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男从良记 第8章 第008章

只等着胭脂娘睡了，宋平安才脚步匆忙往宋胭脂那里走去。果然宋富贵正守在这里嘴巴骂个不住。

二人见着宋平安来了，宋富贵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哥哥自来心软，必定是要把那为老不尊的赖皮货色收拾停当了，当真是便宜他了！”

宋平安没好气地瞪了宋富贵一眼，没搭理他，转头看着已经站起身，两手拢在身前，正是满脸紧张不安的宋胭脂来。

“姐姐不必担心。”宋平安心下大为怜惜，上前扶着宋胭脂坐下，温声说道：“这事儿爹娘没一句责怪姐姐的话，也捂得严严实实的，不会闹腾出去的。”

宋胭脂提了一日的心，这才安了下来。松了口气，忙拉着宋平安的手愧歉道：“你身子不爽快，还要来来回回得折腾忙碌，都是姐不好，替你办个事儿，还生出了麻烦来。”

宋福贵最是见不得宋胭脂这样柔柔弱弱一团可怜的模样，一拍桌子说道：“姐不必如此，便是真又闹腾出来又能如何？了不得咱们退了那周家的亲事，家中容不下姐，弟弟便带了姐姐远走他处，有弟弟在，姐姐再不必总是这般小心翼翼，倒叫弟弟看在眼里，心里好生心疼。”说着，眼角便沁出一丝水光来。

宋胭脂大为感动，眼角不禁垂下两滴眼泪，她匆忙将头一撇，抬手迅速蹭掉，转而笑嗔道：“你这小子总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这样不好。好好儿的，一家子都在这八宝镇里，便是姐出嫁了，逢年过节的，也能娘家里来坐坐，一家子骨肉团聚的，岂不是再好不过了。”

宋福贵虽是脾气火爆，可却是个最容易动情的，听了这番话，心中蓦然腾起一阵凄凉悲痛，拉起衣袖竟是呜咽起来。惹得宋胭脂也没忍住，也在一旁默默垂着泪。

宋平安眼见如此进情形，忙说道：“这可是如何说的，怎的都哭上了。”话锋一转继续道：“说起咱们那个混账二叔，爹说了，等他伤好了，就把他撵出家门去。此番爹能狠下心肠，也着实是不易呢！”

宋福贵正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可一听这话却也忍不住接嘴，只是抽噎得有些厉害：“就，就你信，信爹那话。他能，能狠下心，心肠才是怪了，等着吧，那个为老不尊的，掉，掉几滴泪，说上几句好话，爹，爹一定要改主意的。”

然则胭脂爹到底没改了主意 ，任凭那宋老二说尽好话，后头又是凶相毕露，打滚儿撒泼的，到底还是把他赶出了宋家。

宋老二原先在旁处就是当了乞儿得了一口饭吃，才没把自己给饿死，如今好容易赖上了有钱的哥哥，哪肯轻易离去。每日里不是蹲在店门口儿胡说八道，就是蹲在宋家宅子门前头鬼哭狼嚎。

胭脂爹是个软脾性，又惦记着到底是同胞骨肉，可胭脂娘岂是好惹的，一把铜板撒下去，就叫了几个混混儿来，把那宋老二给狠揍了一顿。宋老二有苦说不出，才刚好了的鼻梁骨，一拳头挨上去，又歪了。

因着宋老二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宋家的日子，终于还是清静了。

转眼便是二月二的花朝节，一大早，宋家一家子便都换了颜色鲜艳的新衣衫，要往镇郊的伏牛山去摘野花，采野菜。伏牛山脚下还有一座菩提寺，到时候还会设坛祭拜花神，极是热闹隆重。

按道理说，宋胭脂是将要成亲的新嫁娘，便是要躲在屋子里绣嫁妆，这种时候也是要出门逛一逛的。然则思及犹自不曾停歇的流言蜚语，胭脂娘最后还是决定，不许宋胭脂出门去。

宋胭脂心中自是失落万分，想起往年花朝节，她与闺中好友每每在菩提寺里参拜过花神后，就会结伴往花树下互赠鲜花，然后再拿了家中亲手做的绢花，为好友簪在发髻之上，而今，这都成了奢望。

想起前几日收到的好友云嘉捎来的信笺，宋胭脂心里极不是滋味。

云嘉家里嫌弃自己名声不好，不许她和自己来往。便是信笺，也是云嘉偷偷儿写了叫丫头悄悄地送来的。信中云嘉说了，盼着花朝节能够见得一面，说几句知心话儿，可如今眼见娘如此决定，宋胭脂真真是一肚子的苦水儿。

心中是想央求的，只是宋胭脂也知晓，便是到了今日，外头奚落她力大无比，是个能一拳打晕男人的可怕壮妇的闲言碎语还不曾停歇。家中颜面扫地，名声毁了大半，她又怎好这时候还这般自私的只想着自己。

