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里比外面布置得还华丽,或者说本身就已经很华丽了,简隐月一进正门,入眼的就是满墙的壁画,宽大的楼梯一路蜿蜒向上,看不清楚有几层。
巨大的水晶吊灯悬挂正中,光在被雕刻的水晶中穿行折射出五彩斑斓的绚丽投向别墅中各个地方。
偌大别墅比安静多了,人们围成小圈子各自小声交谈,但偶尔也会换个位置和其他圈子的人说话。
这里才像是名流大亨们谈生意聊交易的地方,露天聚会更像是那群大少爷大小姐玩乐的场子。
有人看见樊闻川想上去和他套个近乎,但男人简短地回绝了对方,径直穿过这里带简隐月去了餐厅。
这里是他和敬舒影还有鹿鸣幽一起买的,只不过他不常来,但敬舒影倒是由于工作原因常住。
所以很多人以为他是主人,但其实樊闻川也算半个。
餐厅除佣人外就没外人了,樊闻川绅士地将椅子摆好示意简隐月坐。
佣人们沏好茶放在两人面前,简隐月急忙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但茶杯本来就小,怎么一点根本就不够喝。
于是樊闻川道:“拿一个大杯子倒点温水来。”
“是。”
简隐月喝完水顿时感觉舒畅了许多。
“沁昕说你们一天都没怎么吃饭,应该很饿了吧?你喜欢吃什么?”
青年将四处打量的目光收回,有些局促地道:“我都可以,我不怎么挑食。”
樊闻川点点头,朝站在一旁等候吩咐地佣人道:“随便做两个家常菜吧。”
“好的,樊先生。”
“嗯。”
场面突然陷入沉默里。
虽然平时看他的穿着和谈吐就知道面前这个男人非富即贵,但樊闻川一直都很温和儒雅,两人聊天也很愉快,简隐月没能直观地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差距。
即使他平常不怎么关注商圈,但也多多少少也在网上看到过一些消息,刚刚和樊闻川打招呼的那位李少爷,是在全国都排得上号的李氏集团的公子哥。
简隐月知道他是因为那些时不时爆出的花边新闻,但青年也明白李氏集团有多厉害,而这样厉害集团的公子哥见到樊闻川也要放下身份主动打招呼恭维一句“朝你学习”。
包括那些人对樊闻川的态度……
简隐月又不是傻子,自然能抿出来男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这样的人他惹不起,之前还能把他当成一个或许事业有成的普通人,但现在他莫名感到了压力。
他一个刚上大学的人到底为什么会和一位商界大佬坐在一起吃饭啊!怎么办?想回宿舍吃泡面……
青年的局促不安一目了然,樊闻川主动找起了话题。
“听沁昕说你是汇川大学的,想来我们也是校友了。”男人神色温柔,“我还是你学长呢。”
简隐月的眼睛微微睁大,“欸,那你是什么专业啊?金融吗?”
“我是法学系,在本校考研的金融。”
“我也是法学系的!”简隐月有些惊喜,“好巧啊。”
樊闻川脸上一直挂着层温和的笑容,眉目间都晕着一层柔意,“是啊,时间过得真快,总感觉自己去报道的那天还历历在目,结果一转眼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简隐月好奇地问道:“那您是几几届的?”
怎么就开始说“您”了?
“二一级。”
不知道怎么接的青年说了句废话,“哦哦,原来是学长。”
简隐月是二零三五级的,也就是说樊闻川至少比他大十四岁。
男人端起茶杯,可眼神却直直定在青年那张还未经社会打磨透着青春气的稚嫩脸庞上,喉咙微动,苦涩的茶水下肚冲散了一点男人的火气。
樊闻川开玩笑道:“哎,再过几年,估计你得就叫我学‘叔’了。”
简隐月客套道:“怎么可能,您看起来很年轻,我还以为您就比我大几届而已。”
虽然是场面话,但樊闻川丝毫看不出来已经三十多岁了,黑顺的头发遮住额头,眼神明亮,比起在商海里运筹帷幄的知名大佬,更像是学校里人人皆知的帅气学长。
男人嗓音沉沉,“是吗?我还一直担心我年纪太大,会和你这种年轻人有代沟来着。”
简隐月扯起笑容,声线和缓:“男人三十几岁正是有能力有魅力的时候,怎么会年纪大呢?我也想成为像您一样优秀的人,而且我们不是很聊的来吗?”
樊闻川认可地点点头,他就知道关沁昕说得不对。
这时,佣人们端着菜过来。
樊闻川就简单地吩咐了一声“随便做两个家常菜”,但他们却上了十个菜,有素有荤有汤。
简隐月都惊了,两个人真的能吃完吗?
