场上也能买到,但是哪里比得上官府的精细?因此种子的购买算是最简单的。
除了种子来源,工艺进展也不慢,棉花处理起来其实不难,再加上有了沈惊雷的提示,以及海商的一些描述,初期的处理手法快速成型,虽说效率没法跟机器相比,不过这会儿工坊多,工人也多,暂时也算够用。
更重要的,这事儿从头到尾利国利民,不但能给百姓添点物美价廉的好东西,又能多些进账,各个工坊也生怕落后,干得相当起劲,算下来也没碍着谁的道儿,进行的那叫一个飞快。
郁长泽相当满意,感慨道:“你这般努力,朕难免有些愧疚。”
愧疚什么?愧疚自己只知道玩乐不干事吗?沈惊雷心想。
郁长泽继续道:“你明明是想去边关报国的,却被这种俗事缠身,如今你功劳颇大,朕总想着要不要满足你的心愿……”
“陛下!”沈惊雷惊出一身冷汗,感动的快哭了,“草民多谢陛下,只是近来接触事务多了,草民发觉,对这些事情也很是喜爱。都是报国,不分高下,草民欣喜得很呢!”
郁长泽:“既如此,那便罢了。”
捉弄人也不能逮着一个人,郁长泽仔细品味了一番自己的心地善良,好心放过了他。
临行前,他提醒道:“别忘了朕的礼物呀。”
“草民谨记。”沈惊雷疯狂在心里挼头发。
要准备什么礼物?
心好累。
陛下和李尚书有什么共同点?
沈惊雷:都是周扒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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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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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暴君在线砍人(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