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钟锦皓提着饭盒敲响了房门。
陆安正躺在床上,浑身跟被石滚反复碾压过一般疼得厉害。
房门从外打开,一股冷气吹进房门,陆安知道是钟锦皓进来了,操起枕头朝门口方向砸过去:“你个小兔崽子,看老子不杀了你——”
他这一使劲,下面的某个带伤部位就扯着疼,他马上侧身蜷缩起来,在心里将钟锦皓的祖宗问候了一遍。
钟锦皓抬手,轻而易举将枕头接在了手中,饭盒仍旧稳稳当当,不见半分倾斜。
后面跟着进来的江沐川见状,奇怪地问道:“锦皓哥,你会功夫吗?”
钟锦皓诧异地看向他:“开玩笑吧,那打打杀杀的玩意,我怎么可能会!”
“可是……”江沐川指了指他抓在手中的枕头。
钟锦皓将枕头举起来,笑道:“我从小到大被他丢了无数次枕头,早练出来了。你要想学,找个人也练练,很快就能上手。”
陆安:“我哪丢过你……”
“吃饭了。”钟锦皓打断陆安的话,将饭盒放到桌上,将盘子一件件取出来,“看你这么精力充沛,不如晚上我们再玩点新鲜游戏。”
江沐川更加新奇:“你们玩什么,我也要参加。”
陆安:“玩你大爷!钟锦皓,我告诉你,你死了!死定了!”
钟锦皓忽略他的气急败坏,对江沐川说:“小孩子还是不要熬夜的好。”
江沐川嘟起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二哥每次都不带我玩,你们俩也不带我。我是不是特别不招人喜欢啊?”
啪嗒——
一颗豆大的泪珠滚落而下,砸在地板上,将两人吓了一跳。
陆安支起身,下身疼得他当即抽了口凉气。他嘶了一声,捂着快要折断的腰,声情并茂地劝道:“沐川弟弟,我们平日最疼你了,哪次出去玩不都带着你呢嘛!远的不说,就说这次来寒山寺,是不是带你来了?”
江沐川抹抹眼睛:“可是,你们来寒山寺的目的是为温公子散心。”
“这话谁说的?”陆安一捶被子,“我们原本就想出来玩,只是没确定好时间而已。温公子只是一个由头而已,别多想。”
江沐川擦干眼泪,一双眼被他揉的通红,看上去十分委屈,惹得陆安不少怜惜。
江沐川低声问道:“真的吗?”
陆安:“陆安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江沐川破涕为笑,小跑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递到陆安床前:“陆安哥,早起应该口渴了吧,你先喝点水。”
钟锦皓端着一碗粥走过来:“不用,让他喝点粥就行。”
陆安见江沐川的手微微往回缩了一下,怕他多想,立马将手从被窝拿出来,夺过水杯,将一杯水灌了下去,再将空杯递还给他:“还真是有些口渴,谢谢沐川了。”
江沐川开怀得笑了,一抬眼,惊讶地指着陆安的胳膊问道:“陆安哥,你的胳膊怎么了?”
陆安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里衣未完全遮挡的地方,有两个腥红的印子,在白皙的胳膊上分外明显。
陆安的脸色微红,慌忙藏进被窝,道:“被蚊子咬了,我说早上怎么这么痒。”
说着,还白了钟锦皓一眼。
钟锦皓挤到江沐川前面,挡住他继续好奇的视线,说道:“难得出来一趟,你先出去转转吧。”
陆安也道:“你去看看云二哥他们有没有出去,给他们说一下,我就不去了。”
江沐川:“陆安哥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江沐川一走,陆安脸上的笑就收起来了。他把自己重新包进被窝,脸朝床内转去,没好气得喝道:“滚出去!”
钟锦皓端着粥坐在床边,拍了拍被子:“起来吃点饭。”
“不吃。”
“你不吃,我就不走。”钟锦皓见他还是不理会自己,便笑着道,“真生气了,陆安哥哥?”
“闭嘴!”陆安气咻咻的扭头瞪他,将碗夺过来几口喝完了粥,又再度砸回去,“可以滚了吧?”
钟锦皓稳稳接住他砸过来的碗,放到桌上后,又掏出一瓶药来:“我再给你擦点药。”
钟锦皓的手刚碰到被子上,陆安浑身一个激灵,身子绷的直直的,他往床里面挪去,满脸防备:“你干嘛,那是什么药?”