“尝尝?看看合不合胃口。”
“好。”
汤摆在中间,所有菜都围着它绕了个圈。
简隐月夹了一筷子离他最近的炒青菜,简简单单,但入口却极为鲜美。
他不自觉赞叹地“嗯”了一声,樊闻川正好把舀好的汤放在他碗旁边。
男人随口问:“好吃?”
简隐月嘴里包着饭,点头如捣蒜。
樊闻川笑着打趣对方:“那就多吃点,不过要慢慢吃,不要噎住了。”
简隐月:……我怎么知道那玩意儿这么噎人。
整个餐厅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两人安安静静地吃饭没有人再讲话。
樊闻川为了保持身材所以吃得不多,而简隐月已经吃了两碗饭了,他刚刚还觉得吃不完,结果现在一看,自己差不多已经吃完了一半。
男人吃好后轻轻擦着嘴,看着简隐月往嘴里塞了一大坨白米饭。
他实在是没想到青年那么小一个身板居然那么能吃……
其实刚开始简隐月还有点不好意思,只敢夹自己面前的菜,但一开胃他就把什么尴尬的情绪抛掷脑后,只管专心吃饭了。
因为陪关沁昕逛一天街真的太累了,而且他早上就随便吃了点东西,走的时候就已经饥肠辘辘了。
樊闻川也不言语,就静静地望着青年大快朵颐直到他吃完。
简隐月从手边扯了一张纸巾擦完嘴正想看看垃圾桶在哪里,结果就和樊闻川含着笑意的眼睛对视。
尴尬来得后知后觉。
脏纸巾掉进垃圾桶里,樊闻川问道:“吃饱了?”
简隐月略微羞赧地点头。
他又问:“你看过夜晚的海吗?”
青年看向男人回答:“没有,我没有看过海。”
“那要去看看吗?”
“好!”
简隐月的老家坐落在山中,只有往大海奔腾的溪流,他一直很向往无边无际肆意自在的大海。
而且现在他人生地不熟,除了跟着樊闻川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地方可以去。
吃过一顿饭后,两人之间的氛围没有之前那么紧绷了,带给简隐月压力的身份差距,好像被他吃没了似的,他觉得樊闻川这种商界大佬也没有那么压迫人。。
来之前跟在樊闻川身后的青年现在已经和他并肩而行了。
在樊闻川的带动下,两人扯着些有的没的。
到了别墅的后花园处,简隐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关沁昕。
他自然不会主动去打扰人家,反而是关沁昕听到动静看见他们后走了过来,而在她身侧还站立着一位男子。
男子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黏黏糊糊像是生怕她走丢了似的。
待她走到两人眼前,简隐月注意到关沁昕的头发已经披散下来,嘴唇周围泛着红晕,衣服遮不住的锁骨处有斑斑红点,眼神里透着一股乏意。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刚刚做了什么。
樊闻川眼神从她身上掠过望向关沁昕身后的男人,打趣道:“敬先生注意身体啊。”
敬舒影声音还带着**过后的低沉磁性:“我身体你还不清楚?”
“你可不要当着人面前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啊。”樊闻川将手搭在青年肩膀上,“女孩子是要疼惜的,知道吗?”
敬舒影也从后面搂住了关沁昕的腰:“用得着你废话?”
关沁昕听不下去打断两个男人之间的谈话朝樊闻川道:“汇川的话,近几天我可能……”环住她腰的手加重力气,“近几个月我可能回不去,咖啡厅你帮我看着吧。”
默默站着把自己当空气的简隐月闻言悄悄“啊”了一声。
樊闻川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好,我会好好经营咖啡厅的。”他手臂微微用力将青年调换了一个方向,“那我们就先走了。”
关沁昕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异样的感觉翻涌上心头,她鬼使神差地朝他们喊了一句,“你不要把咖啡厅折腾倒闭了!好好对它!”
樊闻川头也不回:“你放心!我不会的!”
男人声音坚定,可她怎么一点儿都不安心呢?
穿过别墅的后花园,再走过一道灌木林,不远处就是海了。
樊闻川打开手机手电筒,在往前走时装作不经意地握住简隐月右手手腕,“我有点近视,晚上看不清楚东西。”
听见这番话的简隐月用左手紧紧扶住男人拉着他手的小手臂,“那你可要小心点儿,这里路有点儿不平,前面好像是下坡。”
青年的手腕很细,樊闻川一只手能完全握住甚至还空出了一大截。
两人就这么搀扶着走过了灌木林,海的声音和气息裹着晚风朝他们而来,没有城市灯光的夜空是那么明亮,星星也没有隐蔽再黑暗云层里。
一高一矮的影子在白沙上交融,随风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