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冰河点亮了昏暗的地牢,在明亮的火光下他看到了那个人。
那个成就了如今的洛冰河的人,他的师尊,沈清秋。
沈清秋其人,面貌端正,眉目乌黑,细梁薄唇,生的一派书卷之气。加之身修腿长,多少可算个美男子。再加上是个修仙者,这么多年过去了,总归是修炼出点东西的。
要形容的话,那大概是斯文败类,仙风道骨,一身青衣,身姿妙曼,出尘不染。
可就是这么一个仙家般的人,心思却极其恶毒,心胸狭隘,气量极小,妒忌成性。
他见不到有人比他过得好,比他出彩,有天赋。
所以才会那么对待一个孩子。
哪怕那个孩子和他的恩恩怨怨都没有什么关系。哪怕他是那样满心期待着那个长得很好看,看起来很俊雅的师尊会对他好的小徒弟。
年少的洛冰河也曾喜欢过沈清秋。
只是后来沈清秋用行动把那虚幻美好的假象一点点碾碎,成灰。
洛冰河的脸上挂着的还是人前那副温柔有理的君子面孔,只是在沈清秋的眼中,也不过是一匹恶狼披着人皮罢了。
成王败寇,胜者为王。
当洛冰河在那深渊没死成爬回来之后,他就已经可以预料到自己的结局了。
昔日修雅剑清净峰峰主沈清秋也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除了他的门派,估计天下所有人都觉得他完全是咎由自取。
以前那么刻薄的虐待徒弟,如今徒弟犯下欺师灭祖的罪行,实在也不是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
他垂着眸,抿着唇,不去看来人是谁。
因为不需要动脑子也知道是谁。
这个地方,除了洛冰河,又有谁可以进来呢?
就连每次被洛冰河折磨到奄奄一息,那伤药都是他亲自送来,亲自动手灌下去的。
他好像对可以折磨沈清秋的一切事情都乐此不疲,只要能让沈清秋痛苦,他都愿意去做。
但同时他也不会让沈清秋就这么死去,他要沈清秋活着,然后继续去接受应有的惩罚。
洛冰河:“师尊,今天看起来不开心,有谁惹你生气了吗?”
沈清秋眨了下眼,四肢不得动弹,被散发着寒气的链条锁的死死的。
现在全身上下,也就一个头颅有活动空间。
没有得到回答的洛冰河还是继续问了下去,语气温柔又耐心,态度端正又有礼,就像是一个很敬爱师长的好徒弟。
“那也许是因为师尊不习惯这幅手足吧。”他的脸上有了笑意,猩红色的眸子里沉沉的积压着什么。
昨天他也来过一次,沈清秋还是一如既往的像个死尸一样对他不理不睬,就算是被用了刑,也只是咬着唇像是濒死的兽类一样呜呜喘息着。
明明都已经是阶下囚了,已经是个被人踢下了神坛的狼狈兽类。
还有什么骨气可以支撑着他不对他服从,屈下腰板?
凭他是个伪君子,真小人吗?
所以他把沈清秋的四肢,亲自用手撕了下来。
当时他撕他的第一条手臂的时候,沈清秋似乎就察觉到了什么,以往的不理不睬也不见了。他又换上了那副厌恶到了极致的神情,那双因为疼痛而忍不住流泪的雾蒙蒙的眼睛也死死的瞪着他。
因为是被暴力扯下来的,沈清秋的脸上被溅上了血迹,披着头发恶狠狠的看着他的时候,有一种异样的惊艳感,洛冰河的心微微一动。
他舔了舔唇,微凉的手搭上了另一条胳膊,微微用力。
沈清秋的牙齿都要被他咬碎了,才忍住没发出惨叫声。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在洛冰河面前示弱。
沈清秋咽下涌到喉咙口的血,咳嗽了几声,然后道:“杂种就是杂种……也就这点手段了么?”
