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两个刚刚认识不到一天的人在地下车库吹了蜡烛,然后一起吃了同一个蛋糕。
结束以后,傅呈安还帮忙把喻辞送到楼上的家里,扶着他坐下以后,又变戏法似的掏出一瓶全新云南白药跟一袋膏药,放在沙发旁边的小边几上,“刚才顺便在楼下药店买的,明天早上起来记得换药。”
喻辞默不作声。
他的视线落在刚刚进门时一起带回来的蛋糕盒子上。大概是巧合,傅呈安买的蛋糕刚好是他喜欢的口味,蛋糕胚松软,奶油清甜,恰到好处安抚了他空虚了一整天的胃。
收回目光的时候,傅呈安已经走到嵌入式饮水机那里帮他倒了杯水,喻辞垂眸盯着傅呈安的动作,语意不明道:“你对谁都这么好?”
傅呈安拿了个抱枕示意喻辞垫在脚下,闻言笑了一下。
他望向喻辞:“当然不是。”
“你说他到底什么意思?”
酒吧吧台,喻辞一口气干了一杯精酿,咬牙切齿道:“说话不清楚不楚。”
喻辞不肯承认自己居然被一句话撩得不上不下,可偏偏事实就是如此。
他恨不得把时间倒流到过生日那天晚上,狠狠揪住傅呈安的衣领问清楚他到底什么意思,也好过这几天抓心挠腮。
“喜欢你呗。”
坐在喻辞旁边的人叫陶也,比喻辞大三岁。虽然家世跟喻家没得比,但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富二代。他成绩不好,对读书也没兴趣,高中毕业以后拿着家里的钱开了几家酒吧,生意倒也还不错,这家精酿啤酒馆就是其中之一。
老实说,陶也觉得有点新鲜。
他认识的喻辞性格孤僻傲慢,总是独来独往,对任何事都满不在乎,他还从未见过喻辞情绪波动这么大的样子,暗自咋舌的同时难免忍不住多了点看好戏的心情,他扬了扬眉稍。端起桌上放着的啤酒杯跟喻辞碰了一下:“说说?”
喻辞拧了下眉头,喝了口酒没说话。
陶也“哎”了一声,撞了撞他的肩膀夸张道:“聊聊呗,你过生日那天我本来想坐十几个小时飞机赶回来呢,虽然碰上雷暴航班取消了,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喻辞语气冷淡:“不稀罕。”
陶也被噎了一下也不生气,再接再厉道:“感情这方面我可比你经验丰富,给你当个情感咨询师还不是绰绰有余?”
喻辞抿了下唇,不得不说有点心动。
但别说他跟傅呈安刚刚认识没多久,他甚至连傅呈安的取向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极有可能就像傅呈安所说的那样,这一切只是因为他是酒吧的VIP客人,或者顶多还因为他们同是A大的校友。
万一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呢?
想到这里,喻辞心里忍不住有些烦躁。
他喝了口酒,拧着眉头嫌弃道:“你这什么破酒,这么苦。”
“你别暴殄天物好不好?这可是我专门从捷克进口的皮尔森,有点苦味才正宗!”陶也瞪大了眼睛,一把将他手里的啤酒抢了过来,没好气冲着服务员道:“给他换瓶燕麦世涛。”
傅呈安从辅导员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
对于他准备辞掉学校给他安排的兼职工作这件事情,辅导员明显有些惊讶,但出于尊重他的心理,并没有多问什么,反倒是多关心了他几句,笑着给他拿了一袋别人送的橘子:“水分足,甜得很,带回去给女朋友吃。”
辅导员一直对他很好。
傅呈安还记得前世他跟喻辞分手后决定退学的那段日子,辅导员着急上火的上门找过他好几次,最后还因为他油盐不进的态度,在学校向来温温柔柔的老太太气得当场对他破口大骂。
现在回忆起来,当真是恍若隔世。
“罗少,最近我听说强哥那边组了个赛车局,咱们要不要过去玩玩?开上您新买的那辆法拉利。”
在往校门口走去的路上,听到熟悉的声音,傅呈安脚步慢了下来。
“玩什么玩,没看到我最近住校了吗?”罗浩有些烦躁,这段时间罗父对他管得很严,跑车钥匙全部收走就算了,连副卡都给他停了,勒令他安安分分待在学校少出去给他惹事。
“该死的喻辞!”