钟锦皓扬了扬手中的瓷瓶:“伤药,你那个地方有点出血,涂点药好得快。”
陆安仰躺着,将受伤的地方藏在身下:“为什么要好得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
钟锦皓站在床前:“我想不想干嘛,与你涂不涂药没关系。我给你上药,只是为了让你下次少遭点罪。”
“没有下次了,咱俩从今天开始绝交,你给我滚,滚!”陆安指着大门的方向,气得一双手都在颤抖。
钟锦皓自顾自地坐到床上,见陆安要来踢自己,伸手就按住陆安的腿,提醒他:“身上有伤,还是不要有大动作的好。”
陆安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你死了!你马上就要死了!”
钟锦皓耸耸肩:“死在你手里的话,我无所谓的。但是我就怕,你到后面舍不得杀我。”
钟锦皓掏出一方帕子盖在了陆安的脸上:“害羞的话,就把脸遮住。”
陆安还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他正要抬手去扯脸上的帕子,却发现自己的手动不了了,岂止是手,全身乏力,动弹不得。
“以,以对我若若么么了?”陆安僵着舌头开口,磕磕巴巴,含糊不清。
“一点懒人散,放心,无毒无害,只是暂时脱力而已。”钟锦皓忽略陆安怨毒的小眼神,将他翻过去,掀开身后的被子,再褪去身下的裤子。
“死,去死!”陆安嗷嗷叫着,感受到身后一凉,某个地方马上瑟缩一下。
“嘶——”钟锦皓吸了一口气,眼神凌厉又克制地盯着陆安的隐秘处,“你别撩我,我耐性不是很好。”
陆安心中一颤,也不敢再动了。
抹好药,钟锦皓又扶着陆安靠在床头坐好,端来粥,好声劝道:“乖,张嘴。”
陆安紧紧盯着他刚才上药的手,苦着一张脸:提醒他:“洗手。”
钟锦皓啊了一声,似是才想起来这只手刚摸了某个地方。
他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笑道:“不用洗,又不臭,不信你闻。”
陆安翻了个白眼,很想立刻死去。
一勺粥忽然送到嘴边,再不张嘴,粥就要洒的身上到处都是,陆安可不想把自己搞的那么肮脏,万般无奈下张开了嘴。
“来,吃口包子。”钟锦皓又将包子怼到他嘴里。
一顿饭,陆安吃的差点噎死。
钟锦皓收拾盘子碗的时候,陆安恢复了些力气。他握了握拳头,瞅着钟锦皓没注意自己,悄悄拿起旁边凳子上的杯子。
对着头部瞄准——
狠狠一砸。
钟锦皓抬手,两根手指一夹,杯子被轻易接住,杯中水朝着前方洒去,一滴水也没有溅到身上。
陆安惊讶地看着他,忘记了继续生气。
“你会武功?!”
“学了点三脚猫的拳脚,你要喜欢,改天教你。”钟锦皓想了想,又停下手中动作,抬头道“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别人。”
“为什么?”陆安哼了一声,“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
钟锦皓:“行吧,把我害死了,你不伤心就好。”
陆安哈哈大笑起来:“为你伤心?我呸,你早点去死好了。”
陆安察觉到钟锦皓委屈的眼神,不仅没有收敛,反而笑的更加张狂。
钟锦皓叹息一声,放下手中的饭盒,朝着床边走来。
他一靠近,陆安就收了笑,警醒地盯着他,全身的毛发都炸起,来对抗钟锦皓的靠近。
钟锦皓只是轻柔的摸了摸陆安的头发,为他顺了顺毛,在他耳边,柔声道:“陆安哥哥,你舍得吗?”
陆安打了个激灵,浑身起满鸡皮疙瘩,他缩了缩脖子:“你好好说话。”
长大之后,钟锦皓基本没再喊过他“陆安哥哥”,昨晚是第一次,结果他对自己干了禽兽不如的事。
这会他再这么称呼,陆安直觉不好,马上改口:“我不告诉别人,不让你死,你离我远点!”
“真乖!”钟锦皓在他额间亲了一口,才松开他,“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有什么冬季的果子可以吃,取来一些给你尝尝。”
等钟锦皓走了之后,陆安还一阵恶寒,这个人,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钟锦皓吗?
嘶,不会被人调包了吧?
寒山寺的后山有一片梅林,说是梅林,其实也就种了几棵梅树,远远达不到称“林”的数量。只是这几棵梅树花开得甚好,枝繁茂盛,远远瞧去,真有将后山全部裹挟的势头。
游客至此,皆要赞一声美哉妙哉!
梅林,便由此而生。
温予宁打发了良睦,正独自一人倚坐山石之上,任梅花飘落肩头,观远山白雾悠悠。
身后是圣洁的钟声,身前是旷然的奇景,置身于此,心得到一时的放空。
“予宁哥,怎么只有你一人在这里?”
江沐川的声音突然出现,打破了原有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