说完,那血就像是止不住的一样流,像是要流干。
那一袭青衣早就被血迹染的不成样子了。
较为讽刺的是,他每天都有新的衣服可以换,然而那衣服却是洛冰河带来故意侮辱他的。
反正穿了也是要脏的。
那一分体面给的就像是一个笑话。
洛冰河在还没有成为魔界之主的时候,被很多人骂过。
骂的方式是千奇百怪,内容也是五花八门。
其中最多的是和他师尊一脉相承的杂种,畜生。
幼时也许会因为可怜的自尊而心酸愤怒,现在的他已经习惯了。
只是当他无所谓的时候,也没什么人敢这么说他了。
就连恨不得把他除之而后快的名门正派们也不敢当着他的面说这几个词。
所以现在也就只有他的师尊沈清秋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的骂他杂种了。
反正沈清秋从来也没看得起他。
洛冰河并没有废了沈清秋的灵脉和根骨,修为也还是让他保持在金丹期。
因为这样沈清秋可以活得更久一点,不那么容易死。
也就,更好玩一点。
当四肢都被废去后,沈清秋就落在了腥气扑鼻的地面上,他白着张脸,躺在地上。
汗水已经把他的长发都沾湿了。
有水珠顺着他的额角流下,汇聚在下巴处。
有手伸过来替他抹去了汗水。
然后他的下巴就被卸了。
之后就是和之前一样的情节。
洛冰河的手捂住他的嘴,倾斜着。
温热腥甜的液体就这么滑进他的喉管,抵达到胃部。
那血就像不要钱的一样流进他的嘴里,沈清秋很抗拒,可是没有办法。
流的太快,他因为很不合作,所以免不了要被呛住,那血也就有的被他咳了出来。
洛冰河蹲着,一只手捂着沈清秋的嘴喂血,另一只手就在揪沈清秋的睫毛。
沈清秋闭着眼,只能从眼皮的颤动可以看得出他心情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洛冰河:“师尊,不要浪费啊。”
天魔血的作用有很多,过往都是以让人生不如死出名的。
但是它的作用可不仅仅是控制和定位那么简单。
沈清秋最终还是忍不了了,他猛的睁开眼,洛冰河的手指差点戳进他的眼里。
空荡荡的四肢开始发麻发热,酥酥麻麻的感觉就好像无数只蚂蚁在咬他。
这种感觉,比疼痛更让人难以忍耐。
洛冰河揪着他的头发把他提起来,又给他的脖子上套了个铁链,然后才放心出去。
这铁链看上去就和普通的链条没什么两样,但其实是很罕见的玄铁,用处倒是不大,但是因为硬度极佳,而且用它锁人,被锁住的人周身灵力被封,如果想要动用灵力那么就会被上面的寒气一点一点的侵入他的皮肉,经脉,骨骼,甚至魂体。
洛冰河走后,沈清秋睁开眼,原本算得上漂亮的眼睛此时空洞麻木。
脖子上的铁链就像是拴狗一样的拴住他。
更加糟糕的是,现在他体内是冷热交加,难受到连身体上的疼痛都可以忽视。
经常被那玄铁锁着,他自然是应该感到寒冷的,况且在最初的时候,他也试过用灵力去挣脱。那个时候,就好像整个人被扔在了极寒之地,寒冷是可以侵入灵魂的寒冷。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因为一时大意的举动而被冻死的时候,洛冰河回来了。
然后他就被赶回来的洛冰河喂了一嘴血。
虽然当时他宁愿冻死也不要喝那小畜生的血,可是冻得实在受不了了,身体动弹不得。
那血就像是温暖的泉水,驱散了他的寒冷。
匆匆赶回来的洛冰河一看到沈清秋因为想要逃跑而差点把自己玩死,不知怎么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
洛冰河那天把沈清秋的手脚筋挑断,临走前讽刺道:“沈清秋,你好样的,我是该佩服你一句傲人风骨,生死不惧吗?”