喻家势大,他在学校跟喻辞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直到前段时间在酒吧碰上。
他无非是碰见了一个合心意的妞,请人把她叫过来喝了两杯酒,聊几句天而已,手都没摸几下,没想到竟然被喻辞撞见,还想替那个妞出头。
淮江的富人圈子就这么大,跟着他混的,也大多都认识喻辞。
两个人在酒吧打起来,罗浩身边竟然没一个人敢上去帮忙,他也不知道喻辞哪儿来那么大力气,竟然把自己打得鼻青眼肿,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还因为伤得太重被罗父知道,最后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罗浩当然不会认为自己在酒吧里强迫女孩有什么不对,他只会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喻辞身上。挨了一顿打,丢进脸面也就算了,现在还被家里狠狠制裁,他咬了咬牙道:“老子等着你丢人现眼的那一天。”
“罗少,看您这意思,已经有办法对付喻辞了?”旁边人好奇问。
“那是当然。”想到这里,罗浩的心气总算是稍微顺了一点,眼中流露出些许鄙夷跟得意:“喻辞不是说自己喜欢男人吗?等我拿到他跟男人亲密接触的照片跟视频我就把它放到网上去。”
“到时候每一个人都会看到他的丑态。”罗浩语气恶毒:“我倒是要看看,眼高于顶的喻少到时候还有没有脸见人。”
知道罗浩口中那个能够让喻辞声名狼藉的人就是自己。
傅呈安眼神淡了些。
而前面说话的两人完全没注意到后面有人跟在后面,另一个人听到罗浩的话有些惊讶道:“但我听说喻少性格孤僻,很难接近——”
“去夜店里找个出来卖的男模当然不行,”罗浩哼笑一声:“我找的这个人肯定行。”
“为什么啊,罗少展开说说。”
傅呈安在A大很有名。
高考状元、专业第一、拿奖无数,还有那张英俊到跟其他人几乎不在一个图层的脸。
即使家里条件并不优越,但其他条件加在一起,依然足够吸引无数A大女生侧目。
老实说,这样的好学生一般跟罗浩这种纨绔子弟是不会有任何交集的。
能够花十万块钱买傅呈安故意接近喻辞连罗浩自己都没想到,不过虽然得意,但罗浩最起码还记得自己跟傅呈安的约定,没有把这件事说出去,而是含糊其辞道:“你们管那么多做什么!总之,喻辞要是真喜欢男人,我找的这个人他肯定拒绝不了。”
“那罗少,要是这人成功接近喻辞以后不听咱们的话了怎么办?”旁边的人想得深了一点,毕竟喻辞是喻家唯一的继承人,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块镀了金的香饽饽,能收罗浩的钱去接近喻辞,自然也有可能过河拆桥。
罗浩嗤笑一声,笃定道:“不可能。”
“是他自己主动送上门找的我。”罗浩扬了下眉稍,啧了一声,说:“更何况.....他跟喻辞有仇。”
罗浩跟在旁边的小弟去学校外面撸串。
傅呈安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神平静淡漠,看不出丝毫情绪,仿佛刚才那两人讨论的不是他一样。
他在想,几天不见,不知道喻辞的脚好了没有。
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喻辞忍不住皱了皱眉,下意识觉得自己疯了。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回学校,更别说旁边还跟着一样像牛皮糖一样甩不掉的陶也。
“还别说,”陶也站在A大门口四处张望,神色有些怀念的感慨了一声:“离开学校这么长时间,乍一回来还觉得有点想得慌。”
“别做梦了。”喻辞声音冷漠,毫不客气道:“你根本考不上A大。”
“......”
被怼了也不生气,陶也若无其事转移话题道:“哎,你那个一见钟情在哪儿呢?”
“别乱说话!”喻辞低声警告。
他不承认自己对傅呈安是一见钟情,顶多算见色起意。毕竟那人生得实在太好,几乎每一处都长在喻辞的审美上,不怪他对他念念不忘。
更何况他来学校才不是为了见傅呈安。
那天傅呈安临走时的那句话搅得喻辞方寸大乱,直到人走了才想起忘记加傅呈安的联系方式。他们不是同系,平时上课都不在同一栋楼,更别说喻辞这几天脚伤请假在家休养,以至于那晚之后他们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一次。
至于为什么今天脚伤好了一点就回学校——
喻辞暗自咬了咬牙。
那天表现的对自己那么关心,结果一连几天都不闻不问,明明知道他住哪里,也不知道买点香蕉苹果上门看望下病号。
然而,就算喻辞心里再不平衡,也知道他跟傅呈安不过是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没有人会对连朋友都不算的人嘘寒问暖。
他只是在酒吧喝酒闷了,想回学校透透气罢了。
这么想着,喻辞拧了下眉头就想往A大里面走,然而他刚刚抬脚,抬头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只不过那道熟悉的身影对面还站着一个女孩,身材娇小可爱,面容精致甜美。
脚步一顿,喻辞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注意到喻辞的动作,陶也有些纳闷,一边问他怎么不走了,一边顺着喻辞的视线望过去。
喻辞向来眼高于顶。
能够让他一眼看中的长相和身段,自然在人群中是格外出众的。
连陶也这种开酒吧见惯了形形色色俊男美女的人在看清傅呈安的瞬间都愣了一下,他甚至都没注意到傅呈安对面站着的女孩:“你这眼光真可以啊。”
“这长相这身材,确实没得说,”陶也比了个大拇指:“怪不得你一见钟情。”
这遍喻辞没有纠正陶也关于一见钟情的说法。
他盯着站在傅呈安对面那个一双眼睛充满紧张和期待,正仰头看着傅呈安的女孩,闻言冷笑着嗤了一声。
可不是吗?除了他喜欢,还有其他好多人喜欢。
“他对面这女孩长得也挺漂亮。”陶也啧了一声,忍不住提醒喻辞道:“你不会连人家的性取向都没确定吧?”
陶也犹豫了下:“我怎么感觉他是个直男呢?”
喻辞又嗤了一声。陶也听到了,不敢再去触喻辞霉头,很识相地闭了嘴。
两边距离并不算远,再加上晚上校园里有些安静,因此傅呈安跟对面女孩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能传到喻辞这边来。
他听到那女孩好像在说:“......我也是金融系的,但比你小一级,可能你不记得了,但我入学报到的时候还是你帮我拿的行李。”
“傅学长,我真的喜欢你很久了,你打工的地方我每天都去,我不相信你不记得我。”
“......那给我留个电话或者微信行吗?”
因为这时有篮球队的人从旁边路过,因此女孩后面说了什么听不太清楚了。
更听不清楚傅呈安的回答。
喻辞再次嗤了一声。
“你说,”他望着不远处看起来极其匹配的俊男美女,语气恶劣道:“如果我现在过去当着那女孩的面强吻他,算不算性|骚扰?”
傅呈安:你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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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