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明白了一切,纪司雪不仅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感到崩溃。
并非因为纪忍眼皮不眨就花出去两亿元,他作为京市首富唯一的孙子,并不在乎这两亿。
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条被纪忍带回来的人鱼。
雪影。如果冠以主人的姓,就是纪雪影。
纪忍那个不是人的东西,居然会起这样温柔的名字,真是让人感到意外。
可光起一个好听的名字有什么用呢?
纪司雪不能理解,纪忍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把他买回家,就是为了虐待他吗?
人的喜好可以接地气,但不能接地府。
纪司雪从没有对任何人或动物残忍过,可现在自己的身体却在做这种事情,他实在难以忍受。
*
纪司雪狠狠揉了揉头发,逼着自己面对现实。
小人鱼是自己付了钱买回来的,口袋里有收据,公海游轮上肯定也有监控,他无法推卸责任。
自己必须负责处理他。
首先报警是不可能的,如果打电话跟警察说自己家里莫名其妙出现了一只人鱼,大概下午就会被关进精神病院。
现在他有两个选择。
第一,把小人鱼退回去。钱就不要了,只要游轮那边愿意把人鱼带走就好。
第二,放生。按照神话传说的说法,人鱼是生活在海底的生物,所以把他带到大海放生,应该是个不错的主意。
想好了两个处理人鱼的方案,纪司雪再一次来到洗手间前,他准备问问小人鱼自己的意思。
*
怕吓到小人鱼,纪司雪在开门前敲了敲门。
“你好,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洗手间里鸦雀无声,纪司雪担心小人鱼会出事,便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浴缸里的那条小人鱼已经醒了,但因为虚弱,所以难以起身。
在纪司雪走进来的瞬间,他的双眼里透出惊恐,恐惧让他控制不住地挣扎,尾巴打在浴缸里,溅起水花,身体也非常不自在地扭动着。
但脖子上的锁链限制了他的行动,动作稍稍大一些,铁锁就会拉紧,勒得他无法呼吸,脸胀得粉红。
水顺着浴缸壁流了满地,一直蔓延到纪司雪的脚边。
纪司雪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退了出去,只将门留了一条缝隙,轻声说:“如果不方便,我等会儿再来。”
他本想先离开,毕竟一直站在洗手间的门口也挺失礼的。
但刚转身,就听见里面传来小人鱼的声音。
“主人,对不起。”
他的声音,像唱诗班里的男童,轻盈细腻,又带了一丝妩媚,还有因为受了一夜折磨所造成的虚弱。
纪司雪的心猛地一怔。
他回头,站在门边,手握着门把,沉声回道:“别这样喊我。”
顿了顿,鼓足勇气解释道:“昨天晚上那个,不是我。如果那个我对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请让我替他说声对不起。”
“……”小人鱼没有回应。
他不能理解他说的话,眼前的人跟昨晚拍下他的主人,明明就是一个人。
那个用天价买下自己的人,那样桀骜不驯,那样让人胆颤。
他在昨夜的某一刻,当鞭子第无数次抽打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因为已经感受不到疼痛,身体似乎还不合理地产生了一丝令人着迷的快感。
是只有死去的人才会对迷恋这样残暴的惩罚吧?小人鱼不明白。
纪司雪许久没有听见他的声音,猜到他对自己的话感到了困扰,无奈地轻笑了一声,说:“这件事很复杂,我解释了你也不会明白,但请你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我会照顾你。”
小人鱼点了点头,轻声说:“谢谢。”他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相信他。
纪司雪又说:“手铐和铁链的钥匙都已经不见了,我想可能被他扔进了下水道。我现在只能用钳子把它们撬开,会有点疼,你忍忍好吗?”