后来洛冰河就好像喂血上了瘾,时不时的就过来。
而且因为沈清秋不是很配合,他就干脆直接卸了他的下巴,灌进去。
洛冰河看出了沈清秋在走神,他略有不满,但还是没有忘记今天来的目的“今天我给你带了个礼物,我想师尊一定会喜欢的。”
一把断剑被他扔在了地上,沈清秋看到那把断剑后张了张口,眼眶突然就红了。
“你……他……怎么会?”
怎么会呢,岳清源不是个弱者,相反,他很强。
即使没有多少人见过他出手的机会,可是作为一派掌门,他和他的剑就是苍穹派最高战力的象征。
现在,正道也并没有势弱到那个地步。
岳清源是一个很沉稳可靠的人,是个好掌门。
可是他为什么,为什么会和洛冰河去斗法?
洛冰河看到沈清秋因为一把断剑而红了眼梢,他觉得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很满意的能够看到沈清秋痛苦。
可是一想到沈清秋是因为一个死人而变了脸色,他却又不痛快起来。
下巴又被修长有力的手捏的生疼,沈清秋的眼泪落了下来。
也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悲伤。
他想,洛冰河这个畜生现在手劲是越来越大了。
不然他为什么会忍不住疼痛就这么掉眼泪呢?
体内的天魔血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的烦躁和控制,也开始动了起来。
它们分散成很小的形状,沿着血管快速的跑动着,很快的就包围了宿主的五脏六腑和全身的各个角落。
就连细微的血管壁都没放过。
洛冰河喂的血太多了,次数也太频繁了。
所以他要是想,沈清秋体内的天魔血调动起来的速度可以很快。
被砸进周边岩石里的链条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洛冰河在上次废了沈清秋四肢之后,又用药让它们长了出来。
只是因为刚刚生长出来,所以那四肢格外的绵软无力,现在它们居然动起来了,可想而知,四肢的主人是多么激动。
洛冰河凑近了披散着乌黑长发的沈清秋,露出了一个充满了血气的笑容,他额上的天魔印也开始幽幽的散发着红光。
“师尊,你不是一向讨厌岳清源的吗?徒儿我昨天就把他约了出来,切磋切磋……”
洛冰河叹气,“谁知道他那么冲动啊,居然一个人就来了。”
沈清秋不动了,他似乎是茫然了。
洛冰河把头又靠近了沈清秋的耳边,薄薄的唇微微动着,在他耳边絮语:“知道他为什么来么?因为我把师尊你的四肢包成礼盒送给他了呀。”
沈清秋的唇还是张着,但依旧不发一言。
只是眼眶酸涩,泪水堆积在其中。
岳清源……
你又是何必呢?还是和以前一样,永远都不及时,永远都是在他失望到绝望之后再来。
一生仅有的一次义气,早就在当年的那句“不等了”中烟消云散了。
岳七,也早就在沈九心中死了。
沈九,也被沈清秋自己杀死了。
洛冰河的指腹擦去泪水,他温情的和他说,“师尊,你这样可不行啊。”
洛冰河:“你要是恨我,这样可是杀不了我的。”
沈清秋听到那个“恨”字,眼中起了一丝波澜。
洛冰河动了动手指,锁着他的链条纷纷断裂,沈清秋跪坐在地上,他仰着头看那站在火光下的男人。
他曾经的徒弟,洛冰河。
“杀我,首先要取得我的信任。然后才能接近我,再然后呢,在我放松警惕的情况下……”
洛冰河伸手抹了抹脖子,眯起眼,“把我杀了。”
沈清秋听了后难得的笑了,只不过还是充满了讽刺和恶意。
他的声音因为长时间不说话而沙哑,可还是一字一句的说清楚了。
“你莫不是当我是个傻子?你是那么简单就会被杀死的吗?你那条贱命意外的顽强呢。”
洛冰河:“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呢?师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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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