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吓死我了!”齐诗凡弯腰想要捡起碎成好几块的碗。
谭陌泉急忙跑进厨房:“放着放着我来。”
齐诗凡哪来垃圾筐:“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没什么。”谭陌泉刚刚的冲动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一声不吭地扎起垃圾袋,将垃圾提出门去。
“喂……”程郑玉接起了谭陌泉的来电,对方却不出声,“陌泉……”
“程奶奶没事吧?”谭陌泉问道。
“你会来吗?”平日里作女强人状的程郑玉此时有些忐忑。年少慕艾,不曾有过,但青梅竹马的感情也不是假的,如今她是真真正正希望对方幸福,可这一刻,她忽然很希望谭陌泉能够帮她。
谭陌泉一听,马上就明白老太太此时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
“陌泉,我不想你觉得我对你道德绑架,我是真的希望你能来,我想带你去让奶奶看看。可你要是不来,我也不会怪你,应对的措施也已经准备有了,但……无论如何……你和小凡商量一下看……”平静的语气到了后来才露出那么一点情绪。
谭陌泉明白,其实他的心早已偏向了母亲与朋友,只希望这事能瞒过小凡,事情一了,按照小凡的脾气就算她再生气也不会做出什么偏激的举动,但他偏偏没料到,此事不但没能瞒住齐诗凡,甚至让她亲眼看到了恋人穿着一身唐装与那位身穿旗袍的“前”未婚妻站在一起招待客人,宛若一对璧人。
为了拍下最美的录像给程老太太,订婚宴会场布置得非常浪漫,五颜六色灯笼和鲜艳欲滴的鲜花,生机勃勃的藤条结成的拱门与各种装饰,还有彩色的气球适当地布置其中,一些气球下方红线上系着新人的各种照片:或嗷嗷待哺幼孩,或蹒跚学步的孩子,或上学时的合照,或青春年少时的少男少女,或是如今的……看着眼前的情景,齐诗凡不得不承认,有一个女人,比自己更早更成功地走进了谭陌泉的世界。
订婚场地浪漫唯美,一对新人郎才女貌。何等的讽刺。这才是他的世界。香花美人、宾客如云、觥筹交错。这样的人如何能陪自己在厨房的烟火中度过一生?
齐诗凡远远地望着新人,难过地一笑。明明自信地知道背后肯定有隐情,明明知道许维安将自己带到这里不怀好意,自己还是掉进了坑里。
她怪自己,他和我在一起,他会失去他所熟悉的世界;也怪恋人,选择了欺瞒和背叛,无论有什么理由,他都已经做出了选择。她选择了转身离去。
“小凡!”谭陌泉看到女友的身影,惊愕失色地追过去。程郑玉看到,连忙跟了上去。
“小凡,我……”谭陌泉无视了女友身边的许维安,拉着她的手失措地解释,“不是你看到的……你……你怎么来了!”谭陌泉反应过来注意到了女友身边的女子,语气却变得有些质问。
齐诗凡眼神有些嘲讽。
“齐小姐,请你不要误会陌泉。这一场订婚是为了让我奶奶放心地走。你——”
程郑玉的话语被打断。
“什么也不用说,”齐诗凡语气有些冷,“我只问你——这是订婚典礼吗?是吗,你和你的小玉姐的订婚典礼?”
她的眼睛看向谭陌泉。
“小凡……”
“第一,你为什么不早早告诉我?”
告诉你,难道你会不生气不胡思乱想?谭陌泉苦笑。
“第二,是不是你朋友的事比我还重要,是不是她就真的找不出另一个人来帮她?”谭陌泉有些哑口无言。
“小凡,我——”
“第三,”齐诗凡微微一瞥这梦幻般的订婚场地,“你敢说这不是你想象中的订婚场景?你敢说吗?”
谭陌泉定定地看着齐诗凡,他无法反驳。这是他无数次向家人向小玉姐描述过的订婚场景。但那是不一样的,他相信自己,只要是和小凡在一起,哪怕是只能像两人前段日子设想的那样,为了省钱,两家一起吃一顿饭然后他奉上彩礼就算订婚,他也甘之如饴。
不一样的,前者需要无数的金钱堆砌,后者需要的却是真情,金钱易得,有情人难寻。
“小凡,我承认你的话,但是——”
“小姐——”一名西装男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老太太那边出了意外……坚持不了太久了……先生和夫人说让您快准备准备,录像立马传过去,不用等吉时了……”
谭陌泉看了程郑玉一眼。程郑玉什么话也不说,转身小跑。谭陌泉又看了看齐诗凡,再次抓起她的手:“你等我回家。等我!”话未说完,转身也跑开了。
“等你?”看着恋人远去的身影,齐诗凡沙哑着声音道,“不用等了。我从来不等人。”
话一说完,她立刻转身,一步一步地走远,走出订婚场地的时候,身后隐隐约约地传来主持人的声音。
“……吉日订良缘,喜气暖人心。在这个孕育希望的日子里,程郑玉女士和谭陌泉先生在此举行订婚酒宴……首先……”
齐诗凡的脚步有些踉跄,有些悲凉。另一个男人,一直跟在他身后,他加快了脚步,拉起了齐诗凡的手,陪着她一起往前走。
订婚典礼过后,两家立即前往医院。
“陈医生……”在走道上看到刚刚从奶奶的病房走出来的陈医生,几人立即凑上去,程郑玉开口问医生,“我奶奶……”
“怕是不好。”陈医生叹了一口气,看着老友程昱的独女,程老太太嘴里常常挂着这个聪明懂事的孙女,“老太太年纪大了,本来这大半年就大病小病不断,今天早上心情很好,我还想着病情好转,谁知道……老太太翻身的时候掉到地上……”
众人有些沉默,站在门口看着病床上的老太太和坐在旁边的老先生。程郑玉有些啜泣。谭陌泉默默地给她递过纸巾。
“小泉,你陪小玉进来。你们在外边守着。”程老先生轻声说道。
程郑玉和谭陌泉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掩着门。程老先生给老太太掖了掖被角,轻声道:“刚才你奶奶看了视频,很开心。过来,陪你们奶奶说说话。”
老太太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程郑玉掩面啜泣。谭陌泉心情也很是沉重。在他的记忆里,程奶奶一直是一个很健朗的人,她能因为自己摘了她的花而拿着手杖追着自己打,绕了院子一圈又一圈,平时能吃能说,开心的时候还亲自上场来个相声……怎么就……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病房里的气息却有些沉重。
谭陌泉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走远了,他才拿出手机开机。
手机没有任何未接来电,只有一条短信,来自10086。他瞬间想起了那句话:全世界都会抛弃你,唯有10086不会。随即,他嗤笑,自己哪会沦落到那种地步,可心中的惶恐不安没有褪去任何一点。
他忐忑地拨出了电话,但听着电话里的忙音,他更加惶恐。
仿佛就要失去什么。
“陌泉……”谭陌泉惊喜地听到了女友的声音,但他很快因为女友冰冷的声音冷静下来。
“小凡,我跟你解释……我——”谭陌泉的话语被打断。
“不需要解释,我接这个电话是为了告诉你,以后你不用联系我了。因为……”谭陌泉仿佛接到了死亡通知,他听到女友冰冷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现在,我是合法的许太太了。”
话一说完,电话里传来了忙音。电话挂了。
还未等谭陌泉反应过来,电话又响了,他惊喜地连看也不看屏幕就接起电话:“小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