小人鱼又点了点头,应道:“嗯。”
“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储藏室找一下工具箱。”
作为纪氏企业的小少爷,财阀的唯一继承人,他从没有做过这种体力活。
但是现在他只能逼着自己去做,因为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只小人鱼的存在。
*
纪司雪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财阀三代。
他原本还有一个哥哥,却在他九岁那年,与父母一起在车祸里死亡。
纪司雪的总裁爷爷悲痛欲绝,于是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唯一的后代。
所以纪司雪本该过着富二代的生活,挥金如土,纸醉金迷,极尽所能的花天酒地。
但是他并不喜欢那样奢华迷醉的生活。
他向爷爷提出想要成为一个普通人,跟平常的孩子一样,读书上学,为了高考奋斗,考上理想的大学,然后自食其力。
他觉得人活着,总该为了一个目标去奋斗,如果只是一味的享乐直到死,那将毫无意义。
爷爷虽然不解,但还是满足了他的所有要求。
为他在考取的京市一中旁边买了一套中规中矩的公寓房,并遣走了所有负责照顾他的佣人。
虽然纪司雪只问爷爷要了每个月两千的生活费,但是爷爷还是执意给了他一辆车和一张储蓄卡,并每月都往卡里打入数目可观的零花钱。
纪司雪从不乱花钱,他走在外面,就像是个普通家庭的孩子。
唯一的区别大概只是,他长得比普通人要帅很多,好像自带聚光灯的明星一样。
他是学校里的焦点,是令人心生向往的校草,也是遥不可及的学霸。
如果不是因为患上了这种奇怪的病,他的生活本该无忧无虑,一帆风顺,然后顺利长成一个优秀的大人。
*
纪司雪在储物柜里找到落了灰的工具箱,用水清洗干净,回到洗手间。
他推开门,踩着水迹来到浴缸前。
然后,他第一次清楚地看见这张出尘绝世的脸,以及一副伤痕累累的身体。
小人鱼的脸,透着天使的纯净,一双淡紫色的眼眸里,像藏着星辰大海。因为恐惧和疲累,所以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他的一头长发是银白色的,被水沾湿披在身上,凌乱而柔弱。
手腕被铐在一起,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指尖因为用力所以发白。
他的肌肤如雪,交错的鞭伤因此异常醒目。
紫色或是红色的伤痕,一道一道,从锁骨到腰,布满了整个上半身。伤痕微微肿胀,连带着整个身子都泛起微红。
纪忍,真是个混蛋。
自己真是个混蛋!
纪司雪忍不住骂道。
虽然明明知道不是自己做的,但是他仍然无法原谅自己。他不能理解,像自己这样无欲无求的人,为什么会分裂出纪忍那样的人格!
太可怕了。
难道自己的内心深处,真的隐藏着这样的魔鬼吗?
纪司雪不敢再直视他的身体,垂下眼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缠绕着他脖颈的锁链上。
小人鱼因为紧张,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喉结突起,青筋分明。
“放松。”他轻声安慰,“我会很小心的,你别怕。”
小人鱼咬着嘴唇,微微点了点头。双眸颤动,看着自己的主人。
主人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纪司雪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对他淡淡一笑。笑容干净,透着少年感。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跟着他的笑容,猛地跳动了一下。
纪司雪先拉松了锁链,将毛巾塞进锁链与肌肤中间,然后用钳子夹住锁链,咬咬牙一使劲,锁链没有立刻被扯断,但是已经出现了裂缝。
他调整了一下位置,又试了一次。
夹断了。
锁链顺着他的后背滑落,掉在了地上,团成一滩,像死去的尸体。
小人鱼长叹了一声,身子软若无骨地滑进了浴缸里。
他被锁着脖子吊着一整晚,早已失去了所有力气。只想睡觉,只想长长久久地睡下去。
“再忍忍,把手铐打开你就自由了。”纪司雪故作轻松地安慰道。
他的目光定格在他的锁骨上。
被铁锁磨破的锁骨,泛着微红。是暴力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却偏偏透着性感。
纪司雪不知为何,竟对他的这副破损的身体,产生了邪恶的**。
他控制不住似的,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锁骨。
手指顺着锁骨,一直滑到剑突,然后触碰到他的喉结。
人鱼没有反抗,他生来就是服侍主人的宠物,所以他必须迎合主人的一切癖好。
他微微仰起下巴,配合着纪司雪手指的动作深呼吸。
乖巧,听话。妩媚,性感。
人间尤物。
两亿多元的尤物。
被自己亲手买回来的尤物。
纪司雪已经快十八岁了,有**是正常的。
可是他现在面对的,是一只受尽折磨,满身是伤的小人鱼。
而且是个少年。
自己不该有那样的想法。
纪司雪闭上眼,将脑海里的想法驱除。
他想大概是因为最近忙于考试,长久没有放松,所以才会产生这种奇怪的**。
可当他睁开眼时,他却发现自己的手还放在他的喉结上。
像被什么力量控制了似的,他疯狂地想触碰他的身体。
他连忙收回手,低下头歉意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我……”他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刚刚的行为。
小人鱼没有说什么。
他很少说话。
因为他是奴隶,奴隶只能在主人允许的情况下说话。
纪司雪手撑着眉心,冷静了一下,才重新拿起钳子。
手铐的材质很轻,应该只是玩具,所以很容易就被打开了。
没有了手铐的束缚,人鱼将手垂在水里。
白皙修长的手,在水的光泽里,如希腊雕像一般完美。
纪司雪又有一瞬间失神。
但是这一次他很快清醒了过来。
“可以离开水吗?”他问道。
小人鱼一愣,点了点头。
“好。”纪司雪犹豫了一下,说,“我替你洗一下身子,然后抱你出来。你伤得太重了,我要帮你上点药。”
小人鱼没有说话。
在他的认知里,“洗一下身子”就意味着要服侍主人。
但他的身体现在真的很疼,而且他还从未经历过那种事,所以他觉得自己等会儿的表现一定无法让主人满意。
他很害怕。
尽管主人现在对他很好,可是昨晚,他却那么可怕,可怕到让他感到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