只是平安和富贵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宋胭脂脸上如此令人怜惜心疼的失落难过，纷纷给胭脂娘求情。

宋茜桃早就换了新衫，一头珠翠打扮得光艳夺目，正急不可耐地要往伏牛山去，被耽搁了时辰，已是心中不快，如今见那平安富贵两兄弟，不为流言纷扰，竟还一如既往的维护偏袒着家中的这颗灾星，不由得拉长了脸，说道：“得了，眼见着大姐要出嫁了，依我看，还是老实待在家里才是。莫要再出去生出是非了！”

“要你多嘴！”宋福贵厌恶地睨了宋茜桃一眼，还待说些软话儿给胭脂娘听，却被胭脂娘摆摆手制止，道：“你不爱听你二姐说的话，可娘却觉得你二姐说得极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不要再说了。”

宋胭脂眼见家里又为着自己打起了嘴仗，心里生出内疚来，忙说道：“眼见着时辰不早了，爹，娘，还有平安富贵，两位妹妹，你们赶紧去了，省得人多堵了驴车，寻不得好位置。”

花朝节是八宝镇最是隆重的节庆之一，每回去外头耍玩，不到夜深宋家人是不会家去的。只是这回不到晌午，一家子竟全都家里来了。

宋胭脂听得门处的动静，不觉心下生奇，出了屋门瞧见他们竟都回了家来，心里愈发不安起来。还不待张口询问，便见平安富贵两兄弟脸上都挂了彩，便连自家爹，也瘸着一条腿。

“这是出了何事？”宋胭脂惊慌着迎了上去。

就见宋茜桃一记冰冷眼刀甩了过去，脸上又是厌恶又是冷笑：“出了何事，还不是为着你的事！如今整个八宝镇都知道，你行为不尊，是个放浪不要脸的下贱女子，竟是连自家亲叔叔都要勾搭，竟是个罔顾人伦的，啊——”

宋茜桃挨了宋福贵狠狠一记耳光，立时发起疯来，扑上去撕扯着宋福贵，骂道：“你这个该死的短命鬼，你竟敢打我！”

宋福贵哪里会让着宋茜桃，当下揪住了她的发髻，一下子就制服了她。

宋茜桃自打娘胎出来，哪曾受过这种委屈，当下就反手过去要去抓挠宋福贵，嘴里骂道：“混账小子，你竟敢殴打你亲姐，你个该死的直娘贼！”

宋福贵一听这话，即时就火冒三丈，抬起手就是一巴掌掴在了宋茜桃脸上，把个宋茜桃打得火冒金星，头晕目眩的，两只鼻孔里登时流出了鲜血来。

“富贵！”却是另外四人一起尖叫了起来。

胭脂娘今个儿却是生了大气，先是被人在外头好生羞辱了一番，哪曾回到家还不消停，如今见得最爱的二女儿被小儿子打成了这幅凄惨模样，当下就抬起巴掌打向了宋福贵，一面哭一面骂道：“你这个混账小子，这可是你二姐，嫡亲亲的二姐啊，你怎么可以打你二姐呢？”

宋福贵一遭挨着打，一遭喊道：“她该打，你看她刚才骂我的是什么话？且不说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该说这种浑话，便是出了阁，这种话她也能和我说？”

胭脂娘一把将宋茜桃抱在怀里，哭得肝肠寸断：“便是她不该骂，可她也是被气得狠了，今个儿出了那事儿的时候，刘家人也是在场的，她能不着急上火吗？我知道你素来和你大姐好，可这个也是你亲二姐呀！她还没嫁过去，就要因着胭脂的事情被刘家嫌弃看不起，以后等着嫁了过去，还有好日子过吗？”

宋胭脂原是在一旁不知道出了何事，如今前前后后的听了宋茜桃和自家娘的话，心里也是有数了。她慢慢缩回了手来，看着窝在自家娘怀里哭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的茜桃，再看了一旁气喘吁吁，脸上带伤的弟弟们，随即将视线一转，便瞧见了满面哀痛正望着自己默默垂泪的爹，不由得心中大痛。她不知该说些什么，也没法子再继续呆在这里，亲娘和亲妹的哭喊声，犹如尖刺利刃一般，让她的心都跟着鲜血淋漓了起来。

就在宋胭脂将要转身的时候，却是宋红樱悄无声息走了过来，一双黑黝黝的眼珠子直勾勾瞪着她，殷红的唇瓣微微轻碰，就说出了一句只有宋胭脂能听见的恶毒话来。

“要我是你，还不如一根绳子死了干净呢！”

宋胭脂怔怔看了过去，却见往日里一向都是面无表情寡言少语的小妹，正是唇角微翘，一脸厌恶憎恨地看着自己。

难道，她果然是个灾星？故而家里头的人，嫌恶她的愈发嫌她，便是关爱她的，也要跟着她生气伤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